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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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 他被她弄得又震驚,又迷茫。覺得三年不見,她臉皮越來越厚了。但是裴傾的腳步聲過來了,言尚心亂之時只覺得起碼現在不能被發現。他低下頭,敷衍地在她唇上親一下。 暮晚搖笑了起來,到底滿意了。 裴傾進來后,見言尚坐在床帳外,一副探病的架勢。而帷帳掀開,帳中褥間好似有些凌亂。 不過床褥的凌亂,很可能是暮晚搖自己弄的。 因公主慵懶無比地靠在枕上,她眉目水霧濛濛,唇瓣嫣紅柔潤,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裴傾心中不悅公主剛睡醒,言尚就過來。 但是公主因為言尚的到來開始用膳了,喝了整整一碗粥,裴傾又看著放心。 裴傾說了一句客套話:“看來言二郎應該與我們每日一起用膳才對?!?/br> 暮晚搖說:“好,從明天開始一起用膳吧?!?/br> 言尚:“……” 他心情古怪地說:“不用了。我眼睛不便,就不打擾你們‘夫妻’了?!?/br> 他刻意咬重“夫妻”兩個字,臉面向暮晚搖的方向,好似在提醒她什么一樣。 暮晚搖則解釋:“未婚夫妻而已,能不能成,都不一定?;榍奥?,不就是讓大家互相了解的嗎?言二郎不用客氣,來與我們一起用膳吧。裴傾,你說好不好?” 言尚低著頭,不緊不慢:“裴駙馬應該更愿意與殿下兩情相悅,私下用膳。三個人一起,未免太擠了。裴郎君,你覺得是不是?” 暮晚搖慢悠悠:“三個人不喜歡,可以叫上你未婚妻一起來啊。四個人,我覺得挺好的?!?/br> 言尚警告一般:“不要牽扯無辜之人?!?/br> 裴傾:“……” 總覺得這兩人話中有話,自己成了局外人。 第124章 言尚搬離了自己的府邸, 去縣令辦公府衙住了。 竟有主人為了遷就客人而離開自己的家, 實屬匪夷所思。 暮晚搖得知言尚搬去縣令府衙的時候,正是清晨時分,她坐在窗前插花。 秋思滴溜溜的黑眼睛望著公主, 見暮晚搖插花動作只是一頓, 就繼續了。 若真有觸動,也就是暮晚搖眼底一剎那有一絲譏誚寥落浮了過去。 暮晚搖心知肚明, 這就是言尚給她的答復。 是他關心她, 非要來看她,但是她親了一下, 他就覺得不對了。他說著他們兩人的問題再談,然后這就是他給的“再談”態度——他主動離開,徹底避嫌。 他不越雷池一步,視她如洪水猛獸, 她又何必自作多情?這世上沒有了言尚,多的是趙尚錢尚孫尚李尚。男人這種東西嘛,只要權勢在握,找多少雷同的, 又有什么關系。 然而裴傾再來和暮晚搖說離開南陽的事,暮晚搖依然是拒絕。 暮晚搖一定要等到從長安出發的那位老御醫,老御醫來看過了言尚的眼睛,讓她知道言尚的眼睛沒事,她才會離開南陽。 裴傾看出了公主的態度堅決,他不知暮晚搖執著的是牢獄之災可能對言尚造成的傷害, 只以為公主的感情全是為言二郎念念不忘。 裴傾心中苦澀,可是他無法反抗公主。 說到底,公主是君,他是臣。他雖和公主是未婚夫妻,但其實他是來侍奉公主,而不是真把自己當做公主的男人用的。 裴傾從來都知道公主是君主,皇權大于一切。莫說公主現在只是放不下言二郎,哪怕公主婚后把言二郎擄到公主府當著他的面養著,裴傾也不能說什么。 世間也許男女之間有真正琴瑟和諧的關系,然而這種關系,很少存在于公主和駙馬之間。 裴傾一如這世間所有的駙馬一般,小心看暮晚搖的臉色,在皇權壓力之下討著生活。何況公主下嫁他的緣故還是為了給他官職,他又哪里敢不滿。 可是裴傾心中喜歡公主,又是真的希望公主能夠放下言二郎,看自己一眼。 在公主這里,他不敢說;但是裴傾可以去找言尚,讓言尚退。 畢竟裴傾目前是六品官,言尚只是一個七品縣令。裴傾是京官,言尚只是地方上的小官而已。 裴傾便去了言尚現在所住的縣令府衙,和言尚說起公主的事。 言尚正準備出門和州刺史談剿匪的事,裴傾登府來拜,將他堵在縣衙后院的長廊口。扶著言尚的云書聽這位裴郎君說什么后,臉上當下浮起生氣的態度——他們郎君都主動避讓到縣衙來住了,這位裴郎君還要他們郎君如何避嫌? 言尚則面露羞紅惱意,他不可控制地因為裴傾的話而覺得羞恨。他畢竟和暮晚搖那樣……現在還被暮晚搖真正的未婚夫找上門。 他是如此行為不端,違背他為人處世的一向原則,這番羞恨之情,讓言尚恨不得一頭撞死。 言尚穩了半晌后,尷尬低聲:“裴郎君,你放心,在殿下留在南陽的時候,我絕不會再見殿下,給殿下和郎君帶去麻煩。我府中府邸留給二人住,二位有什么需求盡管向府上仆從提便是,不必知會我。之后我會忙著剿匪之事,大部分時候也不在此間,郎君……盡可放心?!?/br> 裴傾贊言尚的風度。 但是他還是遲疑一下:“我聽聞郎君你有未婚妻,可是當真?” 言尚嘆一聲,心想他都只是遠遠見過一面的陌生女郎,現在倒成了他的擋箭牌了。言尚便說是。 裴傾就要求道:“郎君既然有未婚妻,不如早早成親,好讓殿下死心?因郎君你若不斷絕了所有可能,我恐殿下仍是不放過郎君?!?/br> 言尚一怔,半晌不語。 扶著言尚的云書終于忍不住了,高聲:“裴郎君,你這豈非逼人太甚?我們郎君也不過才定了親,婚事就不用準備一番么?我們郎君也是南陽這邊的大官,婚事怎能因為你的提防而如此草率?我們郎君不用通知自己的父母,兄弟么?你自己搞不定公主,卻逼著我們郎君成親!” 裴傾羞愧,然而他堅持地看著言尚,又懇求了一句。 言尚輕聲道:“……我不能成親?!?/br> 裴傾急忙:“你可是怕如此會不尊重你那位未婚妻?有我與殿下在此,難道還能辱沒了你們?” 言尚蹙眉。 他道:“我知道裴郎君是覺得我與殿下……所以才……其實我確實不會與殿下如何的。但是……我真的不能成親。我不能當著你們在的時候成親……這會刺激到殿下?!?/br> 裴傾不以為然:“那你總得表示一個態度?你這樣,只讓我覺得你心中不端,不肯讓殿下死心。殿下怎會因你成親而受刺激?殿下也許一時不悅,但殿下會因此心死的。殿下對你徹底失望,才會與我離開。難道說,你還是放不下殿下?” 言尚心中一時無話。 心想這位駙馬,為何竟是這般不了解暮晚搖…… 言尚堅持他不能成親,但是裴傾步步緊逼,動之以情。 裴傾大約看出言尚此人道德點極高,所以便不斷地說自己有多不易,有多愛慕公主,有多希望和公主有和平的生活。而言尚毀了這一切…… 云書幾次氣得要罵,都被言尚攔住。 最后言尚困于裴傾的以情相逼,雖堅持自己不能成親,但他也做出了讓步,說會與老丈人商量婚事提前的事。 裴傾心滿意足地走后,云書已經氣得不得了。 云書道:“二郎,你為何總是這樣?總是心里只為旁人想,不考慮你自己?為了殿下好,為了裴郎君高興,你就要委屈自己……還被裴郎君陰陽怪氣地說。好像是我們如何對不起他一樣。 “他自己沒本事看住殿下,就來找我們!我們都避得不能住在自己府邸了,居然還逼郎君你成親。郎君你什么時候能夠想想你自己委不委屈?你實在是對人太好,才會誰都來找你。 “殿下是這樣,裴郎是這樣,你那位老丈人……不也是這么賴上你的么! “明明是你聽殿下婚事定后,那位縣丞灌你酒,你糊里糊涂中應下了那位縣丞的不斷做媒。郎君恐都還沒有做好成婚的打算……就要如此……何必如此呢?二郎你的妻子,不應該是這樣的,起碼應該與你相配……” 言尚面色蒼白,卻低聲制止云書:“不要說了?;槭聸]有什么賴上不賴上一說,縣丞人品端正,他的愛女必然也為人誠善……難就難在裴郎君希望我早早成婚,但是殿下那里……” 他眉頭微皺,最后還是覺得先這樣吧。起碼能夠斷了暮晚搖的念想。 言尚不可能真的早早成親,他根本沒有做好準備。畢竟成婚是一輩子大事,對他來說責任的意義極重。但是裴傾那般求過后,言尚就讓縣丞來府衙一趟,商議婚事的提前。 對縣丞來說,自然驚喜無比。 言二郎看中了他的家世簡單普通,他則看中了言二郎的才華與能力。 言二郎來到穰縣后,多少大人物做媒都不能,縣丞本不敢高攀,誰知道一次二郎醉酒后居然松了口。這婚事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縣丞一直恍惚怕自己在做夢。 他都做好了言二郎有一日與他說那日喝多了、沒有納彩就不算訂婚的準備。 誰知道言尚對婚事沒怎么提,第一次提,竟然是要與他商量提前婚事??h丞立馬奔到縣令府衙,都不用言尚登門拜訪……就怕夜長夢多,有人攪局。 然而縣令府衙和言尚的府邸實在太近了。 那位縣丞春風滿面地步入縣衙,穿一身紅袍,恰似一副新郎官的架勢,讓蹲在言尚府邸外的花壇旁玩螞蟻的秋思看得清清楚楚。 秋思畢竟年紀小,對萬事都充滿了好奇。她跑過去打聽后,神色一變,急匆匆就跑回了府中。 秋思一路嚷著找暮晚搖:“殿下!殿下!出事了!” 裴傾回來府邸的時候,正看到金絲長裙、金釵琳瑯的暮晚搖沉著臉,身后跟著秋思等侍女,向縣衙府邸殺去。公主這么大的氣勢,裴傾眼皮一跳,心中有了預感,他趕緊跟上去看。 縣衙的對面,州刺史剛好出門,就看到丹陽公主這一路殺去縣衙的架勢。 州刺史乃是南陽姜氏出身,是三皇子秦王的母家。 這位刺史看到暮晚搖,眼皮跳了跳,喃喃自語:“原來丹陽公主還真的住在縣令府中啊……言素臣放了那么多假消息,我都不知真假,他把她藏得可真是好?!?/br> 州刺史笑:“一個公主嘛,前擁后簇的。言素臣還要跟山匪弄個假公主……未免太小心了?!?/br> 言尚坐在書舍中,才和縣丞開頭說了兩句話,都沒進入正題,房舍門“砰”地被從外推開。 這般沒禮貌的態度,讓縣丞吃驚,代替他們縣令呵斥:“什么人!眼里有沒有我們府君?竟敢直闖縣衙……” 言尚道:“縣丞,你先下去吧。我們的事,改日再談?!?/br> 縣丞依依不舍,好不容易要說到婚事了,又被打斷…… 他回頭,見到一個滿目光華輝煌、美麗至極的女郎沉著臉進屋舍,身后跟著數個漂亮的侍女和衛士??h丞眼皮直跳,心知這恐怕就是縣令府中住著的那位身份神秘的貴人了。 也許就是公主。 縣丞不敢吭氣,退出去后,暮晚搖提著裙裾,直奔言尚而來。她站在書案后,俯眼看著言尚。 陽光葳蕤,照入書舍中,他微仰著臉,眼上被蒙著的紗布染上一層朦朧的透白光。 他垂袖靜坐,神色不改,哪怕再是清雋好風采,此時在暮晚搖眼中,也如混蛋一般可惡。 暮晚搖冷聲:“聽說你要提前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