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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間有大恐怖。他已經死過一次,對于死亡反而比其他人要恐懼許多;如果一定要失去一個身體,他也會選擇利用馮衡分/身,來為他原本的身體增加更多的生存可能。 何況,就算他忽略馮衡身體氣血兩虛的因素,他已經作為楊康的身份生活了十八年,而近日才穿越擁有了馮衡這具身體,自然覺得棄了馮衡分/身也不可惜。 陸吒盤膝坐好,修煉了一會兒九陰真經,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才脫掉鞋子合衣躺在床上,因為心內擔憂,輾轉反側了很久才終于睡去。 * 時間忽忽而過。 這是一片樹林,透過重重的樹影能看到懸掛在半空之中的一輪玉盤一樣的月亮,月亮周邊沒有星星點綴,散發著清寂的銀輝。 黃藥師將手中提著的人扔在地上,動作并不溫柔,事實上,他拎著楊康離開嘉興府,一直趕路,又因為他用了輕功的關系,強勁的風聲不消說了,就單單只是被提著的姿勢,也不可能真的有人會睡過去。 所以,黃藥師看著眼前順著他的力道倒在地上,面容蒼白卻雙眸緊閉似乎沉浸在夢中的年輕人,更愿意相信這人只是不得已才昏了過去。精疲力盡、內力殆盡、心神消耗過大……就此昏迷過去,也不無道理。只不過,九陰真經的事情,卻要之后再詢問了。 黃藥師想到這里,卻見到原本昏迷著的人手指突然動了一下,繼而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初醒的時候難免帶著幾分茫然,陸吒一時間竟分不清自己此刻在何處,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等到確認自己如今在原本楊康的殼子里之后,才真正放下心來。 黃藥師就在不遠處,見陸吒檢查自己衣衫的樣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自問雖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趁人之危,對一個男人做出輕薄的事情來,何況他心里只有阿衡一人,這么多年過去,他何曾對別人多看一眼了! 黃藥師想到這里,幾步之間便到了陸吒面前。他此刻已經摘掉了臉上的面具,清癯的面容上不帶半點笑意,道:“說罷,你如何會的九陰真經?” 陸吒將自己是梅超風弟子一事說了,當然形容最多的,還是他當時年紀尚幼,怎么碰巧遇見的梅超風,兩人是多么師徒相得之類;他說話的時候,時刻注意配合著帶笑的眼眸動作,畢竟除了通過扮演弱小、可憐又無助之外,陸吒實在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能讓黃藥師對他手下留情。 要知道,就連梅超風練了九陰白骨爪在見到黃藥師之后,也沒落得好下場,被釘了跗骨針,梅超風又自己砍斷手,以后再也用不了九陰白骨爪,才算作罷。 黃藥師沉默了一瞬,他一路跟著蓉兒,倒是見到了梅超風,只是沒有現身,梅超風并不知道而已。梅超風也著實可憐,不知道她在離開桃花島之后受了多少苦楚,才會到如今雙眼失明孤苦無依的地步。 但黃藥師卻從未想過就此放過梅超風偷盜九陰真經一事。甚至他已經打算好了,待日后定廢了梅超風的雙手,讓她從此再不能使用九陰白骨爪。 黃藥師的目光落在陸吒的雙手之上,這雙手修長白皙,看起來便是養尊處優慣了的……黃藥師沉吟不語,卻起了幾分連他都不甚明白的惻隱之心。 陸吒被黃藥師的目光看得心驚膽戰,他雙眸眨了眨,眼里似乎有淚,卻終究只是迷茫的問:“……我難道不能跟師傅習武嗎?還是,我做錯了甚么,惹得黃島主不快?” 黃藥師一向特立獨行,性情捉摸不定,不然也不會被冠以‘東邪’名號,然而此刻,他心中卻有了一種怪異的情緒,眼前的人雙眼含淚的模樣,讓他再一次想到了他的阿衡。 更加舍不得了。 下一刻,黃藥師就惱羞成怒起來,不是第一次了,總是被人輕易挑動情緒,豈不是侮辱了他這些年對阿衡的感情?想罷,黃藥師嘴角輕抿,身形一動,卻沒有真的廢掉眼前之人的雙手,而是伸手在其背部輕輕一拍,一枚銀針直直深入rou里,牢牢釘在骨骼的關節之中。 陸吒忍不住變了臉色。 黃藥師又道:“這針名為跗骨針,針上毒性慢慢發作,每日六次,讓人生不如死。你隨我去桃花島,一年之后,我會取出這跗骨針也說不定?!?/br> 陸吒并不說話,默默跟在黃藥師身后,有甚么好說的?弱rou強食,適者生存,這樣的鐵律不僅僅適用于自然界,在這個武俠世界也是同樣如此。 就因為他弱小,才會在黃藥師手上毫無反抗之力,跗骨針取不取出來全看黃藥師的心情,如果不是他有馮衡分/身作為后盾,怕是此刻已經絕望了吧? 想到馮衡分/身,陸吒抿了抿唇,眼底的神色更加復雜難辨;他從來都不是甚么好人,只要有馮衡分/身在,以黃藥師對待馮衡的感情,他想要學會跗骨針的用法,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 黃藥師一生之中鮮少有后悔的時候,但此刻他聽著身后之人安靜的呼吸聲,以及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卻難得的升起了幾分后悔的情緒。方才是他遷怒了,楊康可以說是最無辜不過,雖然按著他的性子,楊康隨同梅超風學會了九陰真經,還正巧被他看到了眼里,就必然要其受到懲罰,他讓楊康飽受一年跗骨針折磨之苦,也總比被他砍斷手筋腳筋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