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他會裝作不經意，將視線掃過那張奪目的臉。那張臉沒有多大情緒，不露辭色，待人接物上老成見到。

    他無法將眼前這張臉，和記憶里眉飛色舞，愛撒嬌吃醋的神情對上。

    在所有的節目結束后，大會進行到了最后的重頭戲，抽獎環節。

    一次次渲染鋪墊后，身著華服的女主持請上了樓開墨。

    樓開墨抽出了今晚的幸運兒。

    女主持激動道：“52666號，52666號是哪一位幸運兒？”

    女主持聲音過于高亢，以至于睫上的眼影粉都抖落了少許。

    現場交頭接耳，眾人的視線四處張望，想要知曉是哪位幸運兒。

    古冠玉還趁著空隙，跟白廷抱怨道：“之前兩屆幸運兒，都特別不浪漫，一個要了價值五百萬的房產，一個直接要了五百萬聯邦幣，這些人就不能有點詩和遠方嗎？要是我，我就要王鵬上去跳個脫衣舞?！?/br>
    同桌而坐，且能清晰聽到古冠玉大嗓門的王鵬：……

    白廷：“脫衣舞與‘詩和遠方’有關聯？”

    古冠玉：“你看到王鵬那白花花的rou體時，你就會想吟詩，比如‘好白一坨rou，rou在臺上晃。遠看是頭豬，近看是王鵬?！遣皇浅隹诔烧?？”

    白廷：“嗯……除了不押韻，還行?！?/br>
    王鵬：……

    白廷：“那遠方呢？”

    古冠玉：“你看到那么辣眼睛的裸體，感覺視網膜受到傷害，會不會想自動切換成遠視眼？是不是就越看越遠，變成遠方了？”

    白廷：“額……有道理?！?/br>
    王鵬苦于外人在場，不能直接動手，對古冠玉拋了個眼刀道：“有沒有詩和遠方，晚點讓你欣賞下?！?/br>
    臺下紛紛擾擾，臺上，女主持在激動的喊了幾次后，不見有人上臺，頓時有些慌了。瞅了眼身旁神情漠然的樓開墨，急忙和舞臺策劃使了幾個眼色。

    在確認箱中留存的的確是有效票根后，女主持重新道：“各位來賓，互相看下手中的獎券，不要藏著掖著啦，不用不好意思，不要替我們樓總省錢！”

    臺下又是一波探頭探腦。

    “哇，還有人不去領獎的?！惫殴谟駩蹨悷狒[，站直身子環視全場一周，見沒人上臺，不由感嘆。

    “咦，白老板，你抽獎號是多少？”古冠玉忽然想到。

    白廷這才從褲子口袋中拿出被坐出萬千褶皺的紙簽，紙簽上赫然寫著——52666號。

    白廷：……

    很快，白廷在古冠玉的碎碎念中，趕鴨子上架到了舞臺上。而后在女主持的安排下，站到了樓開墨身邊。

    臺下。

    古冠玉興奮的拍著照，絲毫沒察覺身后王鵬和程智難看的臉色。

    “別說，白老板和老大站一起，還真是一對璧人。老大那顏值，誰和其站一起都是黯然失色如草莽，白老板按理說也不是顏值頂尖，但意外壓得住場，特賞心悅目有沒有?！惫殴谟癫慌滤赖耐笈呐耐貔i的腿，尋求認同。

    王鵬：“你個智障，為什么要給白廷抽獎券?！?/br>
    古冠玉也生氣：“給抽獎券怎么了？都邀請人來了，來者是客，還區別對待呢？”

    王鵬：“你就沒想過白老板提出什么辦不到的要求嗎？”

    古冠玉沒好氣：“能提什么要求？人家對無上限的獎勵，都只要求了幾個廣告，你這就五百萬，人家還能要出花??？”

    一旁的程智幽幽道：“他如果要求和樓開墨結婚呢？”

    古冠玉：……

    三人同時將視線聚焦臺上，唯恐白老板將舊情寄托在樓開墨身上。

    臺上。

    兩人并肩而立，如同之前一年歲月里的無數次。但這次，圍觀人群特別多，頭上射燈也格外明亮，身旁的人卻形同陌路。

    白廷側臉，視線流連了一秒，又很快避開。

    女主持眨著翹出天際的睫毛：“這位幸運先生能自我介紹一下嗎？”

    白廷淡淡道：“白廷，華夏星負責人?！?/br>
    女主持眼睛一亮，不動聲色的往白廷身邊靠了靠，停在一個最容易展現曼妙身姿的位置：“沒想到白老板不但年輕有為，風度翩翩，還是個幸運兒哦?！?/br>
    女主持的聲音甜美了三分，尾音和睫毛一般上翹。雖說一旁的樓開墨是更有含金量的鉆石王老五，但架不住對方不茍言笑，而身前這位白老板，看起來就親和多了。

    “白老板可以對樓總提要求哦，獎金上限五百萬的要求都能提哦?！迸鞒值?。

    樓開墨看向白廷，神情倒是很坦然。

    女主持繼續煽風點火：“不一定要跟金錢掛鉤，其他要求也能提哦，不能放過樓總?！?/br>
    臺下起哄聲一片。

    白廷和樓開墨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了。

    古冠玉無比緊張：“天啊，白老板千萬別提什么結婚的要求，我罪過就大了?！?/br>
    同桌的采購部部長并不知曉臺上兩人的過往，只當是打趣：“哈哈，結婚也太難了，打個啵我覺得可以，不知道老大被索吻會是什么表情？”

    王鵬：……

    程智：……

    古冠玉：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與此同時，華夏星原住民聯絡器上也熱鬧非凡。

    包拯在直播了一整晚白廷的動態后，激動的發了最新一條朋友圈。

    【包拯：

    配圖：白廷和樓開墨站在舞臺上，視線相交。

    配文：白老板抽中了幸運獎！】

    底下，npc們踴躍評論。

    彈琴蛙阿翔：賞心悅目，天造地設啊。

    小青回復彈琴蛙阿翔：別亂磕cp了，不要垃圾桶中找糖，多去你隔壁杜甫草堂竄竄門，磕點正統模范cp。

    公孫策：跟白老板說，要一百具尸體，我最近法醫技能有些生疏。

    包拯回復公孫策：你是不是最近都沒刷學習強國？做什么青天白日夢呢。

    公孫策回復包拯：行吧，晚上解剖你（微笑）

    歐陽修：跟白老板說，想要十個未命名的亭子。

    嶗山道士：跟白老板說，想要國足出線。

    武則天回復嶗山道士：不可能的，聯邦毀滅了也不可能的。

    臺上。

    白廷陷入良久的沉默。

    一無所知的女主持只當白廷害羞，繼續道：“這種能敲詐樓總的機會不多哦！”

    樓開墨看著白廷。對方顯然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在古冠玉口無遮攔的碎碎念中，他漸漸知曉，他和眼前人關系匪淺，比他所能想到的都要密切。

    從那天的智力沖關節目里，這人倒也不像工于心計，獅子大開口之人，這讓樓開墨對其多了一分好感。

    然而對方有意無意掃過自己的眼神，讓樓開墨明白，他們不僅僅是朋友。他雖對情欲之事毫無興趣，卻能分辨人眼中的欲望。

    那雙眼睛，對自己有欲望，亦或者，透過自己的皮囊，對另一個人有欲望。

    只可惜，他不可能，也不愿意成全他。

    “白老板，想好了嗎？”女主持眼含秋波。

    白廷抬起頭，又看了一眼樓開墨，對方或許出于禮貌，擠出了一個淡不可察的笑容。

    那個好俗的比喻怎么說來著，酒窩里裝滿了甜酒，一口就醉了。

    白廷轉過身，看著喧鬧的宴會廳：“圣樓集團的航運業當之無愧聯邦第一，如果今后能有機會和圣樓集團合作，我就心滿意足了?！?/br>
    臺下，程智等人松了一口氣，慶幸白廷沒有說出什么虎狼之詞。他們本就打算和白廷合作，如今華夏星蒸蒸日上，他們為華夏星開辟航線，也算是互利共贏。

    臺上，樓開墨看了眼身前人。淺淺的笑容仿佛繾綣的西湖水，眉眼里都透著股歲月靜好的氣息。

    樓開墨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對這不痛不癢的要求，有著隱隱的失落。

    第68章 大雁塔

    從圣樓集團的供應商大會回來，白廷做了一夜的夢。

    他夢到他和小黑搬家了, 或者說, 沒有家。

    他們住在一輛寬敞而舒適的房車里, 以天為蓋地為廬。他們駕駛著房車，行走在西藏, 白廷穿越前最想再去一次的地方。

    他們開到林芝，十里桃花映著南迦巴瓦峰的圣潔。小黑為他煮了一杯甜奶茶, 他舀了一碗青稞酒，兩人躺在桃花間, 感受著內心的平和。

    他們開到布拉達宮, 倚靠著巍峨的殿宇, 看著西藏澄澈得觸手可及的藍天，看著虔誠的藏民祈禱、跪拜。

    他們開到納木錯，開到鹽井古鹽田, 開到岡仁波齊……在開到普莫雍錯時, 夢醒了。

    白廷有些恍惚, 看著明晃晃的天花板。

    夢中的場景太溫馨，他一時不愿夢醒。

    半晌，他才從床上坐起，下樓。

    吃完早餐邁出庭院，看到在前方西湖漫步的身影, 他一時有些恍惚。

    古冠玉熱情的打招呼：“白老板，早?！?/br>
    白廷：“你們怎么……”

    程智解釋道：“老大這不是失去一年記憶了嘛，正好來華夏星了, 就在以前生活的地方走走，或許能有幫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