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岳則章已經對他起了疑心，那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明晃晃地把“欲|望”擺上臺面。

    本來默認每周至少入賬一百萬，他直接把數目砍了一半；不僅如此，他還裝作遺憾地向媒體透露，復出作是他從業以來最失敗的作品之一，意在引導公眾去主動探究那位花了二百三十一萬人民幣收藏作品的冤大頭是何方神圣。

    董欣覺得他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肖照山卻不怎么在乎：“如果名和命只能選一個，那我當然選命，你的命，我的命，肖池甯的命?！?/br>
    “哎，老祖宗說得太對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倍雷约阂灿龅搅寺闊?，“房山的工程我脫手了，折了四百萬，全他媽從我自己腰包里掏出去的?！?/br>
    肖照山完全不心疼：“我當初怎么勸你的?；钤??！?/br>
    “誰能想到半路殺出了個岳則章？”董欣用肩膀夾著電話，旋開鋼筆帽在一份合同上簽了字，“反正我拿他沒轍，我認栽，這垃圾錢誰愛掙誰掙去吧?！?/br>
    肖照山大手一揮，也在一份擔保書上簽好了自己的名字：“認什么栽。你信不信，他明天就會給我打電話，跟我聊人生、談條件?！?/br>
    “你大膽和他談?！倍腊押灪玫暮贤瑐髡娼o肖照山，“新公司的法人我托關系給你改好了，不出意外這兩天就會下文書。雖然費了點兒工夫，細查起來依舊不光彩，但只要你沒碰毒，到時候就算瞿成指著你鼻子說你和他是一伙兒的，也沒那么容易就把你弄進去?！?/br>
    這是上回兩人一起吃東南亞菜的時候，肖照山拜托她的兩項要事其中之一。另一件則是——

    “認領股份的合同傳過來了，三千萬，你看一眼，沒問題就簽字?！倍郎酚薪槭碌卣f，“老肖，我現在可真不欠你一分錢了啊?！?/br>
    “我什么時候說你欠我錢了？”肖照山接收了文件，拿在手里大致翻了翻，“當年我是看準了房地產這個行業，看準了你的能力才投的錢，不是發善心搞扶貧?！?/br>
    “嗯嗯嗯，你特別有眼光，我非常地榮幸?！倍缽霓D椅里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說正經的。董事會那邊我能瞞到年前股東大會，你藏好三千萬，趕快把岳則章給我解決了，不然我連覺都睡不踏實?！?/br>
    “你再等等，等我把出國的事安排好了，我就公開賬本，要不了多久?！毙ふ丈皆谝皇絻煞莸暮贤虾炌曜?，給董欣傳回去了一份。

    “池甯同意出國了？”董欣問。

    “元旦最后一天帶他咨詢了留學機構的老師，他沒意見?！毙ふ丈桨押贤i進了保險柜。

    “去哪兒確定了嗎？”

    “英國。選了三所學校，考上哪兒就是哪兒吧?！?/br>
    “你也去？”

    “嗯，我也去?！毙ふ丈酱?，“已經選好房子簽好擔保書了?！?/br>
    董欣皺起眉頭：“這么快？你是打算去那邊常住，不要畫廊了？”

    肖照山嘆息道：“畫了二十多年祖國的大好河山，也想畫畫資本主義的腐敗風光?！?/br>
    董欣心頭不安，并未順著他的玩笑講下去：“你確定你那兒的賬本能砸出水花？”

    肖照山笑了笑：“前兩天我跟肖池甯去商場里買菜的時候，還有小女生找我要簽名，你說能不能砸出水花?！?/br>
    “嘖，還小女生?！倍啦恍?，“哪家一線媒體和你有過命的交情，樂意跟你趟這汪渾水？說來聽聽?！?/br>
    “微博?！?/br>
    肖照山低頭看了看手表，他該去接肖池甯放學了。

    “岳則章在法國的這幾天就是揭發他的最好時機，只要時差利用得好，他再快也不可能快過網絡信息流。我不信上億網民都是他的眼線?！?/br>
    董欣忍不住再次提醒他：“老肖，務必慎重。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何況他是頭不折不扣的瘋老虎，小心他和你玉石俱焚?！?/br>
    肖照山起身穿上大衣，反過來寬慰她：“那我就帶肖池甯去你家避避風頭，看他敢不敢往北京常住人口數量第一的朝陽區投導彈?！?/br>
    “再不濟，我們還有日料店里的錄音。這么多證據，總有一個能留下來?！彼蒙宪囪€匙走出辦公室，“我下班了，什么事兒都明天再說?！?/br>
    秘書室里的瞿成聞聲，連忙起立致意：“肖總?！?/br>
    肖照山揣起手機，站在秘書室門koujiao代他：“明天辦公室可能會來一通重要的國際電話，如果那時候我不在，就你來接，讓他第二天再來?！?/br>
    瞿成在日歷上畫了個圈，問：“我該怎么稱呼對方呢？”

    肖照山說：“中井岳總。賣酒的中井，上丘下山的岳?！?/br>
    瞿成筆尖一頓，臉上卻毫無破綻，仍盡職盡責：“好的，我記下了。肖總慢走?！?/br>
    肖照山點了點頭：“你也趕緊下班兒吧，過幾天有得忙，回去好好養精蓄銳?！?/br>
    瞿成鏡片后的丹鳳眼謹慎地彎了彎：“快過年了嘛，忙才正常，不礙事的?！?/br>
    肖照山坐上車后還在回味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