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
蔣燁那會兒也正在往醫院趕的路上,沒頭沒腦地接到這通電話,壓根不明白什么意思。 “您說的他是指誰?他知道什么事?“ 驚魂未定的蔣玉伯捂著心口,又朝門外看了眼,病房的門并沒關嚴實,偶爾可見護士或者醫生從門口經過。 蔣玉伯意識到這里也不是說事的地方,他稍稍平復一點情緒,問:“你現在在哪?” ”去醫院的路上?!?/br> “那你不用過來了,我正準備出院,你直接回家等我?!?/br> …… 陸青發現老板從蔣玉伯病房出來之后整個人的情緒就開始有些不對勁,沉著臉,陰著面孔,不發一言,步伐快而沉重。 陸青見勢也不敢吭聲,悶頭跟著鐘聿。 兩人抵達停車的地方,孫師傅下來開了車門,鐘聿卻在坐上去的那瞬間又退了出來。 ”孫叔,你先送老陸回去吧?!?/br> “那您呢?” “我還有點事?!?/br> 他重新把車門合上,轉身往醫院門口走。 孫師傅誒了一聲,正想追,被陸青拉住。 ”他心情不好,最近壓力又大,讓他一個人待會兒吧?!?/br> 陸青平時話不多,性格屬于內斂型,但跟了鐘聿這么多年,對他已經很了解。 最近大半年發生了很多事,先是鐘壽成去世,之后蔣玉茭離開,再到公司這邊也是幾起幾落,如果說傳神一點,就跟電視上放的那些宮斗劇也沒什么區別。 陸青盡管不知道這背后到底隱藏了多少事,但他感覺得出來,鐘聿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鐘聿。 雖然有時候他看上去還是吊兒郎當,但大部分時間都處于一種深沉狀態,表面看似一種成熟沉穩的表現,可陸青感覺得出來,他應該是心里藏了太多事。 壓力,困難,被輕視,被懷疑,孤立無援的環境中要始終保持與人爭斗的姿勢,還要時時提防身邊有沒有陷阱,這些都是鐘聿目前所要面臨的處境,所以他變得深沉陰郁也很正常,可是陸青隱隱總覺得事情應該沒這么簡單。 他心中始終有個錯感,感覺鐘聿身上背負的不僅僅只是鐘氏的責任。 …… 鐘聿從醫院出來之后沿著門口那條馬路走,逆行,撲面而來的是巨大的車流和人群。 他身陷其中,烈日和風塵籠罩,竟覺得有片刻暈眩感。 鐘聿延著馬路走了一段,一直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才停下來,對面黃燈閃啊閃,他想著要不要過馬路。 這時旁邊巷口突然竄出來一輛出租車,剛好橫在鐘聿旁邊。 “帥哥,要打車嗎?”出租車司機搖下車窗問。 鐘聿眼皮揭了下,沒吱聲,拉了車門上去。 “去哪兒???”出租車司機又問,后座上的人卻一時愣住了。 去哪兒??! 對,去哪兒??? 或者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司機沒等到回復,覺得有些奇怪,回頭看了眼,又重復:“帥哥,你這是要去哪兒???” 鐘聿看著路對面的交通燈,黃燈變紅,紅燈又變綠,而兩邊總有等著過馬路的人群,人群忙忙碌碌,永不停歇。 這個世界每天都在周而復始。 他往后邊靠了靠,“去馨悅府?!?/br> 馨悅府在城南郊區,完全是另一個方向,司機一聽是個大單,咧著嘴樂呵呵地摁下了前面“空車”的指示牌。 夏天大晌午的,路上行人不多,往郊區就更不堵了,所以出租車很快就到了馨悅府門口。 “這小區恐怕出租車進不去,要不就到這里吧?!彼緳C把車聽到路邊上。 鐘聿也懶得跟他多煩,付了錢下車,頂著烈日往里走。 馨悅府定位高端別墅區,里面綠樹成蔭,景觀一流,但其實沒幾棟房子。 鐘聿很快就到了自己買的那棟,不出意外,大門緊閉。 大中午的,想來門也不會開著,但今天是周末,豆豆又正值暑假期間,鐘聿不能確定家里有沒有人,可是又不敢上前敲門。 他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遲遲做不了決定,猶豫了幾分鐘,他便沿著四周圍欄繞到了屋后面去。 他想看一下空調主機。 如果主機運行就說明屋里有人,如果不運行就說明屋里沒人,或者如果運氣好,后面的窗開著,還能直接看到屋里什么場景,但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大熱天的,誰會把窗戶開在那里。 可到了屋后鐘聿才發現,空調主機架在二樓墻體的機位上,鐘聿站在圍欄外也分辨不出來到底主機在不在運行,沮喪間又不愿放棄,干脆牙一咬心一橫,腳踩著圍欄下端的橫欄,想爬高一點湊近一些,結果一條腿剛跨上去,后邊小腿肚突然一個哆嗦,被重重敲了一記。 “喂,光天化日你干啥呢?” 鐘聿吃疼一下踩空,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回頭見一穿著制服手里拿著電棍的保安小哥站在自己面前…… ”不是,我……”鐘聿剛想開口解釋,手臂上又吃了一記,毫無防備的鐘聿直接被電棍小哥反手摁在了欄桿上。 “喂,你干什么?”鐘聿試圖甩著膀子掙扎,可這邊招的保安都是軍隊里退伍的,平時也天天cao練,還是挺有兩小子。 鐘聿掙脫不開,反被保安認為他想逃竄,直接摁住他的頭壓在欄桿上。 cao!鐘聿心里狂罵。 “我是這里的業主?。?!” 小哥卻不相信。 “業主大熱天的在這爬圍欄?業主大熱天的不進屋在外面鬼鬼祟祟?”他認定鐘聿是不法分子,還將電棍壓到了鐘聿臉上,“我告訴你,我剛在那邊注意你很久了,你起碼在門口轉了十分鐘,怎么,打算白天踩好點晚上來偷東西?” 我去!鐘聿又氣又佩服這位小哥的想象力,可活該自己技不如人,掙不開又動不了。 “我真他媽是這里的業主,要不你先松開我,我帶你去物業那邊查一下業主信息!” “放屁,這里頭的業主我哪個不認識?以前怎么從來沒見過有你這號人?” 這位小哥敬業又剛硬,全然不相信鐘聿是這里面的業主。 鐘聿氣得又甩了兩下膀子。 小哥見勢以為他要逃跑,直接拿電棍往他臉上戳,“別動,再動我拿棍子電你!” “……” 沒法子,鐘聿只能舉白棋。 小哥擰著他的胳膊把人從欄桿上拽了下來,揪著繞過圍欄往屋子前面走,剛走幾步,迎面過來一人,打著遮陽傘,一時鐘聿也沒看清。 直至小哥熱熱乎乎地喊:“梁太太,您這么熱的天還出門???” 梁楨把傘抬了下,“出去辦點事……”然后就看到了保安旁邊揪住的鐘聿,瞬時愣了下。 鐘聿那會兒也已經認出梁楨了,心里千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 “噢對了,剛逮到個男的在你家周圍鬼鬼祟祟,還試圖翻圍欄?!北0残「缪λ频刳s緊跟梁楨說,“還非說是這棟業主,梁太太,瞅瞅這人你認不認識?” 鐘聿絕望地看著梁楨,心里已經勾勒出一會兒被她領進屋后要坐冷板凳的樣子,可誰知梁楨卻毫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鐘聿:“???” 保安:“好啊,就說你大中午的在這轉悠就不是什么好人,走吧,先跟我去安保室一趟!” 像是立了大功的保安愈發來勁,兩手揪住鐘聿的手腕就拖著往門口走。 鐘聿又氣又急。 “喂,喂?。?!”他跳著腳朝梁楨喊,可梁楨跟沒聽見似的,開了院門就進去了,從有到尾都不帶看一眼鐘聿。 鐘聿叫囂著解釋自己真是這家業主,是她丈夫,不信的話可以讓他去試門鎖指紋,可保安再也不信他一個字。 “…你說你穿得倒人模人樣,可偏偏干什么不好,非要出來當小偷當騙子?還業主,我呸,我跟你說我都在這干了快大半年了,從來沒見有你這號業主,騙子?。?!” 保安罵罵咧咧,絮絮叨叨。 鐘聿被他拿電棍威脅著,壓制著,啊啊啊地鬼叫著被迫往安保室走…… 烈日當頭,樹上知了叫囂,池塘里的荷花也開得正好,但已經八月底了,盛夏即將過去。 梁楨開門進屋,扔了傘和手里的購物袋直接沖去冰箱那邊拿了瓶冰水往嘴里灌,沈阿姨剛哄完豆豆睡午覺,從樓上下來,見梁楨站在冰箱前面發愣。 “怎么了這是?出去買趟東西跟見了鬼似的?!鄙虬⒁炭戳簶E臉色不定,半開玩笑地說。 梁楨咽了口氣,心想還真是見鬼了。 “豆豆睡了?” “剛睡著?!?/br> “那你也去睡會兒吧,我洗個澡?!?/br> 她剛才原本在家畫草圖,結果畫到一半發現筆都用完了,最近太忙都沒注意提前囤一點在家里,只能冒著大太陽出去買,好在小區附近就有一家文具店,里面有她平時習慣用的筆,結果出去一趟回來就撞見了剛才那副情景。 梁楨覺得神煩,懶得想,上樓拿了身換洗衣服去了浴室。 簡單沖洗一遍,剛出的汗都沖干凈了,整個人清爽了很多。 梁楨穿好衣服下樓,頭發還沒來得及擦,只聽到大門外嘀嘀嘀的開鎖聲,很快門就打開了,一身狼狽的鐘聿走進來。 “鐘……鐘先生…?”聽到動靜從自己房里出來的沈阿姨見到鐘聿也跟見了鬼似的,實在是這個人已經太久沒出現在這個空間了,冷不丁冒出來簡直匪夷所思,所以沈阿姨都有些語無倫次。 鐘聿朝她瞥了眼,“你進房間,把門鎖好,別出來?。?!” 沈阿姨還想說什么,但見來人臉色陰沉,有股氣勢洶洶的樣子,所有話只能生生被吞了下去。 “好,那你們…你們談……”沈阿姨又退回自己房間,關門之前還不忘看了眼梁楨。 梁楨站在樓梯口,表情倒沒什么異樣。 沈阿姨輕輕哎嘆一聲,將房門關實。 整個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了,鐘聿從門口玄關那走至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