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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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端正想著,外面忽地喧鬧起來。 小年輕們高喊“桃花扇”的聲浪席卷而至,引得昭康長公主都忍不住起身走到另一側的窗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韓端跟著走過去,只見千金樓那船身僅是中等大小的花船徐徐駛來。 伴隨著裊裊樂聲而來的,便是船上那認真沿著《桃花扇》書中片段的小姑娘們。 她們一動一靜皆有章法,哪怕隔得不算近,也能看出她們是什么人、在做什么。 好看的小姑娘做什么都是好看的,何況很多人剛看完《桃花扇》,正是書粉濾鏡最厚的時刻,誰說這不是最好的,他們就跟誰急! 這不,一群小年輕從賽區入口一直追到進場處,邊跑邊喊,嗓子都給喊啞了,比寇承平他們找的托敬業一百倍! 作者有話要說: 小意兒:粉絲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 第36章 千金樓還沒上臺已經鬧出這陣勢,不少花樓的人心里酸溜溜的。 元宵燈會和花朝節離得不算遠,上回含玉在元宵燈會驚艷亮相,一舉拿下第一,早就讓不少人心里蒙上一層陰影,這些天太平書坊那邊天天往外賣扇子,最后幾天還正式賣起了《桃花扇》那本書,賣得所有人心都涼了。 今晚花船入場之前,不少人還心存僥幸,覺得他們興許只是喜歡那本書,不會真心實意支持千金樓和含玉,沒想到才剛開場,這些書粉們就打破了她們心里最后一絲希望。 千金樓,今晚注定要成為她們共同的敵人! 作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千金樓花船不緊不慢地駛入指定區域,穩穩當當地??康桨哆?。最先下船的是幾個負責打雜和補妝的丫鬟,她們訓練有素地分列兩旁,防止有人突破教坊設立的警戒線沖撞到要下船的盛娘等人。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拿到這次登臺資格的含玉。 她今日又恢復了一貫的裝扮,整體打扮偏素雅,不像來角逐花神之位的,倒像個隨家人出行的大家閨秀。 眾人見到這樣的含玉都愣了一下,有些鬧不清情況。今天不是要演《桃花扇》嗎?為什么含玉打扮得還沒有剛才演出的小姑娘們隆重?難道他們弄錯了,今晚含玉只是上去彈個琴? 雖說他們也很喜歡含玉的琴藝,覺得那是秦淮一絕,可是他們是沖著《桃花扇》來的,還追著花船喊了一路,現在突然發現可能看不到想看的節目,他們心里自然是失落無比! 有素質的都意思意思地喊起了含玉的名字,脾氣火爆的就直接嚷嚷起來—— “今晚不演《桃花扇》嗎?怎么回事???” “你們上回說要演《桃花扇》的,可不能出爾反爾!” “對啊,你們不演《桃花扇》,我們可就要支持別家姑娘去了!” 含玉盈盈地朝他們行了一禮。 眾人一下子靜了下來,想聽聽她怎么說。 含玉說道:“今晚我們是要演《桃花扇》,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彈琴,所以我會負責彈奏部分?!彼齻壬硗峡慈?,“我們的主演馬上要下來了?!?/br> 含玉話剛落音,只見三道身影從丫鬟撩起的珠簾處出現。都說美人如畫隔云端,那宛如畫中人的美人遠遠立在珠簾側,頭上的珠翠在燈下閃著熠熠光輝,臉上的妝容瞧不太真切,但一眼看去便覺得這人身段好相貌好氣質好,總之,樣樣都好! 在美人身側還站著另外兩人,一個扮相比美人稍微年長一些,但同樣美麗;另一個則作中年書生打扮,面相瞧著有些圓滑,舉手投足間卻英氣十足,顯見是個頗講義氣的讀書人。 光是往那兒一站,不少人已經看丟了魂,有些已經問起了身邊的人:“那是誰???”“千金樓又挖了新人嗎?”“沒聽說有這樣的人??!” 倒是旁邊的花船上有人把盛娘三人認了出來,失聲叫道:“她們瘋了嗎?” 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如意樓的孫當家。她自詡和千金樓當了許多年對頭,對千金樓那邊的動靜自然格外關注,一看之下她都覺得自己眼花了,可那三個人化成灰她都認識??! 孫當家疾步上了甲板,朝盛娘幾人喊道:“香老虎!” 楊二娘眉頭一動,轉頭朝孫當家看去。對上孫當家不敢置信的目光之后,楊二娘彎唇一笑,打開手里的折扇慢悠悠地扇了兩下,那模樣竟真像是個風流倜儻的俊朗書生。 這一聲“香老虎”落入夜色之中,不僅沒有被無邊月色吞沒,反而還在四周砸出圈圈漣漪。 香老虎? 這個稱呼新入行的人已經不曉得了,只有在秦淮河畔待得足夠久的人才記得那個英氣十足的楊二娘。 聽到孫當家的呼聲,周圍有更多人認出了盛娘三人,這個消息也逐漸在那一艘艘花船畫舫以及周圍的酒樓茶館之間傳開。 那些年紀和盛娘相仿或者更年長一些的花娘,不管是成了當家還是當了仆婦,都覺得盛娘三人這個舉動太過瘋狂。那是年輕人的戲臺,她們上去做什么?難道她們覺得自己還能像當年那樣只要站在臺上笑一笑就能贏得無數人追捧? 她們已經老了! 尤其是盛娘,連女兒都快十四歲了,跑上臺去湊什么熱鬧?! 在眾人或驚愕或驚嘆的目光之中,盛娘三人已經與含玉一起帶著其他人物的扮演者進場,留下一片久久難以止息的議論聲,所有人都熱烈地交換著自己知道的消息,還有人遙遙詢問如意樓的孫當家她們是誰。 盛娘三人要作死,孫當家自然不會替她們兜著,直接把盛娘三人賣了個底朝天,說她們是千金樓的三個當家,千金樓顯見是沒人了,連三個半老徐娘都敢上臺,丟人不丟人! 孫當家的酸話一說完,問話的小書生看向她的目光頓時帶上了狐疑,那表情明顯寫著“你那什么眼神啊這還叫半老徐娘”“那么美的姑娘你居然說人家壞話你一定是嫉妒人家”。 孫當家被眾人鄙夷的眼神弄得一陣窩火,卻不好得罪他們,只能回船艙里呆著去。 這些家伙大半都是讀書人,沒什么錢,但筆桿子厲害,要是她和他們吵起來,回頭少不得被他們寫臭! 孫當家這一聲“香老虎”的影響卻遠不止于在小年輕之中傳播,當消息傳到周圍的游船畫舫、酒樓茶館之中時,不少原本安坐在雅間里準備優哉游哉欣賞一下這次盛會的中青年人群都站了起來。 他們年輕時也像底下那些小年輕人一樣在秦淮河畔浪過,追船砸錢寫文章一個都沒落下。 現在他們大多有了家庭和事業,再也不像當初那么浪蕩了,做事漸漸穩重起來。不過遇上這種一年一度的盛會,他們還是會約上三兩知己好友,出來一邊小酌一邊回憶當初那年少輕狂不知愁的快活日子。 沒想到今天他們居然還能再看到當初曾靠他們捧上去的三位花神上臺! 這叫什么?這叫來得好不如來得巧! 幾乎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邁步挪到窗邊,齊齊看向那還空空如也的高臺。 人呢?香老虎呢?柳三娘呢?還有他們那個捧出來、絕無僅有的三連冠呢? 雖然他們曾被她們的無情傷透了心,可是能再看到她們站在臺上,感覺又可以原諒她們了! 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叫隨行的小廝跑去知會當年曾經一起喝過花酒的損友們,叫他們別在家里裝正經了,錯過今晚往后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在看到她們!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三花神同臺演出! 底下的小年輕們還不知道,他們父親那一輩的人就在現場或者即將趕赴現場,正激動地討論著一會的《桃花扇》會演成什么樣。 他們大多都不認得盛娘三人,不過千金樓既然敢換她們上臺,她們肯定不會讓人失望的吧? 等打聽出盛娘三人的光輝過去,眾人更激動了,那可是三位花神!雖說好像已經過氣了,不過看那模樣、那氣質,分明一點都不老??! 管它什么過氣不過氣的,好看就完事! 花神夜游會的表演還沒開始,《桃花扇》的熱度已經被推到最高。 這可苦了前面上臺的幾個節目,觀眾對它們根本沒什么期待,支持的人寥寥無幾,甚至還有些不講理的公子哥兒提出想砸錢換《桃花扇》先上來。 教坊那邊的人見此情景,只能趕緊調整上臺順序,把《桃花扇》挪到了前頭,并叫人上臺重申雜劇演出規則:一般來說一個姑娘最多只能演出一刻鐘,要是想加時得看看有沒有人支持。 所謂的有沒有人支持,那就是看有沒有土豪砸錢了,砸到一千貫可以加一刻鐘,加砸五千貫可以加兩刻鐘,往后再要加的話,就得再砸一萬貫了! 這是最低下限,至于上限么,當然是沒有的。 盛娘幾人還沒上臺,臺下負責唱名的人已經高聲念出了一連串打賞,名號和賞錢數額報出來的時候人群中忽然寂靜下來。 底下挨挨擠擠的都是小紈绔和小書生,他們聽著那些巨額打賞面面相覷,忽然覺得自己囊中羞澀,兜里那三瓜兩棗在這些人面前根本不夠看! 更可怕的是,那些名字聽著怎么這么像他們的父親叔伯老師? 一定是同名吧?! 一定是的! 不少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覺得背上涼涼的,給《桃花扇》搖旗吶喊都不敢那么大聲了。 這時臺上的幕布緩緩拉開。 臺上最先出現的是中年文士打扮的“楊龍友”和作小旦打扮的“李貞麗”,隨著幾個小生抬著轎子、嫁衣、銀錢上臺,劇情便由此展開了:由于內閣首輔派人來幫著逼嫁,楊龍友與李貞麗只能先應下來上樓勸李香君。 開場就是扣人心弦的逼婚催嫁,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臺上幾人身上。 三人依次開腔唱了起來,她們的氣息很穩,咬字清圓,行腔婉轉而細膩,聽來仿佛橫亙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悠悠江水,而是漫長的時光長河——她們仿佛不屬于這世間,只屬于那個名為《桃花扇》的故事! 偏她們還不僅是唱,她們全程配合著唱詞作出對應的身段表演,便是一時沒聽清她們在唱什么,也能從那緊貼劇情的動作感受到她們的情緒變化。 她們那唱腔、那身段再配上含玉那琴藝,誰能不深陷其中? 在李香君說出“便等他三年,便等他十年,便等他一百年,只不嫁田仰”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來。心愛的男人為避禍不知所蹤,一介女子面對首輔之威仍是含淚說出這樣的話,任是你鐵石心腸都會動容! 到李香君拿詩扇擋在身前一步步退后,絕望之下一頭撞柱血濺詩扇,臺下響起了一陣吸氣聲,原來是不少小年輕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 臺上的美人又美又癡情又堅貞不屈,這誰頂得住??! 相比狂掉淚珠子的小年輕們,那些聞訊而來的中青年文士、官員、豪紳表達喜愛的方法要直接得多:砸錢! 第一波錢續的時間還沒用完,第二波錢快把總數砸到兩萬多貫了,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中! 盛景意是隨著花船一起入場的,她遠遠地看著臺上的表演,唇角微微揚起。她眉眼彎彎,不笑時也像在笑,現在她心里高興,眼睛彎得更像月牙兒了。 她眼中映著燦亮的燈光,像極了熠熠發光的星子。 穆大郎對臺上演著的《桃花扇》興趣不大,他最近天天聽著她們排戲,對這些唱詞早已爛熟于心,哪怕臺上的人唱得再動情他也沒什么感覺。 穆大郎的目光落到盛景意身上,卻見盛景意仰著腦袋看著遠處的高臺,仿佛不管聽了多少回都很喜歡、都很新鮮。 有那么開心嗎? 穆大郎的目光轉回臺上。 盛景意沒注意到穆大郎短暫的注視,她專注地倚在護欄前聽戲。 同一部戲,每個人的演繹是不一樣的,甚至連同一個人的不同場次,演繹出來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今夜這樣的燈光、這樣的呼聲、這樣的盛況,明顯給盛娘三人帶來了不小的影響,她們今晚的演出甚至遠勝于今天早上的最后一次彩排! 就在盛景意聽得入神的時候,立夏從船下跑了上來,氣喘吁吁地朝盛景意喊道:“姑娘,韓府君給當家她們砸了一萬貫!” 別看前頭已經砸了兩萬多貫錢就覺得這錢來得很容易,要知道朝廷一年的總稅收也不過幾千萬貫,能攢下萬貫家財已經算是富得流油了。剛才那兩萬貫可是今晚這么多觀眾聯手砸出來的! 韓府君一出手就是一萬貫,簡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有錢的沒錢的全都跟著瘋狂砸錢。 連韓府君都砸了,你不砸?你是不是不懂得欣賞? 你這么沒品味的人,我要考慮以后還和不和你做朋友了! 到戲中的楊龍友開始畫扇點題、朝觀眾亮出貫穿全文的桃花扇時,底下的人已經不把兜里的錢當錢了,恨不得把最后一個銅板都送出去! 看到這種大陣仗,連盛景意都呆了一下。 等盛景意回過味來,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這賞錢官府要分走一半,她們千金樓拿的那一半還要上稅,最終大頭基本是進了官府的口袋。韓府君從兜里掏出一萬,最終收回的可能沒十萬也有八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