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腦中猜想一下子成真,裴子默被問得有些發愣,沒想到陸念曦真的知道外室的事。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裴子默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面上仍鎮靜道∶“不知四姑娘是從哪里聽來的謠言。裴某未曾娶妻,更無外室?!?/br> 話說的斬釘截鐵,一點心虛也看不出。 陸念曦卻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抽出一封信,“那想來這封信里說的也都是假的了?!?/br> 陸念曦拿著的信赫然就是陸念霖從天香閣查探到的消息。她將信封放在陸懷文書案上,淡淡道∶“去年鄭太太曾來見過母親,想商議我和裴公子的婚事。后來裴公子曾借著我在大佛寺為母親續燈的機會在竹林等著我,向我解釋春嬋的事。我當時態度不好,后來回憶覺得裴公子為人正直,不像是會做出收買閨閣女子行蹤這種事的人。所以我讓大jiejie出面去找天香閣的人查探事情真相??蓻]想到,卻查出這些事?!?/br> 陸念曦說話時,陸懷文已經打開信封,讀完信上的內容。 信中內容有三件事。 一是裴子默在安縣養了外室;二是裴子默求娶過安縣一富商女兒,隱瞞外室之事被富商得知,怒而趕走;三是裴子默上京科考所費銀兩乃是富商女兒從家中偷出,富商曾告到縣衙,終無果。 從這三件事里,根本看不出裴子默是個端方君子。相反,只是個無恥小人。 陸懷文臉色驟沉,信紙一角被他捏得皺起。 “裴公子,這信上的內容可真?”陸懷文將信扔到裴子默的面前,怒氣難掩。 雖是問話,但其實陸懷文根本沒有懷疑天香閣查出的事情。 天香閣在京中有名,除朝廷官員之事,其他事情皆能查的事無巨細。若是查出消息有假,根本不可能在京城存活下來。 裴子默看完那封信,臉色劇變,顯然沒想到富商那件事也被查了出來。 他強壓住心中的驚慌,解釋道∶“侯爺,四姑娘,裴某絕對沒有做過這些事。外室之事,更是無稽之談。我曾救過那女子一次,她便要跟著我。我不欲挾恩求報,但看她可憐,便將她安置在一處宅子里。后來,我與那富商女兒商談婚事,她怕我以后都不再管她,便假傳是我的外室。我百口莫辯,只能繼續給她銀錢讓她生活無憂。那銀兩,是那富商女兒私下里拿給我,我并未接受,全是一番誤會?!?/br> 一番話,將自己洗得干干凈凈,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外室身上。 裴子默不僅沒錯,還成有情有義之人。 陸念曦看著裴子默奮力解釋的樣子,只覺得很可笑。 事到如今,他還要編。 “依裴公子所言,所有的事都是那女子的錯??僧敵醮簨仁掳l時,裴公子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來與我解釋,說的也是春嬋傾慕你才犯下錯事。如今這外室,你也說她是因為傾慕你才假說毀你名聲。那富商女兒更是因為傾慕你給你送銀兩。裴公子,為什么每一件事的解釋,都是別人傾慕你造成的呢?” 這樣的話問出來便是十足的諷刺。 裴子默臉漲的通紅,氣道∶“四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陸念曦低頭理了理袖口,語氣淡淡∶“沒什么意思。只是希望裴公子想好再說。我意外得知,你的外室已經上京,如今就住在你那里。若是裴公子覺得自己無錯,也可和那外室對峙,總能得一個公道?!?/br> 話至此,就沒什么好說了。 裴子默想到突然上京,近幾日糾纏他不放的外室,明白自己再多解釋也沒用。 阮氏根本不會為他打掩護,她只會盡可能攪黃自己所做的努力。 “四姑娘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不過對峙就不必了,清者自清。別人不相信,再多的解釋也無用。裴某還有事,先告辭了?!迸嶙幽f完就要走。 一直沉默的陸懷文卻突然出聲,聲音中帶著上位者的威勢。 “裴公子,你自己做下的事,不愿承認我們也沒有辦法。只是凡事都講個是非對錯,若是裴公子出去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我們陸府也不會忍著受欺負。天香閣的消息,京城中許多人還是信得過的。 “還有,裴公子以后就不必來陸府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裴子默∶我沒錯,都是別人太愛我的緣故 女主∶不,你只是需要一碗辣椒水醒醒神 第18章 嫂子 一室寂靜,陸念曦撿起落在地上的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內,轉身對著陸懷文低頭道∶“女兒私自請大jiejie打探外男消息,請父親責罰?!?/br> 閨中女兒打探外男消息還鬧到男子面前,畢竟不是光彩的事。 陸念曦一聲責罰,反倒讓陸懷文原本想要出口的提醒噎了回去。 “是為父沒有看清他的為人。不過這樣的事,你該提前跟為父說,為父自不會再信他?!?/br> “是女兒考慮不周。大jiejie之前查出消息,一直不敢跟女兒說,怕女兒傷心。直到裴公子外室上京,大jiejie覺得不能再瞞,才將此事告知女兒。女兒氣憤難忍,一時沖動便直接來找裴公子對峙,沒有顧慮父親,是女兒的錯?!?/br> 陸念曦將自己今日之舉全部歸結為沖動。她清楚的明白,什么時候得到的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讓陸懷文覺得她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來質問,而非長久的謀劃。 陸懷文不會希望自己被算計。 陸懷文聽見這話,神色果真緩和下來,想到自己之前的輕信,心中有些愧疚,“這事說到底還是為父識人不清。本來聽你母親所言,覺得他是不錯的后生。沒想到他卻私下里做出這樣的事,真是識人識面不識心?!?/br> 陸懷文說著,還有些氣憤。 畢竟剛剛,算是把巴掌打到了他臉上。 陸念曦卻平靜得很,低著頭道∶“父親不必責怪自己,這件事說到底是裴公子的不是,與父親無關。母親平日里還要照看弟弟,總會心神不夠。說到底,還是女兒的婚事讓母親費心了?!?/br> 陸懷文說葉彤沒有錯,陸念曦就偏要將葉彤拉進來。 心神不夠,換句話說便是不夠盡心。 陸懷文微微皺眉,想到葉彤這幾日對裴子默不斷的夸獎,更覺得隔應。 “你放心,以后你的夫君為父定會好好把關,絕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br> 陸懷文許下承諾,陸念曦只當聽了個聲,并不放在心上。 父女倆安靜許久,最終還是陸念曦先出聲告退。 臨到門前,陸念曦忽然停下腳步,回望陸懷文道∶“父親,過幾日我想去看看母親。父親可要和女兒一起去?” 陸懷文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陸念曦說的是誰。 他看著陸念曦微帶期盼的眼神,微微側開自己目光,翻了翻手邊的公文,“為父這幾日有些忙,你幫為父上柱香吧?!?/br> 陸念曦聞言低下頭應了一聲是,踏出房門。 陸懷文抬頭時,正看見陸念曦一身清冷地走出書房。 那場景,一瞬間似乎和多年前重合。 那是他離京前,杜夕玉最后一次來見他。 陸懷文還記得杜夕玉說話時冷淡的樣子。沒有氣憤,沒有傷心,仿佛已經想通。 “陸懷文,我不后悔自己的選擇,因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赡?,有過歉疚嗎?” 有過嗎? 陸懷文當時沒有回答??纱鸢冈缫言谛牡?。 陸念曦很像杜夕玉,尤其是笑起來時的眉眼。 但他很久,沒有看見陸念曦開懷的笑了。 他對這個女兒忽視得太多,就像是當年被發現自己心思時,只能惱羞成怒說一句“無理取鬧”。 他總是用躲避來面對那些既定的事實,以前是,現在也是。 * 裴子默的事情悄無聲息地解決,葉彤再也不敢在陸府眾人面前提起這號人。陸念筠卻在自己院子里鬧了好一通,也不知和林氏說了什么,最終氣得林氏將她禁足。 錦春院算是終于消停下來,陸念曦也因此真正得了清閑。 每日去錦明院畫畫練字,偶爾下廚做些心思巧妙的糕點,日子一點點地過去。 轉眼會試在即,陸念曦每日來錦明院都能見到虛心求教的陸廷哲。 陸府二房只有陸廷哲這一個兒子,陸懷誠對陸廷哲一向嚴苛。陸廷哲自己也用功,然而到了這時候,也總覺得緊張,仿佛有很多困惑都沒有得到解答。 難得衛離今日休沐,陸念曦進來時,便看見陸廷哲在請教衛離問題。 陸念曦停下自己腳步,安安靜靜地等在原地。 衛離一眼看見門外的陸念曦,見她不欲進來,微微皺眉,說話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 陸廷哲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聽,這幾日不能理解的困惑一點點解開。 直到里面討論學問的聲音漸停,陸念曦才提腳往里走,進了書房分別向陸廷哲和衛離行禮請安。 “二哥這就要走嗎?”陸念曦出聲詢問。 陸廷哲點點頭,“過幾日就要會試,我還需再溫書,今日就不繼續打擾衛兄了?!?/br> 陸廷哲說著就要走,陸念曦示意白薇將食盒打開,喊住陸廷哲∶“我今日嘗試了新的糕點,二哥可要嘗嘗再走?” 陸廷哲本已急著回去理清剛剛的思路,聽見陸念曦的話卻腳下一頓,轉身笑著道∶“好,我嘗嘗?!?/br> 陸念霖一向贊賞陸念曦的廚藝,陸廷哲其實也挺好奇。 食盒打開,淡淡的花香飄了出來。 糕點松軟清甜,入口即化,甜而不膩。 陸廷哲有些驚訝地看著手中的糕點,由衷地贊賞道∶“四妹的手藝果真好,這糕點比我那小廝特意出去買的都還要好些?!?/br> 陸廷哲吃得意猶未盡,正想著要不要再拿一塊,就聽得衛離淡淡地道∶“二少爺不是還要回去溫書嗎?” 此話一出,陸廷哲便不好意思再伸手了。 陸念曦看著陸廷哲即將伸出的手收了回去轉作告辭。她轉身對著白薇道∶“白薇,拿張油紙包幾塊糕點給二哥帶走?!?/br> 陸廷哲聽見這話又驚又喜,連忙向陸念曦道謝。臨走時拿著香噴噴的糕點只覺得心里高興,連背后那微涼的目光都沒感覺到。 陸念曦見人離開,才端著缺了幾塊的糕點碟子放在衛離書案上,笑著道∶“兄長要嘗嘗嗎?” 原本糕點是擺成了花朵的形狀,如今缺了幾塊顯得有些奇怪。 衛離看著殘缺的花朵,沒有開口,拿起最中間的一塊糕點嘗了嘗,“不錯?!?/br> 只是不錯嗎? 陸念曦有些可惜地看著碟子中的糕點,“我和兄長的口味到底不同,我本以為這次的糕點兄長會很喜歡?!闭Z氣中有著淡淡的失落感。 衛離微微皺眉。 其實,糕點味道很好。 “可能我剛剛說話太久,口中有些干,不能嘗出糕點的味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