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節
蔣燁拿了手機離開,可剛要出去又被曹磊叫停。 “等等!”他慢悠悠地又轉到蔣燁面前,“我聽說你不在鐘氏了?” 蔣燁眉心蹙了下。 曹磊又說:“哦,是我搞錯了,你現在應該還算鐘氏員工,不過只是旗下一個不起眼小公司的負責人而已?!?/br> 年前最后一次季度會議,蔣燁被調去某旗下子公司擔任總經理一職,抬頭聽上去是升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其實是被削了權利。 “嘖嘖,你這是明升暗降,被發配邊疆啊,十五出的主意吧?”曹磊笑瞇瞇地說,“你這小叔也是有手段,想當初要不是你們蔣家人鞍前馬后,鐘氏未必能到這規模,結果老爺子一走,他走馬上任,第一個就拿你們蔣家開刀,也是夠狠!而且我聽說令堂出事他也沒出面幫忙,還在背后落井下石,想想真替你們蔣家人不值?!?/br> 曹磊話里有話,蔣燁又不是傻子,但他佯裝聽不懂,推了推厚重的黑邊眼鏡框,小心翼翼地問:“曹少爺,你想說什么?” “???” 曹磊被他這么一問,竟有種對牛彈琴的錯感。 “合著我講半天你一句沒聽懂?” 蔣燁搖頭,又點頭,“你是想說我小叔品行有問題?那倒不會,我相信我小叔的為人,包括這次把我調出集團也肯定有他的用意?!?/br> 曹磊:“……” 行了,還真是對牛彈琴。 他忍不住拍了下蔣燁的肩,“兄弟,好之為之吧!”說完便進了洗手間,但沒走兩步又退回來,“對了,令尊年后要判了吧?” 蔣燁手心一下握成拳。 曹磊完全沒意識到他的眼神轉換,手掌又故作安慰似地在他肩頭按了按,“到時有需要的地方盡管提,別客氣,畢竟我們也相識一場,能幫肯定幫!” 說完這才離開,卻在轉身的那一刻忍不住脫口而出——“傻子,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蔣燁雙拳握緊,幾乎將指甲掐進rou里。 他目送曹磊搖搖晃晃離開的后影,眼底卻還倒映著他剛才似笑非笑,同情中又帶著鮮明嘲諷的眼神。 傻子? 嗬…… 蔣燁摘了眼鏡,露出一雙已經寒光凜凜的雙眸。 …… 兩邊華燈璀璨,不時還能聽到一點煙花炮竹的聲音,商業區也都張燈結彩,到處洋溢著節日的氣息。 鐘聿一路把車開得飛快,但其實他并沒什么方向,只是隨意在路上亂晃,最后上了外環,兩邊都是密集聳立的居民小區,像一個個巨型盒子,盒子上每一個亮著燈的小格子都代表正在團圓的家庭,唯獨他像被人遺棄的孤魂野鬼。 心情糟糕透了。 直至他將車開進嘉悅府的大門。 第394章 除夕之夜 小區里也都掛了好些彩燈,綠化區現然也都重新修整過了,還用鮮花和綠植構造了景觀。 鐘聿放慢車速,緩緩駛入小區,直至將車停在別墅門口的車道上。 他獨自在車里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這才開門下車,可是抬頭卻發現屋里沒有燈。 對,沒有燈! 除了門口兩盞路燈發著不算亮的光之外,整棟小樓從一樓到三樓,包括院子都是黑漆漆一片。 這才幾點啊,不可能這么早就休息。 也就是說,屋里沒人! 大過年的她帶孩子會去哪? 吃飯? 逛街? 還是約了人? 如果約了人的話她此時正跟誰在一起? 唐曜森?? 乳臭未干的大學生??? 還是最近她又結識了哪個新異性??? 鐘聿整個人又不好了,開始瘋狂后悔為什么要答應跟她離婚。 現在可好,她隨意出去約會,吃飯,甚至可能跟人同居,她自由了,可以去任何地方,跟任何人在一起,且不需要再有負罪感,他也無法指責,約束,甚至連多問兩句都沒立場。 如果說剛才獨自在家,面對空蕩蕩的公寓和空蕩蕩的冰箱,他感覺自己是被全世界拋棄了,而此時看著眼前這棟黑漆漆的別墅,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一種落空的孤獨和恐懼感。 鐘聿在外面吃了一會兒冷風,整個人從里到外都嗖嗖發涼,不得不再回到車內。 前方不遠處傳來嘭嘭嘭的動靜,抬頭看了眼,一小朵煙星綻放在夜空中,應該是哪家孩子在放著玩,時不時還傳來大人的呵斥和孩子的歡叫聲。 鐘聿覺得自己再呆下去可能得瘋,最終還是拿出手機給吳恙打電話。 “喂,幾點,哪個包廂?” 鐘聿趕到念奴嬌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到了,他打了圈招呼便自己拿了杯酒窩在角落里。 起初還不時有人去跟他搭訕聊幾句,但很快發現他興致缺缺,也都不去自討沒趣了。 “難得出來跟我們聚一次,光坐這干什么,過去一起玩??!”吳恙拉了鐘聿一條手臂。 后者抬頭,瞥他一眼:“不去!” 吳恙:“怎么,最近戒食?” 鐘聿:“戒什么食?” 吳恙:“那就一起唄,剛好今天來了幾個新貨,看到那位沒…”吳恙抬手指了指正在點歌的一個女孩子,“剛認識的,念大一,過去聊聊!” 鐘聿還真看了眼,女孩穿淺藍色開衫,下面牛仔褲,長頭發,球鞋,一副學生妹的清純打扮。 “怎么樣,是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鐘聿哧了聲,“你知道我喜歡什么類型?” “不就這種扎馬尾,不化妝,打扮清爽的學生妹?”吳恙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行了過去聊聊,別一個人悶在這!” 鐘聿卻絲毫提不起興致,他甩開吳恙的手,“行了你別擱這添堵,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你一會兒呆這做什么?打游戲?” “沒打!”他已經好久沒玩網游了,“就想靜一靜!” “春宵一刻你跑夜總會來靜一靜,說出去誰信呢!行了別墨跡了,一起過去喝幾杯!”吳恙就見不得鐘聿萎靡不振的樣子,非要拉他起來,但鐘聿壓根一點沒興趣。 兩人拉扯半天,他還懶洋洋地團在沙發上不動,吳恙也沒耐心了。 “行了隨你吧,我也懶得再管!”他甩手走了,把鐘聿獨自丟在角落里。 這邊有朋友湊上來問:“怎么回事?” “估計心情不好!”吳恙回答。 對方搖頭:“看著不像,怎么感覺失戀了一樣?!?/br> “失戀?開什么國際玩笑,這年頭還有誰會因為失戀心情不爽?”另一個朋友湊上來搭訕,“再說他失哪門子戀,最近有新戀情?” “不是前陣子離婚了嗎?” “離婚就更不應該了??!換我要是能夠甩掉家里的管事婆重獲自由,肯定給你們擺流水席嗨上三天三夜……”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吳恙又朝角落看了眼,鐘聿正在往杯子里倒酒,面前桌上已經有一只喝空的洋酒瓶。 “行了明天是老爺子忌日,他心情不好也正常,你們少在背后議論!” 鐘聿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他有個壞毛病,心情不好就喜歡往人堆里鉆,但是并不會融入其中,往往只是在旁邊找個角落呆著,不希望別人來搭理他,他也懶得去搭理別人。 他就是不想孤獨的時候一個人呆著,這大概是從小養成的毛病。 “鐘少!” 旁邊突然貼過來一人,暖綿綿的身子,熱乎乎的手臂,隱約還能聞到一絲茉莉花的清香。 鐘聿轉身瞄了眼,正是剛才吳恙說“清純學生妹”的那個女孩。 “你的酒喝完了,要不要幫你再叫一瓶?” 女孩搖了搖酒瓶子。 鐘聿沒搭理,轉過去繼續玩自己的手機。 女孩子被晾了一會兒,故展笑顏,“心情不好嗎?要不我們聊聊,總比你一個人喝悶酒強?!闭f完她還自作主張抽掉了鐘聿手里的酒杯。 鐘聿嘴角扯了下,總算愿意正視對方。 嗯,瓜子臉,薄嘴唇,再配上一雙杏仁眼,倒真還有幾分楚楚動人的清純勁,可誰說他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當年他對梁楨一見鐘情,對方不過馬尾素顏,穿一身洗得發白的校服,不是因為她多樸素,純粹是因為她窮。 要說清純,那就更是荒誕。 初識時就覺得她眼里泛著狠,時間處久了又覺得簡直自私涼薄得很,可他就是為次著迷啊,著迷她身上的堅韌,清醒,努力,還有好像永遠都使不完的蓬勃生命力。 她讓他感覺到生活的意義,還有努力變好的夢想。 鐘聿朝女孩笑了笑,“你倆根本不是一個類型!”說完便起身,拿了自己的外套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女孩還兀自沉靜在他剛才的笑容中,說傾國傾城也不為過,可待反應過來才意識到,他剛那句話什么意思??? 鐘聿喝了七八分醉,尚余一些意識,知道自己不能再開車回去,孫叔又回老家了,打算隨便叫個代駕送一下,可到門外轉一圈,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晚是除夕還是其他原因,居然連代駕都不出門攬活兒干。 鐘聿只能往大路上走,想著打輛出租車回去,可是被夜里的冷風一吹,胃里翻滾,酒勁上頭之后整個人又昏昏沉沉,還沒走到大路就有些撐不住了,跑到路邊吐了個昏天暗地。 吐完胃里空了,以為人會舒服一點,可其實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