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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意味深長,侍女秒懂,這是讓廚房克扣世子妃的伙食,想必廚房不介意討好一下世子的寵妾,反正現在郡王妃當家,世子妃要掌中饋且早著呢。 平州這些日子忽然傳出一條流言,隨著說書先生和戲班子傳遍整個平州,還有傳遍天下的趨勢。 ——容家千金容芊為妾生子,容老爺以庶充嫡,殘害嫡女。 妾生女和養女是不同的,后者還有個遮羞布,前者便是純粹的低賤之女,郡王妃摔碎了最后一只瓷杯,憤怒道:“傳話佛堂,再加百遍佛經!” “是?!?/br> 侍女道了聲可憐,世子妃日后只怕要與佛堂為伴了。 流言愈演愈烈,平州各家宴請客人的時候都很想點一出“真鳳虛凰”,只是難免要顧忌宜郡王府。 不過不好聽戲,聽聽說書也是可以的。 裴夢寫的“真鳳虛凰”完全是將容家換了個背景,但核心卻沒有更改,旁人連腦子都不用怎么動,就能猜出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漩渦中心,容家。 “夫人呢?” 容老爺在書房里轉來轉去,案上擺著一個大大的“忍”字,只是字跡頗顯浮躁,顯然寫著這字的人并未做到。 小廝回道:“夫人還未出門?!?/br> 容老爺皺起眉,一甩衣袖:“她想做什么!為什么還不出去澄清!” 對付外面流言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容夫人出面澄清,她是故事中的受害人,只要她否認了流言,旁人哪怕將信將疑,也不會再深究。 想想昨日心上人哀怨的眼神,容老爺終于沒忍住,邁步出了書房:“去正院?!?/br> 小廝在后面搖頭,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闔府上下也就容夫人一個蠢的,其他人誰看不出來老爺的心在白姨娘那里。 到了正院,容老爺吃了個閉門羹,容色衰敗的嬤嬤板著臉道:“夫人身體不適,老爺請回吧?!?/br> 這還是第一回 容夫人把容老爺攔在門外,往日哪回容老爺過來容夫人不是歡天喜地的。 容老爺也是一愣,覺得恐怕不會太順利,“夫人真是這么說的?” 嬤嬤根本不想看他,低著頭道:“是?!?/br> 容老爺臉色不大好,小廝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他才勉強給了一個笑,“那我明日再來看夫人?!?/br> 容夫人娘家又不是沒人,容老爺再心急也不敢逼迫她。 如此又等了幾日,外頭的流言不知道在哪幾家的惡意推動下愈演愈烈,連平州州牧都問了身邊的師爺幾句,事情傳出去,白姨娘徹底坐不住了。 白姨娘并不是絕色,她勝在與容老爺有青梅竹馬之誼,加之容貌俏麗,會哄人,外柔內惡,與容老爺臭味相投。 她一番哭訴,連吃了容夫人接連幾日閉門羹的容老爺命人強闖正院。 外面傳來嬤嬤的呵斥聲和丫鬟們的尖叫聲,容夫人坐在銅鏡前,里面映出她不再年輕貌美的容顏,眼角幾道皺紋深刻分明,她的眼前卻浮現出一張與她五分相似但更為嬌艷年輕的面容。 初見楚畫的時候,容夫人自然是歡喜的,那是她的親生女兒,和她長得很像,會嬌嬌怯怯的喚她“娘親”,扯著她的衣角滿眼依賴。 容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狠下心斥責厭棄她的,許是教養娘子一次又一次的抹黑,許是容芊委屈堅強的眼淚,許是容老爺不著痕跡地忽視。 容夫人想了很多,但認為最可惡的還是她自己。 是她讓別人有機會傷到楚畫的。 楚畫,楚畫,瞧,她連名字都沒給女兒改。 容夫人吃吃笑了起來,鏡中的呆板婦人一下子變得生動多姿,她挽好發髻,將一支桃木簪插入發間。 那是楚畫送她的壽辰禮物,是她親手挑選桃木雕刻而成的,但容夫人嫌棄它簡陋粗鄙,將之放到一旁,置之不理。 房門忽然打開,盛裝的容夫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夫人,”容老爺忙上前幾步,口中甜蜜道:“夫人今日格外貌美?!?/br> 容夫人揮退下人,進了房間,為容老爺斟一盞茶,緩緩道:“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哪還貌美?!?/br> 容老爺好話不要錢地往外蹦,能哄了容夫人二十多年,容老爺的口才自不必說,哄起夫人來比哄上司還要用心。 容夫人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展露歡顏,定定看著他:“老爺想讓我出面為容芊說話?” 容老爺聽她直呼容芊的名字,心頭一跳,但長久以來的自信還是讓他忽略了這點,“芊丫頭被郡王妃罰在了佛堂,佛堂多清冷啊,那孩子才生產完,哪里受得住,夫人疼疼她,受累為她跑一趟?!?/br> 佛堂清冷,地府就不清冷嗎? 容夫人閉了閉眼:“好?!?/br> …… 當晚,容家夫人的嬤嬤帶著夫人血書叩響了平州衙門,血書詳細記載了容老爺換子的罪狀,請州牧大人將之公布于眾,還楚畫一個清白。 當年楚畫可是背著勾引姐夫的罪名死的。 州牧抽了口涼氣,“敢問容夫人呢?” 嬤嬤磕了三個響頭,“我家夫人與容狗賊同歸于盡,此為我家夫人遺愿,請大人成全,九泉之下,老奴與夫人定為大人祈福?!?/br> 州牧大人臉色一變,“攔住她——” 卻已經是遲了,嬤嬤撞上堂中支柱,已是殉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