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謝景離最后看了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第二日,陽光透過窗欞射進來。 陸念曦是在下人輕微的腳步聲中醒來的,她摸了摸自己手邊的床鋪,卻只摸到一片空。 陸念曦一下子睜眼,看向身旁空空的床鋪。 “白薇?!标懩铌匾贿吅叭?,一邊套上外衣。 “姑娘,您醒啦。外面天寒,您多穿點?!卑邹闭f著就要拿衣裳。 陸念曦攔住她的動作,抓著白薇的胳膊問道∶“先不忙,燕王他們呢,可走了?” 白薇一愣,“姑娘不知嗎,燕王他們今日天未亮就離開了。昨夜殿下沒有和姑娘說嗎?” 陸念曦一怔,松開白薇的胳膊。 謝景離只和她說要今日走,她沒有想過他會走的這么早。 或許,他就是故意的吧。 陸念曦看向外面已經明亮的天,心里有些委屈。 害怕離別,便連離別的機會都不給她。 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他以為她就不會難受了嗎? 陸念曦深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好一會兒,再睜眼時面色恢復平靜。 “洗漱吧,讓小廚房準備早膳?!?/br> 謝景離要她好好照顧自己,她必須做到。 她不做小騙子,謝景離也不準騙她。 第47章 歸來 幽州城下, 北戎將領看著城下黑壓壓的士兵。 “太子還不肯求和嗎?”北戎副將忍不住道。 一開始他們以為大齊的這位燕王只是個花拳繡腿,必會被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如今確實是打得落花流水,但被打的是他們。 這位燕王, 遠比他們想象的恐怖。 “若是再打下去,華北平原七州保不住,我們怎么回去面對太后?” 北戎主將聽著副將害怕的話, 沉默不語。 他心中比誰都清楚,太子不會退兵。 這是他第二次, 面對幽州被圍。沒想到二十年過去, 他又要面對同樣的境況。 只是這一次,不會再有一道圣旨來逼著城下的將領退兵。 “您怎么還笑,這都到這種情況了, 您不擔心嗎?” “擔心有用嗎?”北戎主將毫不猶豫地反駁副將的話。 “事到如今, 也只有全力一戰。也當是全了當年之憾?!?/br> 北戎主將決然地看著下方,眼里的堅定讓副將驚愕。 兩軍對峙,謝景離坐在馬上,抬頭能看到城墻上的人。 目光相碰, 謝景離神色冷然。 二十年前, 北戎出兵攻打大齊,鎮國公帶兵出征卻遺憾止于幽州城下。如今境況再現, 可這一次,沒有人能再讓他退兵。 “攻城!” * 陸念曦猛地驚坐起身, 額頭上驚起一片冷汗。她看向窗外, 天色剛亮,屋內還有些昏暗。 陸念曦呼出一口氣,身子靠在床頭上,單手按著太陽xue, 舒緩緊繃的心神。 這不是她第一次做噩夢了。 謝景離剛走的兩個月,她還能收到一些信,最不濟也能從其他人口中知道戰況如何。 可如今,她已經一個月沒有聽到謝景離的消息了。 陸念曦輕嘆一口氣,拿過放在床邊的外衣,攏著外衣下床,打開竹窗,看向外面剛剛亮起來的天色。 謝景離離開的這四個月,捷報頻頻傳來。 當初鎮國公遺憾止于幽州城下,如今華北平原七州已悉數收回。 秋獵刺客一事也被查出實是北戎太子所為,北戎太子推出二皇子頂替罪名,與北戎太后分歧欲大。禍患早就在一開始埋下。 北戎朝局混亂,兵力不濟,已無力和大齊相抗。 剩下都是需要談判的時間。 陸念曦看著外面,晨曦初露,嚴寒的冬日已經過去。如今春日已臨,百花盛放。 或許,只是她擔憂過度了。 但謝景離一日不回來,她便一日不得真正心安。 庭院中的兩棵梨花樹正盛放著,陸念曦看著地下被卷起飛揚的梨花,眉間一動。 “白薇,去找個酒壇子,我想晾梨花酒?!?/br> “姑娘不喝酒,也什么要晾梨花酒?”白薇順口一問,問完又倏忽反應過來。 “是奴婢多言了,奴婢這就去準備酒壇子?!卑邹蓖敌χx開。 風聲吹過樹梢間,帶出輕微的梭梭聲。 陸念曦抬頭看向滿樹的梨花,她懷中抱著一個淺口的瓷碗,里面已經放了不少梨花。 風一吹,放在最上面的那株梨花飄飄悠悠地落下。陸念曦目光追隨著那片花瓣,花瓣落下,有人站在了花瓣前方。 陸念曦渾身一僵,眨了眨眼睛,花瓣前的人沒有離開。 那人彎腰撿起那片花瓣,陸念曦就將人看得更清楚些。 “殿下?”陸念曦喃喃發問。 不像是問那人,倒像是在問自己∶她有沒有看錯? 謝景離撿起那片梨花花瓣,起身而立,一身月白常服,身姿挺拔,仿若沒有一絲變化。 陸念曦隨著謝景離的起身,目光上移,直到定格在謝景離的臉上。 謝景離幾步上前,走到梨花樹下,走到陸念曦身前。 落地的花瓣被放在瓷碗的最上面,顫顫巍巍好像隨時都要再落下去。 風吹落梨花,落在陸念曦的肩頭。 謝景離伸手取下那片花瓣,唇角微揚,“這片要嗎?” 聲音,樣貌和記憶完全重合。 陸念曦伸手摸向謝景離的臉,手指微抖著描摹著謝景離的五官。手下觸感成真,陸念曦眨了眨眼,琉璃色的瞳孔里倒映的人影不再是虛幻。 “不是夢?!标懩铌氐偷偷氐?,眼一閉,一滴清淚滑落。 預想中的場景紛紛沒有出現,陸念曦輕輕地道∶“殿下是回來了嗎?” “嗯,我回來了。抱歉,讓你等這么久?!?/br> 謝景離緩緩拭去了陸念曦眼角的淚,抽出陸念曦手中的瓷碗,單手將陸念曦抱緊懷里。 身體的溫度帶著真實的觸感,每一分都在告訴陸念曦,這不是幻覺,不是夢。 謝景離回來了。 “有真實感了嗎?如果沒有,你掐我一下,看我會不會痛?!敝x景離低聲道。 陸念曦積聚的委屈難受隨著這句話煙消云散,她忍不住笑,“可做夢的人是我啊,要掐,要痛的也該是我啊?!?/br> 陸念曦抬頭看向謝景離,伸出一只手指細細畫著謝景離的五官。 “殿下瘦了?!?/br> 謝景離臉上棱角更加突出,陸念曦手指輕點在他下巴處的棱角上,與記憶中的樣子重合著。 行軍打仗,風餐露宿,怎么可能不瘦? 陸念曦可以理解,可如今看著還是心疼。 “只瘦了一點,不信你摸?!敝x景離說著握住陸念曦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你看,是不是還和先前一樣?!?/br> 陸念曦忍不住笑出聲,“殿下慣會開玩笑?!?/br> 梨花飛揚,陸念曦終于想起被抽走的瓷碗。她低頭看向謝景離手中的瓷碗,梨花花瓣灑落了一大半。 謝景離也順著陸念曦的目光看向瓷碗,“摘這個做什么?” “我想做梨花酒?!标懩铌乜粗鴽]剩幾片的花瓣,微嘆,“看來要重新摘了?!?/br> “我幫你,我們一起做?!敝x景離松開手,握著陸念曦看向滿樹的梨花。 “殿下這樣,我怎么摘梨花?”陸念曦舉起自己被握住的手,笑著問。 “我拿著碗,你摘花就好?!敝x景離沒有放開的意思。 陸念曦忍不住笑,看著被握住的手,反握住,“好?!?/br> 一壇梨花酒步驟并不困難。 陸念曦將封壇后的酒壇子遞給下人,“不要打碎了,等回京時帶上?!?/br> 下人得令點頭,將酒壇子端了下去。 桌上還有幾片剩余的梨花花瓣,謝景離拿起一塊放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