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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還斷斷續續的讀了兩年高中,張巧卻是初中上完就沒的讀了。她爸媽在她小的時候外出打工一去不回生死不知,不得不由大伯接手照顧,幸好還有國家每年發下來的養育金,小學初中又是國家規定的義務教育階段,張巧才沒餓死勉強讀了幾年書,大媽雖然不高興家里多口人吃飯,平時頂多摔摔打打冷眼相待,也不敢做的太過分跟政策頂著干。 等到上完初中卻是再也不愿意讓張巧繼續上學了,雖然高中也花不了幾個錢,可是錢再少也是錢不是,她哪里愿意花到外人身上,在家里還能下地干活呢。向來成績很好的張巧也沒說什么,收拾好自己的書本就回家了,說了也沒用反而給自己招事,難道爺奶大伯會讓自己繼續讀書不成。 就這樣在家里干了幾年活就被家里長輩安排著和石磊結了婚。 婚后石磊跟著村里人一起去了外面打工,張巧則留在了小山村繼續種田下地的生活,雖然婆婆難纏,好在她能忍,平時多是低眉順眼的不說話,日子也不是那么難過。 等有了女兒,好不容易又熬了兩年,終于等到婆婆松口,一家子都來到了外面,張巧才覺得壓在心口上的大石被搬走了,雖然一樣要辛苦做活,可是這不一樣的世界終于讓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好不容易團聚的小兩口天天忙著干活攢錢期望以后過上好日子,石磊在建筑工地上工,雖然辛苦但是工資高,一般都是跟著項目走也不是每天都要做活的,現在這種臟兮兮的累活越來越少人愿意干了,像石磊這樣年紀輕又肯干能吃苦的,在哪個工地都受歡迎,張巧則是做些散工,掙的不多但是時間自由又能照顧家里,再合適不過了。 女兒小草也送去了家附近的一家二層小樓改建的幼兒園上學,教學質量到底怎么樣不清楚,不過收費便宜,老師也不打罵孩子,周圍這些經濟一樣窘迫的鄰居們大多都是將自家娃給送到類似的幼兒園去,這樣大人就能騰出手來干活掙錢,小孩子有地方呆,有小朋友玩,順便還能學點東西,一舉數得。 正在夫妻倆一門心思奔著好日子去的時候,卻沒想到石磊會在工地干活的時候突然倒地猝死。 因為工期趕,石磊仗著年輕又想多掙點錢,已經連續干了一個多星期了,每天休息個四五個小時又接著忙乎,一直都好好的,哪能想到最后倒下去再也沒能爬起來。 這工地上出了人命還得了,想蓋也蓋不住啊,開發商郁悶的要死,也只好緊急開會商討處理方案,再安排人手聯系工人家屬,防止鬧出事情來,影響企業形象延誤工期。 跟著石磊一起做工的也有同村人,趕忙過來通知張巧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而方凌就在這個時候穿了過來。 要知道張巧原也是摔了一跤被鄰居們救醒之后,就著急忙慌的跑去丈夫出事的工地,然而已經大門緊閉根本沒找到人,也不知道能去問誰,昏昏沉沉的回了家哭了一晚上。 等著后來終于在醫院里見到丈夫的時候光顧著傷心難過了,公婆大伯子帶著一眾親戚來跟公司鬧事要錢的時候,她還渾渾噩噩的不知事呢,稀里糊涂的就聽著他們指揮帶著孩子到處哭訴,娘倆個哭的頭昏眼花雙目紅腫,根本沒注意到公婆大伯子幾人臉上的傷心難過全是裝出來的,不過是為了多訛點錢罷了,那一堆人中,也就只有她和女兒是真的傷心而已。 要說自己的孩子一命嗚呼了怎么就光顧著要錢難道就一點都不傷心難過么,說一點都不難過倒也冤枉了石家老頭老太太,只是這有限的難過傷心怎么能敵得過得到大筆賠償款的野心和欲望呢,更何況死的既不是頂門立戶的大兒子,也不是嘴乖口甜的小兒子,甚至不是那曉得孝順爹媽的兩個女兒,這沉默寡言的老二向來算盤珠子一樣撥一下動一下,一天天的話也不會多說兩句,陰得很,在家里和個隱形人也沒啥差別。 據說是因為當初生產的時候,由于胎位不正不得不在鎮上醫院剖腹,花了大筆錢不說,還被男人脫光了衣服看了身子去,氣的公公一年多后才愿意跟婆婆生孩子,雖然沒有明說,但石家老頭老太向來對這個二兒子是沒什么感情的,看著他就難免想起那些事來膈應人,其他子女看家長眼色行事,爹媽都不理他自己何必呢,因此兄弟姐妹之間情誼也有限。這些內情張巧婚后原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了些的,只怪丈夫出事之后她只顧著傷心難過,卻忘了這茬,讓人鉆了空子占了便宜。 等石家人大鬧一通最后拿到石磊的賠償金的時候張巧是一毛錢沒見著,全落在了公婆大伯子手里,連同來的村里親戚都一人分了些錢,反而是她張巧和女兒一毛錢沒見著,不僅這個錢沒拿到,小夫妻倆幾年來自己攢的私房錢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被婆婆一股腦的搜刮去了。 后來退了租退了學母女倆人被一車帶回了小山村里,丈夫死了,錢也被搜走了,張巧只好拼命下地干活養活自己和女兒,就這還要天天被婆婆一家人打罵喪門星命硬之類的,原本在城市還有幼兒園可上的女兒一朝回了老家,被奶奶動輒打罵,整日提心吊膽戰戰兢兢,完全失了小孩子的單純活潑。 張巧回了村子里,整天被呼來喝去,罵罵咧咧,性子大變,常常在外面受了氣回屋里就拿小草出氣,打完了人清醒過來了又抱著孩子哭,母女倆簡直比地里的小白菜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