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梁楨實在沒法子,稍稍動了下。 “媳婦兒?” 梁楨轉過身來,屋里很暗,但鐘聿的眸子在這一片黑暗中竟然閃著光。 “你醒了?” “……” “你是不是肯理我了?” 他像是犯了錯期盼得到大人原諒的孩子一般,終于得到了原諒的孩子。 梁楨微微嘆口氣,“我不怎么舒服,你能安靜一會兒嗎?” “你不舒服?”鐘聿立馬伸手摸她的額頭,“還沒退燒啊,這都幾天了,要不帶你去醫院看看?” 梁楨:“不用!” 鐘聿:“那吃藥了嗎?” 梁楨:“沒有,我……” 鐘聿:“怎么都不吃藥,都燒三四天了吧,藥在哪,我去給你拿?!彼焙鸷鸬鼐鸵麓?。 “不用,你別忙了?!绷簶E拽了他一把,也不知道拽哪了,他嘴里嘶著,手臂飛快往回抽。 梁楨頓了下,“怎么了?” 鐘聿已經縮回床頭,“沒怎么?!?/br> 梁楨覺出不對勁,起身開了燈,屋里一下通亮。 剛才太暗梁楨沒看出來,這會兒才發現鐘聿頭發亂糟糟的,嘴角和額頭都有傷。 “怎么回事?”她問。 鐘聿知道也瞞不過了,舌尖頂了下牙槽,“就,跟人過了兩招?!?/br> 梁楨:“打架?” 鐘聿:“什么打架啊,修理,修理懂不懂?” 梁楨已經被弄得沒脾氣了,“你都多大人了,還學人打架,跟誰?” 鐘聿:“曹磊!” 梁楨腦海中瞬間反應出一個中等身材總是梳著港式油頭的富二少模樣。 “怎么無緣無故跟他打起來?” “他嘴賤唄,說你……”鐘聿突然停住,眉頭皺了下,不說下去了。 梁楨抿了下嘴唇,“說我什么?” “沒什么,就嘴賤,欠收拾?!?/br> 鐘聿拉過被子把梁楨又裹住,“行了這事兒你甭管了,就說你身體怎么回事,都好多天了燒還沒退,怎么也不肯好好吃藥,還有你手上的傷呢,給我看看!” 他廢話說了一籮筐,有欲蓋彌彰的嫌疑,但梁楨也沒揭穿。 鐘聿撈過她的手臂把袖子擼了上去,結痂的地方好些了,看上去已經沒那么猙獰,但縫針處針腳還挺明顯。 鐘聿其實挺心疼的,但更多的是后怕,早晨從b市飛回來,他一路在想,如果梁楨沒有及時推開豆豆,或者那輛車沒有及時剎住轉向,結果會如何? 抑或如果真的如他所猜測的,是有人蓄意為之,后面又該怎么應對? 但有些事他暫時還不能跟梁楨講明,目前這種情況,他怕自己多慮,給她增加無謂的心理負擔。 “縫針的傷口恢復得怎么樣,我覺得還是帶你去醫院看看吧?!辩婍灿譁蕚湎麓?。 梁楨拉了下,“真的不用,我吃過藥了,睡一覺就能好?!?/br> “真的?” “嗯?!?/br> 鐘聿盯著她看了看,“那成吧,我陪你一起睡?!?/br> 梁楨:“……” 鐘聿鉆進杯子,重新又把梁楨摟到懷中,說好是陪她睡,可是不出幾分鐘,梁楨已經聽到旁邊傳來的輕鼾。 大概是最近實在太累了,又連續熬了幾個通宵,鐘聿幾乎沾床就能睡著。 相反,梁楨之前已經睡了一會兒,睡不著了,又被鐘聿摟著,動一下,他手臂就緊一圈,為了避免他把自己悶死,梁楨只能直挺挺地躺那。 屋里燈還亮著,她側過臉來看枕邊的男人。 睡著了,挨得近,他臉上的傷就看得更清楚。 盡管鐘聿剛才沒說完,但梁楨還是能夠猜得到曹磊大概說了什么,肯定說得很難聽吧,所以他才會氣得要跟人打起來,可是打一頓又能怎樣呢?彼此間的問題還在,差異也還在,沒人會看好他們。 全世界都在等著看笑話。 梁楨覺得,倒不如跟他痛痛快快吵一架,也好過他把所有委屈和侮辱都扛下來,回來再變著法哄她強。 她是矯情嗎,抑或小家子似的橫豎都哄不好? 壓根不是啊,她只是覺得…覺得即便今天為免其難假裝被他哄好了,可是天一亮,所有的問題依然存在,甚至會隨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積累越來越繁重,而他的耐心也會慢慢消耗光吧,然后呢?是不是就該開始無休止的爭吵,懷疑,反反復復的試探和爭執? 梁楨不想變成這樣! 她稍稍側過身,拉開鐘聿蓋在自己小腹上的手。 有些決定實在太難了,可其實終點已經擺在那里,包括沿途會遇到的險阻,余下的就是她是否要壓下所有籌碼去試一試。 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慎重考慮。 …… 天水街的清晨是安靜的,甚至死寂的,與她的夜截然相反,像是一個姑娘,經歷了一整夜的狂歡和迷亂,當天邊薄光升起的時候,這條街會漸漸從霓虹閃耀的熱鬧轉為冷清。 各色夜總會,ktv,浴場或者洗頭房做了大半宿生意,都關上了門,進入一天的休整期,等待12小時后重新華光登場。 而在天水街盡頭的一家三星級賓館房間里,鄧紫棋那首唱爛大街的情歌已經反復響了很多遍。 “…愛本是泡沫,怪我沒有看破,才如此難過,在雨下的泡沫,一觸就破,當初熾熱的心,早已沉沒……” 歇斯底里的女聲似在跟誰訴說著痛徹心扉的愛情,然而手機的主人卻一直不接聽。 手機就擱在床柜上,最新款的水果機,夸張殼子上還掛了串毛茸茸的東西。 “如果能夠看破,有什么難過,再美的花朵,盛開過就凋落,再亮眼的星,一閃過就墮落……” 當響到第n次的時候,總算從被子里伸出來一只手,手在桌上摸索了一番,將手機拿到手里,迷迷糊糊劃了接聽。 “喂…” “小敏啊,你在哪兒啊,今天你爸檢查報告就下來了,你什么時候過來啊……”何桂芳急吼吼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被子里的人含糊應了聲,掛斷,隨手將手機扔到邊上,繼續把被子蓋過頭頂。 這個點還沒到她起床的時間,可是下一秒,被子猛地揭開,人從里面幾乎是一下子挺坐起來,不著片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涼意。 這時旁邊洗手間的門突然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男的,光頭,挺著肚子,胸口到肩膀盤了條面目猙獰的龍。 女人迅速拉過被子裹住自己。 光頭男嗤了聲,“醒了?” 陳佳敏像是當頭一棒,“你…你昨晚對我干了什么?” “孤男寡女,干菜烈火的,你說能干什么?當然是干你?!?/br> 陳佳敏死死揪住被子,眼含目光:“你混蛋!” 光頭男也不生氣,赤膊吸著拖鞋,就腰上圍了條浴巾,大大咧咧往對面單人沙發上一坐,從旁邊桌上拿了根煙抽上,氣定神閑吐了口白霧才開口。 “你腦子沒病吧?在老子面前裝清純,也不想想昨晚是誰sao得滿場蹦,求我帶你出來開房?!?/br> “不,不可能,你放屁!” “不信?行,那拿樣東西給你看看!”光頭男把煙叼嘴里,拿了桌上的手機打開,顛著肚子走到床前,當著陳佳敏的面點開一段視頻,視頻畫質不佳,燈光也很暗,起初只聽到亂糟糟的聲音,dj,電音,男男女女的叫聲,笑聲,嘶吼聲,像是圍在一起因為什么事起哄。 突然畫面一轉,鏡頭里閃了下,陳佳敏只看到白花花一片,心臟好像瞬間被崩了一個洞。 第222章 腫瘤 陳佳敏伸手要去搶手機,光頭男及時摁了暫停鍵,手指夾著煙問:“怎么樣,夠不夠精彩?” 陳佳敏驚恐瞪大眼仁看著眼前的男人,“不,不是我…那不是我!” “不是你?得!”光頭男把煙又叼回嘴里,半笑不笑地把手機往前湊了點,“來,哥再給你看一段!” 他重新劃開屏幕,這次換了段畫面,沒有昏暗的燈光,也沒有混亂的人群,而是一間通亮的房間,男女,大床,剩下全是不土甚入耳的聲音。 陳佳敏像瘋了一樣撲過去想搶手機,光頭男靈活往后躲了下,她撲了個空,小半個身子掛在床沿上。 手機里的聲音還在繼續,音量高,像浪一樣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幾乎讓人滅頂。 陳佳敏抓不到光頭,裹了半截被子又不能下床,只能拿手捂住耳朵,“關掉,關掉……快把視頻關掉!”整個人幾乎瀕臨瘋癲狀態,就仿佛那些聲音是來朝她索命的鬼,驚慌惶恐之余只剩下毫無章法的嚷嚷。 光頭男像看戲似地叼著煙笑,“急什么,這么精彩的真人表演我肯定會好好保存,沒事拿出來看看,看看你昨晚那馬蚤勁?!?/br> 比視頻更加不堪的是此時男人的嘴臉。 羞恥,恐懼,無措,慌亂……所有這些情緒都擰成了一股繩,左右拉扯似乎想把她扯裂。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她又怎么會在這里? 陳佳敏抱住自己的頭,在狂風海嘯中妄圖尋找一絲生機。 對,想起來了。 “是你,是你……”她抬頭,布滿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眼前人,“是你昨晚在我喝的酒里做了手腳,是你設局把我弄來這里,你混蛋,不要臉,王八蛋!” 陳佳敏大吼大叫,聲嘶力竭,隨后開始胡亂抓了身邊的東西就往光頭男身上砸,起初是枕頭,手機,繼而床頭柜上的電話,臺燈,鬧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