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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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將滿臉陰沉:“這是公公口諭?陛下沒有圣旨?這真的是陛下的意思么?” 太監道:“假傳圣旨,咱家可不敢。這就是陛下的意思,爾等從今日起——停戰!” 主將吼:“停戰了所有將士怎么辦,邊郡數十萬百姓怎么辦?!” 太監眼皮一翻:“不是讓爾等退么?” 主將:“一旦撤退,國土就給敵軍了!” 傳話太監不耐煩了:“反正你們一直在輸,和現在有什么區別?戶部拿了幾十萬銀兩供著你們,你們卻如無底洞,壓根看不到一點回報。朝廷如今要議和,你們不要插手?!?/br> 主將氣怒至極。 他火冒三丈,吼道:“這一次大戰,是我們贏了!戰事有輸有贏,豈能因為短期的輸而放棄?公公這般傳話,讓我如何和身后大軍交代,讓我如何和邊郡百姓交代!我等退就退了,國土怎么辦,百姓們的家怎么辦?這就讓給敵軍么?” 太監皮笑rou不笑:“將軍好大威風,有本事一開始打勝仗,沖咱家發什么火?都說了,這是陛下的口諭,將軍找陛下說罷?!?/br> 主將氣不過,看著這些太監的丑態,他惡心至極。他上前揮拳而出,拳頭卻被身后人一把按住。主將回頭,見是楊嗣。 楊嗣低聲:“將軍,上頭的爭鋒,也許另有玄機,我等有什么法子?不如等等?!?/br> 主將回頭看著一帳篷的軍官,帳中氣氛低迷,他長嘆口氣,只能垮下了肩。 言尚一直關心劍南道的戰事。他身上還掛著同平章事的職,哪怕他過問戰爭,也不算多管閑事。 起初他從長安收消息,后來實在是嫌長安向嶺南傳消息太慢,他直接和劍南道直接聯絡了。他在官場朋友多,在劍南任職的一些官員也和言尚是舊識,輕松繞幾道,言尚就和現今指揮劍南戰事的主將聯系上了。 劍南和嶺南相鄰,劍南和嶺南之間傳遞書信,可比長安與嶺南間的一來一往快多了。 正是靠言尚的推舉,楊嗣才被主將注意到。 劍南的許多戰事,言尚靠著書信往來,比長安那邊知道的也不慢。 劍南道全面停戰的消息一傳出,言尚就在和主將的來回通信中得知了。 黃昏之時,言尚立在府中廊廡下,望著淅淅瀝瀝的大雨出神。 暮晚搖坐在屋內,隔窗看著他已經看了兩個時辰,他還那般站著。暮晚搖忍不下去了,她靠在窗口跟他罵:“想得風寒就直說!用得著這么折騰?” 言尚回頭,茫??聪虼翱诘拿廊?。 暮晚搖見他眼中盡是熬夜后的紅血絲,心中軟下,嘆口氣:“進來,和我坐一坐?!?/br> 言尚便進屋,被暮晚搖拉去窗下坐著了。暮晚搖看他蹙著眉,不覺說道:“你每日一封書信地催長安,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能有什么法子?別把自己當神?!?/br> 言尚看向她,目中微遲疑。 暮晚搖挑眉:“想說什么你便說,你我夫妻這么久,你還用對我避諱什么嗎?你是不是想罵皇帝?我替你罵好了?!?/br> 言尚:“我……想去劍南?!?/br> 暮晚搖目中沉靜地看著他。 他別過臉,不敢注視她。他低聲:“我怕劍南的官員應付不了陛下。到底是國君,中書省再強硬,到底是臣子。一國君王想做什么,只要他真的想,朝臣是真的攔不住的。我怕再這樣下去,劍南會真的被送出去……劍南如此重要,豈能被送出去? “何況戰爭不過兩月,遠遠不到我們認輸的時候……” 暮晚搖打斷他的解釋:“那就去?!?/br> 言尚一下子抬頭,怔然看向她。 暮晚搖對他微笑:“言二哥哥,我是知道你的抱負,清楚你的為人后,才嫁給你的。你我之間的問題,并不是婚后才爆發的。你是什么樣的人,我是什么樣的人,我們婚前就已經清楚了?!?/br> 她有些酸楚的:“你想做大英豪,我又甘愿只是陪襯你的小人么?我嫁于言二哥哥,不是想拉著二哥哥改變你自己的為人,變得為我讓步,被我牽扯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我嫁于言二哥哥,是因為我羨慕言二哥哥,想做和你一樣的人。 “你想去劍南那般危險之地,想將自己置身險境。我是支持你的!” 暮晚搖目間凌厲又很堅定。 言尚看著她,忽傾身抱住她。他低聲:“你與我一起去么……” 暮晚搖笑盈盈:“我不去?!?/br> 她對他笑:“我去那里干什么?我又不會武功,也不懂打仗,還是個身體不太好的女郎。我跑去跟人炫耀你我夫妻鶼鰈情深,你去哪里我都要跟著么?太可笑了。 “我不去劍南,我幫言二哥哥守著嶺南。劍南和嶺南相鄰,南蠻兵力強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南蠻若是在劍南討不到好,很可能會來攻打嶺南。雖然可能性低,但我們也不能僥幸。 “我必須坐鎮嶺南,守著這里,不能讓嶺南空城,成為南蠻的可利用之地,拖累言二哥哥?!?/br> 言尚望著她,他手捧她玉面,輕聲:“與我日日書信,小心些?!?/br> 暮晚搖輕輕親一下他的臉,她闔目笑:“你也一樣。再忙的時候,也要和我日日書信。你知道我掛心你,若是有一日不來書信,我都會急哭的?!?/br> 言尚微笑。 他嘆道:“搖搖,你我夫妻,又到了并肩作戰的時候了?!?/br> 聽著窗外滴答雨聲,心中卻十分平靜。人是這般奇怪,只要想著與他一起,竟然能夠無懼生死。 暮晚搖撒嬌地抱緊他腰身:“我喜歡和二哥哥并肩作戰。 “現在,就讓我們夫妻來想想——在那般昏庸又多疑的皇帝眼皮下,言二哥哥如何能調去劍南?!?/br> 此時的長安,皇帝越過中書省、讓太監們去劍南傳遞口信議和的事,終于爆發了。 朝廷上的反對之聲劇烈,以劉相公與其身在嶺南的學生言尚的反對聲最大。劉相公身后站著世家,言尚身后站著寒門。兩人反對,幾乎是世家和寒門,滿朝文武都跟著反對。 身在中樞,劉相公等幾個相公氣得近乎暈倒,他懷疑兵部知道此事,因兵部尚書……是大內宦劉文吉的人! 御書房中,劉相公拿著劍南那邊的折子,面容因生氣而猙獰。他瞪視皇帝身邊的劉文吉,咬牙切齒:“戰事不過兩月,議和干什么?哪來的議和?!讓我軍退,難道是要將劍南送出去么?” 皇帝不慌不忙:“相公誤會了,朕豈會那樣。不過是看黎民百姓受苦,朕心不忍,寧可忍一時之辱,也要結束戰事。劉公公拿來奏折朕才知道。國內這幾個月,又是地龍又是洪水,也不安生啊。戰爭再不結束,天下百姓為之受苦啊?!?/br> 劉相公:“那也不能退!我大魏和蠻族開戰,難道次次退么?如此下來,豈不讓邊關諸國起異心,以為我大魏人人拿捏?” 皇帝淡聲:“朕心中有數?!?/br> 劉相公一時間,竟被堵得無話可說。 他看著那淡漠的泥塑一般的皇帝,又去看看劉文吉。劉文吉對他不在意地笑一下,劉相公渾身發抖后,反而平靜了下來。 半晌,劉相公艱難道:“益州也要割?” 皇帝:“益州不割?!?/br> 劉相公:“原來是嫌劍南其他地太貧寒了,給朝廷供不了幾個稅,所以才給出?既然這樣,那不如把嶺南也割了,把遼東也割了。反正都是……貧荒! “反正再重要的軍事地位,在陛下眼中,都是無用的!陛下受jian人挑撥,只想坐享富貴,坐享其成。在陛下眼中,只要不耽誤你享樂,其他土地,讓出去就讓出了吧?” 皇帝怒拍條案,站起來:“放肆!如此對朕說話,是你一個臣子的本分么! “主戰主和都是你們個人的看法。朕才是天子,朕才應該決策這個國家如何走。朕停下戰爭,也是為了國內其他州郡的百姓,不愿拖累他們。朕何錯之有?怪就怪你們打不贏勝仗,不能為君分憂,就不要誤君大事?!?/br> 劉相公盯著劉文吉。 他嘲諷的,低喃:“誤君大事?!?/br> 原來這樣的君主,居然還是有大事的。 劉相公:“陛下的大事,是巡游天下呢,還是為漏水的宮室修房子?或者是美人不夠享用了?” 皇帝氣得哆嗦。 皇帝大怒:“劉相公,注意你的身份!朕是天子,你和你的學生天天上書教訓朕,教朕如何治國,這是何意?天下是朕的,還是爾等的?你天天在朝上板著臉瞧不起朕,你的學生言素臣一天三封信地催問劍南之事。你們什么意思? “這帝位不如讓給你和言素臣一起坐吧! “來人!給朕將劉相公拉下去,撤他官職,把他衣冠脫了,給朕趕出長安……趕出長安!” 劉文吉眼皮一跳。 哪能讓一國宰相這般被趕出去。劉相公今日若是被這樣羞辱,明日滿朝文武都要亂了。文武百官全亂,皇帝能壓得住么?到時候豈不是把自己推出去替皇帝成為罪人? 劉文吉撲通跪下:“陛下恕罪!相公是一時失口,絕不敢冒犯陛下……” 皇帝回了神。 他也想著自己太生氣了,怎能因這種原因貶謫劉相公。他是一個對萬事非常清楚的皇帝,他知道自己若是趕走劉相公,自己就再指揮不動百官了。 皇帝沉吟。 一會兒,戰報再來,說河西敗戰,皇帝臉黑。 半晌,皇帝嘲諷的:“這樣吧,既然劉相公這么想打仗……不如去河西打仗吧!一國宰相嘛,怎么也給你當個將軍。劉相公不是說朕無用,只知道議和么?那劉相公親自去體驗一下,教教朕如何打仗吧!” 第161章 皇帝要劉相公去河西, 做一元帥督戰。 讓一八十老人去戰場,讓一即將致仕的兩朝宰相去戰場……何其可笑! 滿朝文武得知此事,情緒激動, 當夜重臣皆聚于劉相公府上,為劉相公鳴不平。劉相公枯槁一般靠坐在墻邊, 他目光一一望去,燭火微弱, 重臣們一個個目露哀色。 兔死狐悲,不外如此。 大魏是群相制, 此時本朝本應有五位相公,但年前已有一位相公致仕, 空出的位子還沒有人補上去。而今,剩下的三位相公齊聚此地, 看著劉相公被皇帝如此對待, 他們比其他臣子更加感同身受,心底發寒。 幾位相公說要為劉相公求情, 要夜叩宮門, 領著群臣讓皇帝收回成命。 劉相公強自振奮, 厲聲制止滿室哀情:“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如無知婦孺一般可笑。金口玉言, 豈有收回去的道理!至于老朽……去河西又有何懼?老朽老驥伏櫪,硬朗著呢, 正好親自去河西督戰!宰相親自蒞臨,這難道不是給我大魏吃定心丸么? “爾等嚎哭什么?!” 于是文武百官們忍著哀傷,勉強說些激勵的話。 只是臨行前, 其他三位相公代所有人喃聲:“劉相公,你走后,你說, 我們該怎么辦?” 劉相公沉默一下,緩聲回答:“陛下如此,都是受jian人挑撥!我等只有除jian宦,才能使陛下清明!” 幾個老臣神色古怪,卻點了點頭。 韋樹混于群臣中,這一晚和其他人拜見劉相公。比起其他臣子的悲痛之心,韋樹情緒穩定很多,甚至都沒說話。他自覺自己如浮萍一般被洪水卷著走,濤濤洪水撲面而來,他已看不清前路該如何。 皇帝想議和,可議和就要讓出劍南,那劍南之地的百姓們該如何安置,豈不是讓給南蠻,讓數十萬、百萬人淪為他國奴么? 而不議和,便是與皇帝對著來,和劉文吉那樣權傾朝野的大內宦對著來?;实鄣降资腔实?,大開殺戮的時候,滿朝文武,夠殺么? 韋樹與群臣出劉府,再回頭時,他看到晦暗的書舍被榆樹掩著。樹蔭濃郁,窗上照著老人佝僂的孤寂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