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雨卻并未因為天亮而止住,反而因為大雨使整個天空看起來灰蒙蒙,不似是清晨,倒像是在傍晚一般。 也正因如此,山洞中忙碌一晚的眾人直到很晚才醒來。 因為洞中一應吃食用具并不缺,所以他們也不急著離開,只等雨停了再走也不遲。 顧長鳴算是醒得早的,估計是因為昨晚睡的也早,一醒來他便開始填飽肚子。 不過這些存放在洞里的吃食估計有些日子了,吃起來有些霉味,滋味比在意水書院吃的還差。 不過顧長鳴吃得津津有味,三兩口便啃完一只餅,覺得味道還挺不錯的,就是腮幫子有點累。 顧長鳴眼珠子滴溜溜轉,沒一會兒就溜到了還躺著的夫子身上。 他剛想說些什么,意識到滿嘴餅渣說話不文雅,便咕嚕咕嚕咽了下去,再狂喝一口水。 “夫子,你醒了,怎還不起來?夫子難道不餓?” 聲音難免有些大,季遠川眉頭一皺看了顧長盛一眼,輕噓了一聲。 顧長鳴也看了過去,原來顧長盛還在睡,他不自禁抿緊了嘴,壓低聲音道:“夫子你餓不餓?我拿了好幾塊餅子,夫子墊墊肚子吧?!?/br> 季遠川搖了搖頭,示意不用。 顧長鳴便以為夫子還不餓,便快速將那幾塊餅啃完,然后又起身去拿了幾塊。 季遠川便瞧著眼前這人又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三張大餅,然后再再次起身。 他好想說一句,顧長鳴你就不能一次性多拿些么,連著折騰幾次不嫌煩? 這時,顧長盛也終于有了要醒來的跡象,身體動了一下。 季遠川轉頭一看,便撞進一雙清泉明亮的雙眼。 顧長盛醒了! 只是他還來不及說些什么,只見呆呆看著他的顧長盛突然湊上前來,動作十分迅速地將那淡粉的薄唇壓上他的唇。 一觸即分! 快到他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快到他連什么感覺都沒來得及體會。不是男主出了問題,就是自己出了問題。他看到了什么?男主剛剛……是在吻…他嗎? 連半秒的思索都沒有,這些心緒在胸間如大風刮過,季遠川第一個反應便是像根彈簧般跳起,急急地去看洞中的其他人。 此時大部分人都起來了,但幾乎都坐在對面那頭吃東西,并未注意到這邊,而小部分未起來的人也是因為受了傷還沒醒。 季遠川心中慶幸,幸好…幸好沒人看見,若是被人看見,那可怎么得了…… …不對,現在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嗎?重點是男主為什么突然親他??! 季遠川一臉懵逼地看向還側臥著的顧長盛,便見這家伙亦是一臉驚恐的表情。 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的譴責與不解是如此明顯。 而睡懵的顧長盛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干了什么! 他把他夢里一直想做的事做了,不過…后果很嚴重。 “夫子,方才…我…我睡懵了,我還以為是在四宜小院,我…我是在自己的榻上,我身邊放著的是我一直喜歡抱著睡的大…大枕頭,夫子抱歉……我我我不知道是您,我睡懵了,我真的真的…以為在自己床上啊,夫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從顧長盛吃驚害怕的表情以及語無倫次的話語中,季遠川能分辨出他說的是實話。 可直覺卻告訴季遠川:不對勁,很不對勁。 可是,他選擇相信。 除了這個,也沒有第二個可以解釋的理由了。 季遠川看著顧長盛的目光越來越平靜,而顧長盛回望的目光卻越來越慌。 最后季遠川面對緊張的顧長盛,淡淡道:“別慌了,我相信你?!?/br> 說完,季遠川站了起來,離開前又道:“先起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br> 目送著夫子的離開,沉淀在顧長盛臉上的表情,先是由害怕忐忑變為平靜,然后又從平靜變為迷惘與不解,最后一絲淡笑沖散所有愁緒。 …… 之后的幾天非常風平浪靜,季遠川等到了來接他們的船,與意水告別后,他們踏上了返程之路。 望著無際海水,季遠川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問一旁的應獨睿道:“應夫子可知那范總教的姓名?我見大家只喚他范總教,卻是連他的大名都忘記了問?!?/br> 傷勢已然無礙的應獨睿,吹著海風,笑道:“別的我不知,不過他的名字我卻是知道的,喚范屠言,聽說那人曾經當過兵,在戰場上也立過不少戰功,不過聽說他因為受了重傷,便退了下來,當了一名偏安一隅的總教?!?/br> “范屠言……”若說之前只是有個模糊印象,在聽到這個名字后,季遠川頓時清醒了。 范屠言不就是后來會揭竿而起的…… 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后,再聯想起在意水的種種遭遇,季遠川也不覺得意外了。 只是有些后悔,若是他早些知道此人的名字就好了,或許這躺能少吃不少苦。 不過即使知道范屠言此人的存在,季遠川也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他也做不了什么。 望著遠去的海島季遠川只能在心里道一聲保重! …… 與此同時,站在海島上看著船只遠去的范屠言,收起眼底的漫不經心,斂去嘴角的笑意,眼神霎時變得冷酷。 這時有人騎著馬朝他這邊奔來,馬蹄的踢踏聲吸引了范屠言身后不少人的注意,除了他自己。 馬上的人很快就奔到范屠言跟前,然后下馬,大聲道:“總教,李教傳話過來問您,是否可以出來了?他們都要憋死了?!?/br> 范屠言輕笑:“當然可以。傳話下去不再限制走動?!?/br> “總教那我們可以不吃魚了嗎?” “吩咐食堂下去,今日開火!” 隨著范屠言的話落,人群里便響起一聲驚呼:太好了! 那人又問道:“總教,那我們可以搬回我們的宿舍不,老宿舍住得太不舒服了……” 范屠言打斷他:“…行了,別問了,既然那些人都走了,自然一切都照舊!” 接著便是一陣久久不散的尖叫歡笑聲。 …… 第85章 忐忑的男主 回來后,沒多久,季遠川便聽聞意水書院被四聯書院除名,往后再沒有四聯書院,只有三聯書院了,而他們也不再需要前往意水。 而這一切應該正合范屠言的心意,季遠川雖不知此人目前身后站著的人是誰,但左不過是那幾個皇子中的一個。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真窮,怕是早在島上練兵斂財,但又恐被人發現,便在此次學習交流中故意得罪人,好擺脫四聯書院的關系,從此在那孤島上不管如何折騰,都不會有人發現。 范屠言此人注定不會屈居人下,雖說暗靠大樹,但樹倒猢猻散,很快便揭竿而起,于意水稱霸為王。 不過跪也跪得快,在見自己并無多少勝算時,立刻投靠了顧長盛,成了顧長盛麾下的一員大將。 已知此人將來的命運,季遠川自然不肯再過多干涉,只希望到時自己能自保便好。 回歸正途,季遠川一面督促丙六班的學習,一面忙著將《三年科考》的附加練習題編寫出來,日子不知不覺開始忙碌,時間溜得飛快。 …… 一個月很快便過去。 這日顧長盛剛收完功課從學舍中出來,一抬頭便看見王頌文正伸長脖子往里瞧。 顧長盛便問了一句:“你這是來找誰?” 王頌文一見是他,便笑著迎了上來。 只是這笑透著一分怪異與兩分不自然。 “我能找誰?你們班上的人我也不認識幾個啊,當然是找你嘍!” “找我?什么事?”最近事兒多,顧長盛忙得很,平時連和夫子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哪有那個閑心理面前的人,于是態度自然帶出幾分冷淡。 都是人精,誰還不會看臉色,一聽顧長盛的語氣,王頌文便知他不歡迎自己,但受人之托,也只得辦完,便邊在心中罵人,邊好言相道:“你過來,我有事找你,到這邊來……” 王頌文將顧長盛拉向一較為隱蔽的拐角處,若不仔細看,并不能發現那兒有人。 顧長盛見他似乎真有什么要緊話要說,便跟著去了。 “到底要說些什么?直說便是了,難道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也不知顧長盛說的哪句話觸動了王頌文的神經,他連忙否認道:“你胡說八道什么呢?咱們也是自小一起長大,也算得上竹馬了。 雖說你在你家長大,我在我家長大,見面的機會并不多,不過也算得上是朋友吧,瞎說什么呢……” 顧長盛揮開被扯住的袖子,道:“行了行了,有事說事,別胡扯?!?/br> 王頌文這才不情愿地回歸正題:“好吧,我也不想說這么多的,不是怕你多想嗎……” 顧長盛瞇起眼瞪了過去,王頌文立刻精神了。 “好好好,我這就說這就說……呃……呃這個……因為那個……” 眼見這人吞吞吐吐起來,顧長盛耐心耗盡,沒說一句話便轉身要走。 王頌文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婆媽了,若是再不說,恐怕今日真的沒機會說了,他連忙攔住顧長盛:“別走別走別走…我這就說,我真的說!是這樣的有人托我送一點東西給你,我也是受人之托?!?/br> 顧長盛停下腳步,看向他道:“送東西?是誰?什么東西?” 面對顧長盛的問題,王頌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她說只要你看見了,你自然知道是誰送的?!?/br> 王頌文說完便從胸口掏出一青色的荷包,遞給顧長盛。 荷包繡的精巧,布局也大有講究,雖只是簡單的松竹青草巖石,卻也別有一番韻味。 顧長盛第一反應便是夫子那只一直在用的灰色錢袋,也不知夫子用了多久了,也不換個新的,面前這個若是給夫子用倒是不錯。 王頌文見他只是打量,卻一直沒接過去,更別說道謝什么的話,心中便知哪里不對。 看架勢,這顧長盛分明沒有認出來這繡荷包之人??!這怎么可能呢? “顧長盛你見這荷包就沒什么印象,就沒想起什么人來?” 顧長盛搖了搖頭,道:“我又不會女工,如何能分辨出繡這荷包之人是誰?你腦子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