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老夫子罵的慷慨激昂,很快,除了顧長盛,圍觀的人便多了起來。 “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了?” “好像是孫舉人被顧府趕出來了…” “哇哦,顧府如此囂張嗎?” …… 顧長盛面無表情地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 這時從府里沖出一個人來,此人正是顧長鳴。 顧長鳴氣得兩眼圓睜,鼻孔放大,臉色漲紅。 “你這老家伙,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我請你來,自然是要你教授知識的,可不是讓你來當祖宗的。 你教的那些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還敢拿來糊弄小爺我! 你也配當夫子,我隨便拿出道題,你都做不出來,你也配教我?我不趕你出去,難道還留你在我家中繼續當祖宗? 你本該乖乖滾遠就是,竟然還敢在我家門口亂吠,看來是需要我叫人把你趕走才是,來人……” 眼看場面要亂了起來,好幾個家丁拿著棍棒圍了上來,要抓那老夫子,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都在指指點點地小聲討論。 這時從里面傳來一聲怒喝聲:“住手…” 很快顧夫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長的不美,方正臉,但看起來卻很有氣勢,尤其是一雙利眼,看著你,像是在扔刀子。 顧夫人一出來,圍著的人也不指指點點了,欲動手的家丁也退下了,氣勢洶洶的顧長鳴也心虛的不看她。 顧長鳴小聲的叫了一聲:“娘…” 顧夫人狠狠地看了過去:“你閉嘴?!?/br> 顧長鳴立刻閉緊嘴巴。 顧夫人又看向那老夫子,目光卻和善許多。 “孫舉人,今日是小兒無禮,我代他向您賠罪,是我沒有將小兒教好,讓他亂發脾氣了。您別生氣?!?/br> 顧夫人一字一句說出,語氣溫和,態度誠懇。 老夫子臉色稍緩,卻還是強硬道:“您顧府門第高,在下區區一舉人,自然不會被放在眼里,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之辱,孫某必定銘記于心,來日定會相報?!?/br> 顧夫人笑了,語氣依舊是那般溫柔,只是其中卻摻了刀子。 “孫舉人說笑了,您是讀書人,自是有骨氣的,品行與才氣更是一等一的好,這次也確實是我顧家的不是。 只是,為何聽我那小兒說,您連他隨便拿出的一道題都不會解?” 這時,有人將一物呈了上來,顧長盛定眼一瞧,竟是夫子平時布置作業的練習本。 本想溜走的顧長盛,又留在了看熱鬧的人群中。 “這是小兒在青明書院的夫子布置的功課,因小兒尚余幾道題存疑,一回到家中,便想著能趕緊解惑,于是我便邀請了聲名在外的孫舉人進府教習。 小兒在青明書院的夫子,頗有才能,年少便有才名傳出。 故小兒便想著試探孫舉人一二,便拿著其中最簡單的一道問孫舉人,誰知,孫舉人竟是做不出來。 做不出來便也罷了,你若是承認,那還好說,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撒謊,并將錯誤的解法傳授于人,若非小兒知道該如何解,那豈不是要被你白白誤導? 小兒雖對你無狀,但也是孫舉人誤人子弟在先??!” 事情原由被捅了出來,孫舉人嘴皮子哆嗦了一陣,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而周圍人傳出的聲音更是讓他惱羞成怒。 “事情真相竟然是如此嗎?” “那孫舉人實在該死,怎能胡亂教人,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這樣的人,實在該罵,難怪顧家少爺如此生氣了” “唉……真沒想到孫舉人是這樣的人……” 孫舉人一聲怒吼:“你胡說……” 顧夫人淡淡一笑,道:“胡說?我怎么會胡說,若是不信,大家可以檢查一二,看看那上面的字跡是不是孫舉人的?!?/br> 一聽到這,孫舉人這才臉色大變,看見真有人要去分辨那字跡,氣血頓時上涌,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而顧夫人見狀,仍是有條不紊地吩咐道:“孫舉人身體不適,來個人送他回家,好好照顧他?!?/br> 眾人一聽顧夫人竟然還不計前嫌地要照顧孫舉人,一時稱贊聲四起。 “顧夫人真是心善啊,這樣的人都還派人去照顧?!?/br> “顧夫人,您別理他,就讓他自生自滅得了,都是他活該?!?/br> “就是,我家親戚也有請他講學,也不知道都教了些什么??!” “唉,看來還是要把孩子送書院去,好的夫子都在那兒啊?!?/br> “就是花費頗高啊…” …… 顧長盛見事情已經平息,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而回到府里的顧長鳴仍面有不忿:“娘,您就這么放過那個人嗎?” 顧夫人懶得理這個傻兒子,只道:“聽說你那好大哥,這次月考可比你考的好太多?!?/br> “娘您怎么知道,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顧夫人嗤笑:“我想知道那不是很容易!” “娘說的是,那…娘我考的怎么樣???”顧長鳴小心翼翼地問。 “你考的怎么樣?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么,不然也不會放假還要請夫子來為你上課了?!?/br> 雖然知道自己這次肯定考砸了,但聽到回答心里還是傷心的。 顧夫人知道他的心思,她從未對他的學業有過要求,怕他難過,忙轉移話題道:“那賤種剛剛才回來,也不知昨晚去哪里野了?!?/br> 顧長鳴一聽,果然來了精神:“這賤種果然賤,竟然一晚上都不回家,太沒規矩了。娘,這幾天就不要給他飯吃了?!?/br> 顧夫人隨口便答應,似乎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心中想的卻是,今日一看,那小賤種長大了呀,看來是該好好挑幾個模樣俊俏的,放他身邊伺候了。 第38章 決定的男主 顧長盛站在院門口,腳步遲疑。 這時屋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顧長盛沒有再遲疑,大步跨入院子里。 還未進去,便聽見屋內傳來的聲音。 “盛兒,可是盛兒回來了?” 顧長盛推開門,走了進去,對半躺在床上的婦人道:“母親,是我回來了,您病可好些了?伺候的人呢?” 婦人的面容極美,即使尚在病中,美貌也未折損半分,反而因為疾病纏身,多了幾分纖柔嬌弱之感。 “沒事,盛兒不必擔心,娘的病好多了,過幾天還能走動走動。下人是我讓她們下去的?!?/br> 顧長盛沒有看她,自倒了一杯茶喝下,輕聲道:“那便好…” 婦人說話輕聲細語,溫柔悅耳:“盛兒怎么今日才回,可是因為月考出了什么變故?” 顧長盛搖頭道:“并未?!?/br> 婦人用那帕子掩著嘴,輕咳了幾聲,問道:“盛兒月考如何,可是有把握考得第一?” 顧長盛盯著桌上半溫渾濁的茶水出神,沒有說話,直到又響起幾聲劇烈的咳嗽。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吧!” “也許?”后面傳來連續幾聲質問,“你說也許……什么也許?” 婦人的聲音頓時變得尖利刺耳:“我要的不是也許,是一定,是肯定。 你知不知道為什么你父親為你取名為長盛?你忘記了你父親對你的期許嗎?顧家還指著你長盛興旺,顧家以后可都要靠你了,現在你與我說不確定? 你對得起你父親一直以來的苦心栽培嗎?你對得起我嗎?” 顧長盛一動未動,只是看著茶杯上的花紋,沒有說話。 婦人卻更加生氣,隨手抄起身邊的一只花瓶,朝前扔去。 “砰…”的一聲,在空寂的屋子中顯得格外刺耳。 碎片四濺,有些藏進了犄角旮旯,有些直擊顧長盛的后背。 顧長盛抬起頭看向她,冷冷道:“你到底要如何?” 那眼中的冷意,刺的婦人瞳孔直縮。 “我要如何…我能要你如何……我只盼望著你好好用功,能對得起你父親,你這是什么態度?我可是你娘!”她看著顧長盛,氣得手直抖。 顧長盛閉上眼,將可能流露的痛苦掩蓋,聲音沙啞道:“我有用功,我已經…很努力了?!?/br> 她嘴角一扯,譏誚道:“既然用功了,那又怎會沒有把握,可見平日里盡瘋玩去了,現在在這里騙我呢?!?/br> “為何母親不信我?” “信,我當然想相信你,只要你說的是真話,我就信你。 你父親已經不在了,為何你還如此不爭氣,難道只有我也死了,你才會用功嗎?平日里多少次勸你不準瘋跑瞎鬧,你這次為何不歸家? 你要我相信你,你自己先捫心自問,你有說實話嗎?你給我滾過來……”婦人說到這已然神情癲狂。 多次經驗告訴顧長盛,過去定不會有好果子吃,便沒有聽她的,反而提腳走了出去。 見此情形,夫人反而一愣,他竟然敢忤逆? …… 顧長盛剛走出去,便聽見屋內傳出的一聲聲巨響,他嘆了口氣,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