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嗚……好香…… 玉花糕清甜的香氣四溢,甜甜糯糯的,勾得顧思綿肚子咕咕叫喚。 偷偷瞄了眼皇上,壁燈微弱的光下,看不清皇上的樣子。 顧思綿借著書本的掩映,顫著小手伸向玉花糕。 “你敢吃一口,今晚就別想回床上睡?!?/br> 顧思綿的手在玉花糕上停住,扁著嘴回頭看床榻上的人。 顧思綿看不清皇上,殷烈卻能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這么暗的光,顧妃看得下書嗎?” 顧思綿低下頭,腳趾頭無措地勾著,殷烈順著目光看見她那暴露在空氣中圓圓粉粉的指甲蓋。 “那……那我可以把我的被子拿下來睡下面嗎?” 殷烈沉臉:“不能?!?/br> “那……能去偏殿睡嗎?” 殷烈冷笑,“想都別想?!?/br> 顧思綿很是委屈地垂著頭,殷烈見她失落地站了會,然后還是伸手出拿玉花糕。 “你想清楚了!”殷烈皺眉出聲。 顧思綿拿了塊玉花糕在手上,回頭嘟囔,“……可是我餓……” 顧思綿小口小口吃著玉花糕,幸福得眉眼彎彎,梨渦淺淺。 殷烈冷哼一聲,躺下,不再看她。 顧思綿吃完一盤玉花糕,舔了舔指尖的糕點屑,點著小腳朝床榻處過去。 殷烈側耳聽著她接近。 腳步聲到床榻前就停下了。 好半會沒動靜。 殷烈睜眼,坐起,顧思綿正乖乖團坐在床榻下,環著膝蓋,頭埋進胳膊里。 殷烈看著她的發旋,突然一陣氣悶,“起來!” 顧思綿委屈地抬頭,“我沒有上床……”床榻四周是整個屋子最暖和的地方了。 殷烈看著她圓圓的眸眼,唇邊還沾著白白的糕點屑,忽然想起少時出征看見的一只到帳篷里偷吃的松鼠,圓滾滾,莫名可愛。 “上來?!币罅颐鏌o表情,“睡床腳?!?/br> 顧思綿疑惑地看他,皇上躺直了床也才堪堪夠放他的腿,床腳哪有其他位置給她睡? 年輕帝王惡劣一笑,“躺床腳,給朕暖腳?!?/br> 第7章 樂坊 第二日,顧思綿拖著疲軟的身子到慈云宮請安,在眾妃嬪各異的神色中,被滿面笑容的太后留了下來。 “乖孩子,辛苦你了。讓哀家瞧瞧,唉……瘦了多……這可不行,得好好補補……身子重要,姨母還等著抱龍孫呢!”太后樂得瞇縫了眼。 顧思綿:“……”我能說其實我只是給皇上當了一晚上的暖貼嗎?還是暖腳的那種。 太后顯然是不會聽的,握著顧思綿的小手說了大半會話,臨走時還賞了顧思綿數盒珠寶和補品。 回到靈霄宮。 碧果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以為娘娘得了圣寵,一大早就喜滋滋地讓后廚熬了紅豆粥,等娘娘請安回來吃。 顧思綿邊吃著甜甜的紅豆粥邊聽碧果在旁邊講話。 “娘娘,清竹一早拿了樂坊的曲譜過來,娘娘得空得去樂坊排練下舞蹈……午后娘娘去趟樂坊?離太后生辰就只剩三天了……” 顧思綿咬著湯勺,苦著臉,“哎……碧果,哎呦,我突然全身酸痛……肯定是昨晚沒睡好……咱們明天去好不好?” 碧果想到娘娘昨晚剛承圣寵,想必身子吃不消,確實不適宜去練舞。 “那下午碧果帶娘娘去趟御膳房看看宴會的菜品吧?”清竹一早來,趁顧妃娘娘不在,千叮嚀萬囑咐地給碧果完完整整交代任務,末了還要翻個白眼告誡碧果,莫壞了她家娘娘辦的宴會。 顧思綿剛想再哎呦叫喚,耳朵瞬間捕捉到御膳房和菜品兩詞,眼睛一亮,“去去去!” 碧果失笑,將菜品名單先呈給娘娘看。 顧思綿目光灼灼地掃了遍長長的單子,舔了舔唇。 “哎娘娘,這……” 顧思綿夾著塊椒烤排骨進嘴里,鼓著腮幫子振振有詞,“本宮不嘗嘗怎么知道合不合格!” 御膳房的大廚擦擦額頭的虛汗,一個勁地應承“是是是”,內心卻是崩潰的,顧妃娘娘未免嘗得也太多了,別人是一口,顧妃娘娘是一盤。 御膳房桌案上,滿漢全席。 顧思綿夾著筷子東一口西一口,嘗到美味的,眼睛便會亮亮的,要喂一旁的碧果。 碧果忙拒絕,在外面和靈霄宮不一樣,下人逾矩不得。 顧思綿只好自己品嘗,碧果一旁給娘娘備著茶水,時不時給娘娘呈上,以防娘娘噎著渴著了。 御廚們尷尷尬尬地排排站在一旁。 以往宮里cao辦宴會,也是內務局按例檢查菜品后,其他負責宴會膳食安排的大人再走一下程序,但大多都是婢女宮人代勞,像顧妃娘娘這般“盡職盡責”的還是頭一回。 顧思綿夾起口瓦罐,只一口,突然放下了筷子,蹙眉轉向一旁的御廚們。 “這是誰做的?” 御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齊齊看向末尾一個清秀的少年。 這是剛升為御廚不久的少年,面白眼黑,在一眾粗糙的御廚中,很是亮眼。 少年向前踏出一步,行了個禮,“回娘娘,是臣做的?!?/br> 顧思綿仔細看了他一眼,慕的一笑,“這是本宮吃過最特別的料理了,你做得很好?!背趼楹篚r,口齒留香。 少年低頭,“多謝娘娘,娘娘謬贊?!?/br> 顧思綿梨渦深深,圓眸澄亮,“能再做一瓦罐讓本宮帶走嗎?” “……” 這要求聞所未聞。 少年轉頭看一旁的御廚們,御廚們看天看地。 少年剛升御廚位不久,卻也聽聞這個娘娘的傳聞。 這是皇上禁止給其辦置魚rou的靈霄宮的主子。 皇上禁止…… 少年一直不敢細看娘娘的臉,因為在宮里下人盯著權貴看是無禮逾矩的行為。只是剛才這一猶豫,忽然暼見顧妃娘娘期待的眼眸,少年艱難地開口,“……回娘娘,行……” “太好了!”顧思綿拍拍小手,指著桌上的一道道菜,“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都各替本宮打包一份?!?/br> 御廚們:“……” 御膳房的下人剛稟告了顧妃娘娘前往御膳房的事,李公公一五一十地傳給皇上。 年輕帝王眼皮都沒抬,翻著奏折淡淡道,“隨她去?!?/br> 李公公看不清皇上的情緒,小心稟報,“皇上,景王請見多次,今日又讓奴才帶話約皇上跑馬場……” 殷烈將奏折往桌上一放,“他無非是不想和太后一同用膳,讓他聽太后叨叨這么多天也是辛苦他了?;鼐巴踉?,下午申時跑馬場,朕同他放松放松?!?/br> 李公公應下,躊躇一會,又道,“皇上,太后那邊向老奴打聽皇上今晚歇在哪個寢宮……要不要置牌子讓皇上翻牌子決定……”看著年輕帝王漸漸陰沉的臉,李公公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緊張地緘默住口。 皇上最厭惡太后管事太寬,李公公手心冒汗,昨晚皇上第一次留寢后宮,還是顧妃娘娘那里,李公公還以為皇上和太后的關系緩和些了,看皇上現在的表情,后悔得想咬掉舌頭,早知道就不該多嘴。 殷烈沉沉地看了眼李公公,“以后學聰明點,碎言雜語莫再傳到朕耳朵里來?!?/br> 李公公冒汗,“老奴謹記?!?/br> “下去吧?!?/br> “喳?!?/br> 殷烈一下午同景王待在宮外跑馬場,賽馬,打獵,晚時扎營烤野味燒酒,侍衛宮隊全退到跑馬場外,兩兄弟談天說地,烈酒入喉,格外暢快。 自征戰回長安城登基后,殷烈從沒有哪日像這般痛快地喝過酒。 景王欽慕自家兄長,哪個男兒無征戰護國的夢,可惜他自幼練武根基不穩,堪堪也只能自衛一二,再加上母后的阻攔,景王的征戰夢想也只能被扼殺在胎中。幾杯烈酒下肚,更是感慨萬千。 “皇上可有什么想得卻得不到的?” “沒有?!?/br> “哈……”景王笑笑,“皇上真幸福啊……我就不行……皇上也知道,我就想打打戰,成為像皇上一樣的……” 殷烈看了眼景王,看他雙眼迷蒙,就知道已經開始醉了。 殷烈抿了口烈酒,“朕給你機會,你敢去嗎?!?/br> 景王抹了把眼,“現在太下太平,萬世盛清,哪里需要打戰?而且百姓安定,征戰本就是伐敵護國,現在又不是民不聊生……” “你想什么?朕把你派到沙場,就是把你推去送死。你幾斤幾兩,朕比你更清楚……再說,朕的意思是讓你去軍場歷練,現在是太平,但誰知道風平浪靜的底下是什么呵?” 火光倒映在殷烈黑沉的眸里,灼灼如華。 景王大著舌頭,“這……這真的可以嗎?” 軍場是什么地方,最容易和士兵親近,最威脅到兵權,一個皇室去軍場…… “不過,母后那關你得自己過。朕可幫不了你?!币罅业?。 景王差點涕淚俱下,感動得要去抱自家兄長。 殷烈躲開他的熊抱,拍拍衣服的褶皺,“渾身臭汗莫挨朕,小心朕收回剛才的話?!?/br> “別別別……君無戲言嘛!”景王咧嘴笑,“皇上不讓我抱,莫非懷里是有了其他人選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