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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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王不愿降,在營中想自盡了結,被及時闖入的魏軍阻止。到今日,阿勒王必死,必然要為這場戰爭付出代價。但阿勒王應該被帶去長安, 在所有人眼皮下謝罪。 他不值得死的悄無聲息。 到此,只剩下河西戰場還未收尾。但言尚離開劍南的時候, 已經讓幾位將軍領著一半軍馬去助河西。再加上當日救援長安的勤王兵、韋樹向四方諸國求來的異國兵馬,南蠻那部分兵馬被困在河西,已經進退維谷。 投降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言尚要去河西作戰的將士,在一月內結束戰爭。 即到八月, 言尚要大魏和南蠻的戰事徹底平息。南蠻那片不毛之地,大魏并看不上,大魏要采取羈縻統治,扶持一個大魏放心的新王上位。到時候,便要從俘虜中選出合適的王,選出合適的人,來和大魏談判。 不知不覺,言尚將大魏的軍政全都抓在了手中。這種大規模的戰爭,最快程度地讓他在政治和軍事上的話語權前所未有的高。尤其在劉相公犧牲后,兵部尚書被關押后,言尚實際上已經成為大魏朝堂上說一不二的領導者。 他唯一的缺陷是他人不在中樞。 中樞另有韋樹在。 不知多少人等著看言尚回長安,和韋樹爭權。 這些都是后事。 看似言尚官運亨通,權勢大握。但暮晚搖知道,若有選擇,言尚寧可不要這些,也想換回那些死去的人活過來。 廣州的戰爭對言尚來說比劍南輕松得多,他和暮晚搖重逢后,暮晚搖心驚他狀態之差。她哄著言尚睡下后,才問清了外面發生的事。 廣州封城半年,與外界全無聯系,暮晚搖到現在才知道,死了那么多故人。 尤其是劉相公,楊嗣。 這二人的死,對言尚而言,恐怕是摧毀性的打擊。 深夜時分,言尚在帳中睡得不安穩,暮晚搖點了一點兒他一直用慣的降真香,看他緊蹙的眉頭平下去,暮晚搖才出了寢舍。 吩咐一聲要侍女們盯著駙馬后,暮晚搖去書房,詢問這半年來她缺失的故事。 坐在書案旁,公主長裙曳地,顏色姣好,氣勢極穩。 跟隨言尚行軍的這個衛士,只看這般美麗的公主一眼,就紅了眼眶。他都心酸,何況言尚? 衛士哽咽:“……三郎死的消息傳來時,正是那可惡的南蠻人一直跟我們說殿下在他們手里。他們還用了一截手指頭說是殿下的,來騙我們。二郎本就痛苦,那般一來,就直接吐血了?!?/br> 暮晚搖眸子微縮。 她手指蜷縮,用力地抓緊憑幾。 她一時間大腦空蕩蕩的,心臟痛得讓她彎下腰,喘息困難。 她眸中很快凝起了水霧。 這么多人戰死,他的老師沒了,她的青梅竹馬沒了……她只是聽到就這么難受,言尚忍了那么久,他是花了多大力氣,才忍下來,才見到她時,會落淚? 如他那般人,若非痛到極致,豈會哽咽難言。 暮晚搖閉目,顫聲:“下去吧?!?/br> 她需要冷靜,她需要自己將心臟上的傷口舔干凈。她消化這一切,才能讓言尚好起來。 昔日總是言尚安撫她。 而今,必須是她來撐著他不倒了。 言尚一晚上都睡得不好。 那些每日每夜都會折磨他的噩夢,即使在他回到暮晚搖身邊,依然沒有結束。 他夢到太多的死尸,太多的兵刀相向。他夢到自己的老師,也夢到楊嗣滿臉血地跪在地上,任由萬箭穿心。 ——為什么他救不了。 “吱呀”。 木門推開。 暮晚搖躡手躡腳地提裙進來,本想看一看言尚如何了。她見言尚長發披散,坐在床榻上發呆。日光照在他身上,單薄無比。 他側過臉來看她,青年眼圈仍有些紅,眼底也盡是紅血絲。暮晚搖怔了一下。 心想他一看就沒睡好。 暮晚搖面上笑盈盈:“你醒了呀?醒得好早,正好我們一起去你阿父家吃早膳吧?你嫂嫂今日熬了粥,你阿父和兄長都想見你呢?!?/br> 她掰手指算著今日要忙的事:“城戰中塌了好多房子,許多百姓無家可歸,還有你帶來的糧食,也要分一分。百姓們都涌到府衙前,想給我和你磕頭呢。 “這么多人,都要見一見吧?!?/br> 言尚開口時,聲音有點兒?。骸敖裉炀退懔税??!?/br> 暮晚搖面不改色:“那就明日再說吧。你先起來吧。我今天不出門,就在家中陪你。我們什么也不做,就曬曬太陽,賞賞花,怎么樣?” 言尚漆黑的眼睛盯著她。 暮晚搖低頭:“玉佩……確實弄丟了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因此生我氣了吧?咱們之間,定情信物沒了就沒了,有什么關系呢。我不信那些,我們之間的緣分不是靠那些來維持的。 “我已經跟你阿父認錯了!你阿父也原諒我了啊?!?/br> 言尚端詳著她。 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他焦躁的情緒好似慢慢平復下來。他開始重新變得溫和,語調很慢:“我把玉佩給你帶回來了。你沒有翻我的衣物,沒有找到么?” 暮晚搖睜大眼:“沒有哇?!?/br> 言尚盯著她。 他忍不住笑:“撒謊?!?/br> 他道:“你怎么可能不翻我的東西。在殿下眼中,我整個人都是殿下的所有物,一年不見,殿下難道不會確認一下自己的所有物是不是還是你的么。不查不問,殿下怎能放下心?!?/br> 暮晚搖:“……” 她抱怨:“你現在說話好直白啊,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br> 言尚:“抱歉,我有點兒累,沒心情注意哪些?!?/br> 暮晚搖卻抿唇笑:“沒關系,你知道的,我很喜歡你發脾氣,很喜歡你不去顧忌別人的心情。我就喜歡任性的言二哥哥?!?/br> 言尚怔忡半晌,見她俏麗地立在他幾步外,嘀嘀咕咕地跟他說很多話。他左耳進右耳出,她卻仍是快樂的,高興的,在他面前踱步。她像花蝴蝶一樣,華麗無比。明明戰事還沒結束,明明她也知道了那些消息,她卻還能撐得住。 言尚輕聲打斷她的話:“殿下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br> 暮晚搖一頓,偏頭看來。 看他坐在榻上,向她伸手笑:“搖搖,你過來?!?/br> 暮晚搖見他這么憔悴虛弱,臉色雪白,她心疼死了,哪里還會擺架子。她聽話地走過去,想按照言尚的習慣,他肯定要抱她了。他需要抱她,來確認她是活著的,確認她是存在的。 言尚果然伸手將她擁住,擁著她坐在他身邊。 暮晚搖有些得意自己對言尚的了解,就見他低頭,手指在她鎖骨下輕輕一劃,就將她衣帶撩開。 肌膚光潤似雪,丘陵巍峨泠泠。 跳將而出。 暮晚搖呆住。 這不是言尚會做的事……他從不會突然這樣。 但他這一次就真的突然這樣了。 他漫不經心地摘掉紗帛、衣帶,在暮晚搖錯愕茫然之際,他將她抱入他懷中,低頭親上了她。 剛剛天亮,鳥鳴啾啾,屋內就染上了一室春意。 言尚有些放縱,有些和以前的他不太一樣。 他以前總是溫柔的,總是顧著她的感受先。她舒服了,他才會顧自己。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他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心無旁騖。 他全程盯著她,可是他漆黑的眼睛空洞無比。他眼前是鮮活的美人,他心里也許并沒有裝進美人。 何況一年未見,二人初次來,其實有些困難,艱澀。 暮晚搖強忍下去,努力讓自己盡快進入狀態。只有她放松了,他們兩個才會都好過。男女之間身體的碰觸,永遠是最簡單的、靠攏彼此的方式。大汗淋漓是他們宣泄的口子,一切瑣事,于此發泄,效果都會好。 一次結束,暖日融融。暮晚搖靠在他肩上恨恨地咬一口。她秀麗的眉目舒展開,仰頭看他,對他露出笑。 他并沒有笑。 他手攏著她的秀發,看青絲在指縫間穿梭,說:“頭發短了?!?/br> 暮晚搖:“哪有那么大的區別?我還是很好看呀?!?/br> 言尚低聲:“我不喜歡?!?/br> 暮晚搖瞪眼:“你敢不喜歡!” 言尚:“我還是喜歡你長發到腳踝,喜歡你沒有經過任何苦難才得以保養好的長發?!?/br> 暮晚搖怔住。 言尚低頭,一手捧著她的面頰,另一手溫涼地擦過她的眉心眼鼻:“我喜歡你眉目間的傲氣,喜歡你瞪人時那凌厲的神態。我喜歡你嬌嫩的肌膚,養得像雪一樣,手一捧,就好像要化在掌心。我唯恐你化了,更加用心地呵護你。于是你就更加軟,更加讓我舍不得。 “我喜歡你的嘴巴。這般紅,好像一直涂著口脂一樣。但其實你天生目黑唇紅,長得好看,你不涂口脂,晚上卸了妝容的時候,嘴巴還是那么紅。小小的,軟軟的,我親一親,覺得這應該是我吃過天下最甜的糖了?!?/br> 暮晚搖面頰guntang。 她衣衫不整,一身冰雪,若隱若現,欲蓋彌彰。她就是要當個妖精來引誘他,可是他這么直白地夸,她仍是害羞了。 暮晚搖捂臉從他懷里躲走:“你怎么突然說這么好聽的話兒……” 言尚箍住她的腰將她抱回來:“別走?!?/br> 暮晚搖抱怨:“我沒有要走啊?!?/br> 他沒理會她,而是將她抱起來。他起身,將她橫抱在懷中。暮晚搖以為他的勞碌病發作,要抱著她去凈室洗浴。誰知他抱著她出了里間,將她抱在了原本擺著花的架子上坐好。 他拂開她面頰上的青絲,又低頭來親她了。 言尚低聲:“再來?!?/br> 暮晚搖嘩然色變:“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