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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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祉玉看到一輛青頂馬車離大允門越來越近,他立即下了城樓,就見孟宏簡被一名黑衣人從車中扶出。 孟宏簡當初三十七歲拜禮部尚書,四十歲而拜中書令,如今年過六十,須發已然全白。 注視那白發老人片刻,隋祉玉肅容上前,傾身行了一個揖禮:“令公?!?/br> 孟宏簡看到隋祉玉身上的龍袍,又見他以帝王之尊向自己行禮,忙跪下磕頭:“使不得,陛下。臣不敢當!” 隋祉玉清楚,孟宏簡于他的父親昭仁太子,亦師亦友,為給他父親翻案,奔走勞力,不惜拒絕韓王示好,最后被排擠打壓,辭官歸鄉。一代高才,在田間蹉跎歲月白了頭。 這個禮,自是當得起的。 隋祉玉親手將孟宏簡扶起:“令公,朕雖是去歲登基,但京中暗流湍湍,如今才算略平靜些,方敢將令公您接回京來?!?/br> 孟宏簡這才細細打量皇帝。便見當年粉雪喜人般的幼童,如今已成為玉樹參天的帝王。 看到這樣的皇帝,孟宏簡眼眶酸澀,便覺得這些年的茍延殘喘,都是值得。 “臣明白,臣都明白?!彼澛暤溃骸氨菹?,臣老了,但為陛下,拼卻殘軀在所不辭?!?/br> 孟宏簡說的并非虛言,而是肺腑之語。 孟宏簡至今記得,他辭官回鄉之前,太宗皇帝特別恩準,允許他臨行之前,去看隋祉玉。 那時,另一位皇孫隋祐恩故意帶著一群內侍跑來,隔著石欄炫耀他又得了什么好賞賜,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還翻欄進來要欺負隋祉玉,罵他小災星。 小小的隋祉玉面對比他大的堂兄,一點也不怵,上前又抓又咬。 但他卻不明白,為什么隋祐恩那樣頑皮,卻能在外面隨意地奔跑玩耍,被一群人圍繞關懷。 隋祉玉不服氣,奶聲奶氣問孟宏簡:“我比隋祐恩乖!為什么皇爺爺不放我出去玩?” 他乖,他不調皮,會認字,會背很多書。連羅虛都說他是世上最聰明的孩子。 皇爺爺為什么還要關著他? 他也想離開景華宮,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玩耍。他想念父親,想念娘親。 孟宏簡當時抱隋祉玉在膝上,看著這么個玉雕似的漂亮小人,跟他說:“殿下,再等等,皇上太忙了,等皇上忙過這陣,就會接殿下出去玩……” 隋祉玉果然信了,就拉孟宏簡去看他最好的朋友。 一只灰撲撲的刺猬而已,隋祉玉還當成個寶,因為這里其他的小動物少。 而其他小皇孫們這個年紀,寵物都是小馬,鸚鵡,或是進貢的溫順貍奴,只有隋祉玉的寵物,讓他哭笑不得。 孟宏簡離開景華宮的時候,一個大男人扶在廊下,嚎啕大哭。 太子殿下敗了,連太子妃也香消玉殞,那樣一對完美恩愛的璧人,就因為太仁厚,死了,小皇孫與階下囚無異。他卻無能為力。 隋祉玉已不記得年幼之事,聞言倒是一笑,道:“令公勿這樣說。朕接令公入京,是要令公頤養天年?!?/br> 他隨即又看向孟宏簡身后的黑衣男子,正是他派去保護孟宏簡的暗軍副都統,見他左臂負了傷,朗聲道:“石淵,令公平安入京,你功不可沒?!?/br> 這位一直沉默無聲的大漢這才跪下,抱拳道:“陛下,卑職幸不辱命!” “很好。朕要賞你?!彼屐碛褫p拍了拍這硬漢的肩:“起來吧?!?/br> 羅虛的死,是皇帝畢生至恨。 孟宏簡能平安入京,隋祉玉心情大好,遂攜了孟宏簡入宮,君臣相敘許久自不必提。 —— 到了晚上,隋祉玉卻是去了金河別苑,太皇太后千秋大典將在此處舉行。 今日金河苑中,有一場小小的家宴。生日前一天是壽日,太皇太后這天是要吃長壽面的。 參加的人不多,但有個無關的人也到場了。 那便是容初嫣,她這晚被大長公主帶進金河苑,明日直接就去獻舞。 太皇太后對大長公主歷來縱容,何況她還要拉攏容定濯為魏王籌謀,容定濯的大壽獻禮又極為闊綽,見著容家這唯一的閨女,太皇太后自是笑意盈盈,格外慈和。 容初嫣在太皇太后面前表現得乖巧,但她心里,卻是很不喜魏王。 因為魏王隋祐恒像只花蝴蝶,一會兒飛在顧磐磐身邊,一會兒飛在皇帝身邊,還一手拉著皇帝的衣袖,一手牽著顧磐磐的手,極力要讓顧磐磐和隋祉玉站在一起??吹萌莩蹑逃X得辣眼。 雖然顧磐磐最近很忙,總是把隋祐恒扔給薜荔,但隋祐恒心里,最愛的女人還是他家磐磐。 若非顧磐磐年歲小了點,還真叫人要以為這是她的兒子。 容初嫣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邊三人和樂融融的一幕。她今晚,要把握住機會。 還好,又過一陣,那魏王就拉著顧磐磐出去玩兒,他第一次來金河苑,覺得好玩。 沒過多久,在大長公主的暗示下,容初嫣也出去了。 容初嫣站在水邊,開始用一片草葉吹奏曲子。草葉聲不大,卻是空靈婉轉,悠揚起伏。 容初嫣知道,皇帝會來。這是大長公主特地為她創造的機會。 更何況,皇帝對音樂鑒賞的格調高,尋常曲樂難以入耳。而她吹奏的,正是隋祉玉本人從前譜的樂曲。 果然,她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是裾裳在夜風里逸蕩。除外這聲響之外,還有腳步聲,不輕不重。 不遠處有燈火移動,燈輝照著三道身影,越來越近。 容初嫣閉了閉眼,緊張得幾乎渾身戰栗,但她吹的音律并未凌亂。 “何人在此?!边@嗓音,深沉平靜,冰涼如水,不是皇帝是誰。 容初嫣按捺過快的心跳,轉身露出笑意,放下手中草葉,款款行禮,道:“是初嫣。初嫣拜見皇上?!?/br> 皇帝身旁有兩人掌燈,火光不算太亮,他負手慢慢走在前面。 那道袍角隨風輕飛的身形,被燈光勾勒出朦朧輪廓,仿佛與月下的桃花融成一幅寫意的水墨。 光看這剪影,仙姿雋逸,很難將隋祉玉與殺伐冷酷這樣的字眼聯系起來。 “免禮?!彼屐碛裰毖缘溃骸澳闳绾螘颠@曲子?” 他自己譜的《云水》,他記得并未在公開場合吹奏過。 容初嫣趕緊道:“從前,臣女無意間聽皇上吹奏過,當時便十分喜愛??上е挥浵麓舐?,沒有記全?!?/br> 她那時曾遠遠窺見,他獨自坐在明佛木塔旁,含一片草葉,手指輕壓著葉面,衣袂獵獵,曲聲婉轉流瀉。 她那時看著他的背影,就很想把他擁入懷里,安慰他,向他傾訴。 果然如容初嫣所料,皇帝終于將目光轉落在她臉上,第一次正眼看向她,眸中含著意味不明的審視。 容初嫣整顆心都提起,她知道皇帝能懂她的意思,在他沒有做皇帝的時候,她就已悄悄記下他吹奏的曲子。 那意味著什么,意味她暗暗戀慕他多時。 她得表明心意,打消皇帝的疑心,讓他知道她的真心。 然而容初嫣卻是失望,皇帝聽聞她的一番心意,卻似聽不懂少女的表白,只點評道:“你記性很好?!?/br> “不是這樣?!比莩蹑碳鼻械溃骸盎噬?,是因為,初嫣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對她來說,皇帝可以比容家更重要,他懂她這話的意思嗎?他這樣聰明,一定懂的。 果然,隋祉玉又看了看她。他這次終于勾唇笑了笑,眼中卻無笑意,只道:“朕知道了?!?/br> 他只是這樣說了一句,并未給容初嫣任何回應,就又離開。 以隋祉玉的理智和冷酷,自是沒有任何觸動,他只是覺得容定濯派來的這兩個姑娘,還真是各有手段。 一個動之以“真情”,一個是若即若離的曖昧。 不過,他對容初嫣實在沒有任何興趣,連逗一逗的心思都欠奉。 他一下又想到經常被他逗弄的顧磐磐,竟然又有點想把她叫過來。 其實他也弄不清楚,顧磐磐到底是不是容定濯的女兒,總之和容定濯關系匪淺,來歷不純就是。 容初嫣也不知皇上到底對她留心了沒有,她只有在明天的大典上繼續表現。 明天的獻舞,她一定要讓所有人都淪為她的陪襯,包括顧磐磐。 —— 太皇太后的六十大壽,如期而至。 金河苑太儀殿廣場上,禮樂大作,孔雀羽扇、絳麾寶幢恢弘林立,百官俱著朝服,肅然魚貫入禁中,等待皇帝與太皇太后駕臨。 待皇帝與太皇太后沿著紅毯臨位寶座,作為百官之首的容定濯,登上丹陛,念讀了一篇太皇太后的頌詞,群臣隨即行三跪九叩之禮,山呼陛下萬歲,太皇太后千歲。 太皇太后接受朝賀后,按照百官品階,賜下金玉如意、朝珠、瓷器、茶葉等賞賜。 設宴的地方是在外朝弘恩園,朝拜禮之后,以皇親國戚、勛爵大員,皆去往弘恩園。 園中自是官員先到位,等皇帝和太皇太后駕到。 因此,各位官員路過容定濯和邢老太尉等人時,都紛紛行禮,邢老太尉現在很少出現在京中,陡然見他與容定濯一起出現,都還有些不習慣。 不過,看看邢老太尉那兩個孫子,真是生得叫人羨慕。 邢燕奪與邢燕承只相差兩個月,雖然邢燕奪是邢家嫡長孫,但是從小,邢燕承就不愛顯山不露水,邢燕奪則要叛逆張揚許多,因此,小時就一直有人說邢燕承更像哥哥。 但如今邢燕奪執掌兵權,身上威勢重,人也越發冷漠沉穩,眾人也不會再覺得邢燕承是哥哥。 僅從姿容來看,兄弟兩人算是各有千秋,都是灼然耀目。但是邢燕奪因為氣質關系,要更為攝人。 容相還沒有兒女呢,從這點來說,眾臣覺得邢家興許日后會更強盛。 —— 大家等了一陣,皇帝與太皇太后才到了。 筵席開始時,準備的歌舞節目也依次登場。 沒想到,她們這個舞居然還是壓軸,成了最后一個節目。女孩們等得都有點兒心急了,尤其是看到皇上和一眾貴族子弟都有些心不在焉,就更著急。 有些觀眾也挺著急。 消息靈通的年輕公子們,早就聽說,青鸞書院的舞有上京第一美人容初嫣,有最近傳得比容初嫣還勝幾分的顧磐磐,光這兩個少女,就讓人期待這個節目了。 終于到了最后的節目,顧磐磐和一眾小姑娘都換上了裙裳,戴好面具,等候著出場。 顧磐磐上場前,不知怎么的,就看了那主位的皇帝一眼。這一看,倒是愣了愣。 饒是顧磐磐這樣癡迷醫術,對皇帝沒有覬覦之心的,也為這純粹的男色給看愣。 看得呆愣的又何止是顧磐磐,無論是貴女,還是教坊司的姑娘,乍見皇帝,愣神的都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