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大通鋪是完全睡得開的,但是,這九人大多是嬌生慣養的,哪里有過這般經歷,排斥心理便顯而易見了。 之前在人前他們也不好多說,這下把門關上,便沒了顧忌。 各自找了個地兒坐著,又確認門外那三天并沒有緊守在門口,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后,應獨睿開口道:“這此的學習交流經歷,必要好好告訴山長,寫交流記錄的那位理事,還勞煩你多上心,務必記得詳細?!?/br> 將行李堆在腳邊,坐在大通鋪邊上的一位理事回應道:“應夫子放心,這次記錄,我一定分毫不差如實記錄?!?/br> “雖說我們都是第一次來意水書院,之前也并無經驗,但意水對我們的態度,著實有些奇怪。你們怎么看?”季遠川將僅帶來的竹箱放在桌子上,與應獨睿相對而坐,而旁邊便坐著顧長盛與顧長鳴等人。 應獨睿道:“剛剛若不是你們拉著我,我早將那小子狠揍了一頓。若是接下來他們依舊如此無禮,你們可別再攔我,這口惡氣不出,我心里始終不舒服?!?/br> 顧長盛搖了搖桌上的茶壺,沒有聲響:“里面沒有水。意水書院定是有什么目的,不然不會如此刻意地招待我們?!?/br> 顧長鳴接話道:“我也覺得他們是故意的,便是再窮,也不可能如此夸張,怎么說意水書院也是四聯書院之一啊,會有這么不堪嗎?反正我是不信的?!?/br> 王頌文早就在進房間時,見大家都沒什么反應,便呈個大字躺在大通鋪上面,聽到大家表達意見,麻溜地爬起來說道:“我聽我父親說過一嘴,這意水書院的后臺好似要倒了……” 說到這兒,他還刻意地壓低聲音:“就最近的事兒了,估計上面亂得很,顧不上意水書院這頭。 在意水書院求學的學生和我們青明的可不一樣,他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別說是讀書習武了,便是溫飽都成問題,所以后臺一倒,這意水也危險了?!?/br> 王頌文說話的語氣漫不經心,又有些神經兮兮,不過卻沒妨礙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 “你的消息可是真的?” 王頌文看向季遠川道:“我記得我父親是如此說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無法保證?!?/br> 季遠川點點頭,知道這個確實不能怪他。 應獨睿眉頭皺起,道:“若王頌文說的沒錯,那極有可能是因為意水希望能博得我們的同情,在下次請求教撫司撥款時,希望我們書院能為他們說話,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幫得到他們意水?!?/br> “可若是希望我們書院出手相助,那不是應該討好我們才是??晌覀儚南麓浆F在的遭遇,并沒有感受到半分優待?!鳖欓L盛質疑道。 季遠川點頭:“你說的也對,而這點也正是讓我疑惑的地方?!?/br> 意水現在的態度,可不像是求人的姿態??! “一群粗人罷了,能知道什么,難怪之前來的學兄們回去后都會受傷,定是這意水過于粗鄙無禮,學兄們忍無可忍了,可學兄們又怎會是這些粗人的對手。 就算王頌文說的是真的,我們也不要幫,這些人哪兒值得我們青明相幫?!鳖欓L鳴一肚子氣,總算在此時發xiele一二。 王頌文只覺顧長盛說的這一席話,簡直說到他肚子里去了:“對對對,就該如此。 待我們回去后,就該在山長面前好好告意水一狀,讓他們欺負我們。 還想讓我們青明給他們意水說好話?別真是癡人說夢?!?/br> “既然意水書院都破爛成這個地步了,不如將他逐出四聯書院好了,以他們如今的處境,也沒資格成為四聯書院之一啊,反正想與我們書院學習交流的書院多得是,可不差他們意水一個?!鳖欓L鳴興致勃勃地補充道。 王頌文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贊嘆道:“對,你說的有理,就應該將意水……” “閉嘴…” 見這兩人越說越荒謬,季遠川的聲音不由帶上幾分嚴肅。 顧長鳴見夫子面色已有怒氣,忙斂去臉上的嬉笑之色,閉口不言。 王頌文聽了訓斥還不以為意,但見顧長鳴的反應,猶豫之下也正色起來。 “意水的態度為何如此奇怪,我們尚且還未弄明白,你們二人怎可輕易便決定他人的命運,口口聲聲指責他人粗鄙,難道你們就品德高尚了? 不會說話便閉上嘴,聽聽別人怎么分析,少在那兒顯擺優越感?!?/br> 顧長鳴一邊聽著季遠川的訓斥,一邊低著頭。他確實有些后悔了,剛剛就不該逞一時嘴快得意忘形啊,夫子可就在邊上呢。 王頌文則驚得手中的折扇都掉了,這還是他叔父口中品性溫和的季夫子嗎?明明前腳還笑瞇瞇的,咋后腳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那眼神都快變成冰刀子了。 而且……還沒罵完…… “……作為一名學生,就該懂得何為知禮守禮,何為謹言慎行,可不是讓你們只在嘴邊上說說而已……” 逮到機會,季遠川狠狠地給這二人上了一節思想教育課,他明白人的出身不一樣,思考問題的方式也必定不一樣,可他卻萬分痛恨顧長鳴與王頌文在談話時,不自覺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姿態。 雖然他知道讓他們改變很難,可他就納悶了,為何男主就從未有過這樣的問題。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兩人,顧長鳴是生氣又羞愧,既生自己的氣,又羞愧自己被夫子罵了。 而王頌文則是氣惱又羞憤,氣季遠川的長篇大論,羞自己在眾人面前被罵。而最后,他還得說一聲“知錯了”。 可顧長鳴在他之前便痛快地認了錯,他倒不好翻臉,只得老實地也認了錯。 季遠川見他們認錯態度良好,且及時反省自己,便沒再揪著說個不停。 “你們兩個便別說話了,聽聽別人是如何分析,再想想應該如何做?!?/br> 季遠川轉頭,臉上又帶起淡笑,與眾人道:“好了,我們繼續討論意水的目的究竟是為什么?!?/br> 起變臉速度之快,讓所有人嘆為觀止。 當然,除了顧長盛與顧長鳴之外。 “呃……好,我們繼續討論……”應獨睿感嘆,這么年輕便成了掌師,果然也有兩把刷子,也并非純粹只是運氣好。 之前,他只當季遠川是與王風啟交好的緣故,這才能得山長的破格推薦,雖說他不曾介意這其中的曲折,可到底也有些不適,但經此一事,他心中對季遠川的芥蒂,倒是十分去了九分。 這顧長鳴竟然能甘心聽季遠川的訓,也是奇了。 “好,剛剛我們說到哪里了……”季遠川笑盈盈地問道。 顧長盛及時回答道:“剛剛我們說到了……” …… 不過,這次的內部會議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范總教親自過來邀請他們共進晚餐。 這時,天已黑透,他們的肚子早餓扁了。 范總教將他們帶到了一處空地,空地上燃這兩堆明亮的篝火,搭著三口巨大的鍋,那鍋大到能將人裝進去。 大鐵鍋周圍擺滿了食材,有剛從海中撈起的鮮活大魚,也有剛從地里拔起來的還帶著泥的蔬菜,此時將近一百位意水的學生正圍著鍋忙碌起來。 看這架勢,季遠川懂了。 意水書院沒有廚子,吃飯得學生們自己動手。 第74章 烤魚的男主 “還請見諒,我們平日都是這般用飯,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多多見諒。大家別站著了,快找個地兒坐吧,魚很快就能烤好了,你們肯定沒嘗過,味道還不錯?!?/br> 眾人便在范總教的殷勤勸解下隨便找了根大石頭坐下,雖然坐的零散,但差不多都聚在一塊兒。 雖說場地有些簡陋,但體驗新奇也是真,不少人聞著空氣中的香氣,心中也升起了期待感。 這時眾人肚子早就餓得不行,也沒再說什么客氣話,都在等著吃的端上來。 沒過多久,一盤盤烤魚和貝類被端了上來,不一會兒,所有人的面前便擺滿了色澤或金黃或紅艷的食物。 不知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反正季遠川是挺想吃的,還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還在心中猜測,紅色的那串應該是抹了辣椒醬,金黃的可能是涂了蜂蜜。 見其他書院的人已經開動,季遠川也不再拘禮:“大家快嘗嘗,想必也早就餓了?!?/br> 不過盡管他如此說,他們也并未動手。季遠川只好先伸手拿了一串,其他人這才開始動。 季遠川挑的是一條叫不上名字的海魚,第一口便咬在看起來rou最多最肥美的部位。 這一口咬下去必定是滿口鮮香酥嫩。 可季遠川大咬的一口只感覺到了滿嘴的咸,再看看里面的rou,竟然還沒有熟。 顧不得禮節,季遠川將嘴里的魚rou吐出,心里難受極了,這也太糟蹋食物了。 青明書院的其他人也紛紛吐了出來,一臉難以言喻。 再抬頭看看對面,商易書院與路哲書院亦是如此,唯有意水書院吃的熱火朝天,大口大口往嘴中塞rou,吃得滿嘴流油。 看起來,似乎和他們手中的味道并不相同。 范總教察覺到季遠川的目光,笑了笑,露出雪白的一排牙齒,沖他揚了揚手中的大烤魚,似乎在說:多吃點! 王頌文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可怎么吃??!” 季遠川將手中的烤魚放到一邊,道:“別惹事,我們只管安靜度過這七天,以后我們不會再來了。這些都別吃了,我們自己去烤的估計都比這個好吃許多,自己動手吧?!?/br> 青明書院的人也沒再抱怨什么,因為坐在他們對面的商易與路哲已經有人起身去與范總教理論了。 季遠川猜測,他們應該認為范總教吃的食物與他們的不一樣。 于是,范總教拿起了自己跟前的一串烤魚給那人。 從那人的黑臉與沉默來看,季遠川知道,味道肯定是一樣的,所以他便沒必要再去說什么了。 結果不會改變。 看來意水書院是鐵了心要折騰他們了。 商易與路哲的人還在那邊鬧騰,季遠川已經帶著自己人直接上手了。 九個人將火堆圍起來,一人舉著一串魚在烤。 “好好烤,不要離火太近了,王頌文你別把魚往火里伸啊,魚都變成炭了。許扶河你的魚也離火太遠了,明天估計都烤不熟,顧長鳴你少放些鹽,小心等會太咸了。大家便看看顧長盛怎么烤的吧,多學學?!?/br> 季遠川烤了沒幾下便有些不耐煩,直接把魚塞給了顧長盛。 所以此時男主正左右開弓同時翻面,只是不時讓季遠川涂個料。 所以,他很有時間為他人指點迷津,他雖然cao作不行,但理論知識相當豐富啊。 沒多久,顧長盛便遞上了他烤好的魚,季遠川接過便一口咬下。 外酥里嫩,滿口鮮香,還有淡淡的辣味刺激味蕾。 ??!這才是正經的烤魚,好吃好吃。 “應夫子,你的魚該翻面了,都糊了。嘿嘿,陳理事的魚烤的不錯?!辈贿^還是不如他手中的這串,不過他不能說出來,不然得累壞男主。 因為就在他夸完陳理事后,一個個目光便投向了陳理事。 本來就被火烤得直流汗的陳理事,在巨大的壓力下,汗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 最后,陳理事成了專門烤魚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