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雨這么大
“永遠不要愛上一個人。至少別讓他知道?!?/br> “不然你就是在把能殺死你的刀子遞出去。在任人宰割?!?/br> 這是那個已經為愛瘋魔到有些神經質的女人,某天忽然目光空洞地看向窗外時說的。 像在告誡她唯一的兒子,又像在追悔自己的罪過。 當時的褚婪對此只是嗤笑一聲,自詡不入愛河的智者,高高在上地嘲諷憐憫這個為所謂愛情自囚一生的女人。 這么淺顯的道理,她直到這個歲數才明白?還真是傻的可憐。 殊不知,他終于也有成為自己最不屑的傻瓜的一天。 而他自欺欺人地將自己標榜為“情場浪子”,周旋在各種各樣的女人之間,對無數人奉上的真心視若無睹,棄如敝履。 也許真的有風水輪流轉這種命運法則也說不定。 是報應嗎? 是報應吧。 他甚至連說出那叁個字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稀罕?!?/br> 你瞧啊,那個換女人比換衣服都快的浪蕩公子哥兒居然在跟人說愛?誰信啊。 有些熟悉的女人的聲音,曾經向他傾訴過無數甜言蜜語的唇,此刻卻吐出冰冷的譏諷。 就是啊,也不瞧瞧他大人家小姑娘多少歲數,身子不干不凈的沒得病算好的了,嘔,也真有臉表白?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跟嗓音一樣尖銳的曾著迷撫摸過他腹肌的指甲,對著他指指點點。 幸虧人家不稀罕,這要是結了婚,怕不是又要故態復萌,跟他爸一樣在外面睡女人。這樣的家庭里能出來什么好東西? 對啊他怎么想的啊…… 真好笑…… 狗改不了吃屎…… 各種各樣的女人的譏笑和謾罵聲,漸漸亂糟糟地混雜成一團,嘔啞嘲哳,刺耳至極。 所有被他輕飄飄拋棄過的女人曾經歷過的痛苦壓抑的情緒,好像一股腦地回饋到了他的身上,這份“感同身受”重地幾乎要把他的脊背壓折過去。 直到膝蓋“咚”的一聲,猛然重重地磕上潮濕的石板路,褚婪才從光怪陸離的幻覺中稍微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我不稀罕?!?/br> 少女冷淡的四個字落下的瞬間,四周的鳥叫蟲鳴便在一瞬間退去了,尖銳刺耳的蜂鳴裹挾著磅礴而至的幻覺一股腦地向他沖撞而來,將一個活生生的褚婪生生撞成了一個木偶泥塑,直挺挺地半維持著擁抱的姿勢,木僵僵地站在路中間。 他甚至連懷里的少女是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下起雨來的,還下得這么大。 噼里啪啦的雨點砸落在男人的身上,修身精致的高定套裝早已被泡得濕透,被用心梳上去做了造型的金色額發軟塌塌地貼在額頭上,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臟兮兮的,像一條落水的流浪金毛犬。 “我不稀罕?!?/br> 是了,他從來不是什么多情浪子,他只是個膽小鬼而已。 從來不是不屑動心,而是不敢動心。 就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那個女人那樣不人不鬼的樣子。 他多么自傲啊。多少人口中的天之驕子,天才人物。玩鬧似的進了娛樂圈就輕易做到別人想都不敢想的高度,好像這世界上就沒什么他做不到的。 自傲又驕矜的褚婪,怎么可能會讓自己肆意橫行的人生毀在一個女人身上? 即使相信這世界上不存在那樣一個值得他動心的女人,但他畢竟骨血里帶著那個女人瘋狂的基因,總要注意一點。 所以,他只zuoai,不談愛。 “我不稀罕?!?/br> 可命運就愛欣賞凡人被玩弄之后錯愕無比的滑稽嘴臉吧?兜兜轉轉,他還是沒跳出上一輩的老路。 他自以為瀟灑肆意,早已徹底遠離那個糟糕的家庭,回頭一看,卻分明活成了那個女人的的翻版。 他聽浩子的什么胡言亂語,告什么白呢? 就算,就算她今天接受了,他要怎么跟她走下去? 同樣繼承了母親過分的獨占欲和嫉妒心的他,真的能容忍她身邊繼續圍繞著那么多男人? 還是要像那個女人一樣,用自毀式的濫交去賭氣,去博心上人再看她一眼? 他這樣的人,就不該談愛的。 就不該被稀罕的。 不然余生也不過是互相折磨罷了。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歪歪扭扭地從地上爬起來,漫無目的地朝會場外走去。 狂風攜著豆大的雨點撲面而來,他看不見撐著傘的行人看瘋子一樣的視線,走走停停,天色越來越黑,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去。 “先生?先生?請問有什么能幫助你的嗎?” 一個穿圍裙扎馬尾的小姑娘,正從身后燈火通明的便利店里探出頭來。 他眨了眨眼,被雨水刺得生疼的眼球勉強看清了眼前的招牌。 “可以……給我一瓶可樂嗎?” 他從口袋里掏出吸飽了水的錢包,摸出皺巴巴的一團紙幣遞過去。 “啊,好、好的?!彼坪跏潜凰粏〉穆曇魢樍艘惶?,但小姑娘還是連忙去店里拿了一瓶可樂,連帶找零一起遞還給他。 “謝謝?!彼舆^可樂,小心地抱進懷里。 其實褚婪小時候是個愛哭鬼,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防哭的秘訣。只要喝一口可樂。 他最愛喝可樂了。 “不需要買把傘嗎?”小姑娘的小心詢問卻并沒有再得到回復。 那個男人就那么背對她,抱著一瓶可樂,安安靜靜地蹲在了路牙邊。 也不喝。 因為可樂這次好像買的晚了點。 “我不稀罕?!?/br> 但雨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