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朕是年紀大了,卻不代表朕就老糊涂了,你們真當朕臥榻幾日就理不清前朝情勢,鬧不清你們心中那點算盤了?” “皇上!” “拖下去,關刑部大牢!” “皇上,微臣知罪,微臣知罪了,是十四爺,是十四爺要微臣這么干的,求皇上饒命!” 原本還看著好戲的胤禎打死沒想到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自己個兒就被這臟水潑了個透心涼,比不得康熙老謀深算,也比不得胤禛的胸有成竹,措手不及之間他這兒可謂是弄慌了手腳,跪在殿前除了大喊冤枉之外,竟是連句像樣的說辭都憋不出來,而這個時候已然把自己撇了個干干凈凈的胤禛卻是開口了—— “皇阿瑪明鑒,十四弟雖是年少氣盛,與我兄弟之間也有著不小的誤會平日里素來有些不對付,可到底年紀尚輕本性不壞,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十四弟真的對兒臣別有用心,十四弟如今尚居宮中于前朝勢力尚是淺薄,又哪來的能耐能拉攏滿朝文武來上這么一出?兒臣愿以身作保,此事決計與十四弟無關!” “你作保?”康熙面上似笑非笑,卻不知道為何并未直接拂了胤禛的面子,而是轉頭看向一旁一臉菜色的幾人,“你們說呢?” “皇上,真的是……” “朕的耐心是有限的?!?/br> “皇上,微臣……” “嗯?” 當了這么多年的皇帝,即便一向以仁治國,以仁待下,康熙的威嚴卻是不容置喙的,便是在這般氣場全開的逼喝,且不知道為何康熙似是有心庇護胤禛,眼前局勢很是有些一面倒的種種相加之下,權衡利弊深知再拖下去大羅金仙怕是都撈不回自己的小命,便是幾人之中終是有人松了口—— “是,是,是八爺……” 第139章 暮然回首是誰人 物極必反,過猶不及。 胤禩兵行險招只為背水一戰,賭贏了固然能咸魚翻身,可但凡有個差錯此生就只能殘喘茍活,無論他承認也好否認也罷,他都對于胤禛的能耐心中有數,也從不敢低估對方的實力,只是他到底未曾料到,竟是自己也不過是對方局中的一顆棋子,早在康熙說出滿朝文武皆是舉薦胤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此般局勢再不由自己控制,一子棋差,步步皆錯。 “到底還是叫他贏了……” 或是老爺子惦念父子之情,或是老爺子不愿意污了自己的仁名,到底沒有將事兒做得太絕,只是像看陌生人一般朝他扔下一句圈禁無詔不得出,然而從宮中被一路押解回府的途中,他卻很難因著未被扔到宗人府等死對其生出什么感激,反倒是回想著自己從幼時到成年,從單純到滿腹算計的短短半生,停在自家門前看著近在咫尺的雍郡王府,胤禩良久無聲,心中半帶自怨半帶自嘲,最后卻只能化作一聲喟嘆。 “天下之大卻偏偏生于一家,既生你愛新覺羅胤禛又何生我愛新覺羅胤禩?” 隨著身后府院大門沉沉合上,最后的自由也被徹底圈在這一畝三分地之中,熟悉的樓閣,熟悉的花草,熟悉的下人,熟悉的路,在胤禩眼里這一切的一切是那樣的熟悉,卻又是那樣的陌生,其中包括迎面走來的人。 “您回來了?!?/br> 一如嫁入皇家的那日,郭絡羅明珍身著一身正紅旗裝,輕點朱唇淡掃蛾眉,將原本明艷的容顏收拾得越發的不可方物,可細看她的眉梢眼角之中,卻沒有了初初入宮之時的神采飛揚,同樣的,也沒有終于得計的滿足,沒有被圈禁的落寞,只像是早歸于平淡生活的老夫老妻一般,說著與平日里一般無二的話似的,面帶微笑卻神情淡然。 “聽底下人說您今個兒比平時要起得早了許多,匆匆忙忙的就進了宮竟是連早膳也沒用上幾口,折騰了這么半天連午膳的功夫勁兒都過了,這會兒可是餓得慌?” “方才皇阿瑪下旨,像是對待大哥那般責我們闔府上下禁足,無詔不得出?!?/br> “我瞧著您近日里胃口也不怎么好,沒敢讓廚房備什么油膩的吃食,就熬了點粥備了些點心,眼下里您要不要用上點?” “你沒聽到我說的話?” 胤禩本就有氣沒地方撒,看著自家福晉這般不以為意的模樣兒,心中自是越發的不暢,眉頭緊緊的蹙起,哪里還顧得上平日里示以人前的溫和神情,滿臉怒火張口就吼出一句。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吃什么吃?福晉可是日子過得太過于隨心所欲,連圣旨皇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自是聽到了?!惫j羅明珍仍是一臉淡淡,“我也自是不敢不將皇阿瑪的旨意放在眼里,只是一碼歸一碼的,橫豎這旨意都已經下了,府中上下已經被圈了,難不成還因此就不睡覺不吃飯了?活人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給逼死吧?” “你!”胤禩氣結,好半天才緩過勁兒憋出一句,“活人總不能把自己逼死?那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跟活死人沒什么區別,這輩子都只能在這一畝三分地中過活了?” “那又如何?”郭絡羅明珍終是變了神色,只是唇邊的笑意更讓人來得氣惱,“你們皇子,除了一年盼到頭都指不定能盼到的隨駕出巡,和另得旨意出京辦事之外,不也等于是被圈在這京城巴掌大的地方里?眼下里雖是這被圈的地兒變小了些,可實際上還不是一個理兒?” “你……” “而咱們這些后院女人就更是如此,像是生來就只為了打理內務打理各府各院的迎來送往,頂了天也就是宮里妯娌間走走串串,眼下里這圈禁不圈禁,于我也就是沒了妯娌們一起嘮嘮嗑說說話稍顯無聊,旁的真沒有太大的分別?!?/br> “你!” 胤禩不是不知道自家福晉有張極為利索的嘴皮子,可是他卻是一百個沒有料到這張嘴里,竟是還能說出這樣細細琢磨起來滿是道理的話,便是一時語塞,好半天才被激起心中的不甘,從而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倒是惦記著跟妯娌嘮嗑說話,都說娶妻娶賢,若不是你因著過往那點子雞毛蒜皮的事在背后小動作不斷,我也斷然不至于今日被圈在這一畝三分地之中?!?/br> “您說什么?什么叫做我因著過往那點子雞毛蒜皮的事在背后小動作不斷?合著您以為我是因著那點子陳谷子爛麻子的事兒才硬是要給你找晦氣?” 被胤禩這樣戳著脊梁骨反唇相譏,明珍終于沒法再淡然下去,柳眉倒豎的張口就給頂了回去。 “真是荒天下之大稽!若真照你說的這樣,我就是心中再有不忿再有怨懟,也怎么都不至于連帶著把自己折騰到圈禁才算罷休吧?合著這還是什么上趕著的好事兒了?” “那你……” “怎么時至今日,您怎么還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還不明白這不是你的東西怎么搶也搶不來的道理呢?” 看著面前這與自己過活了兩輩子的臉,郭絡羅明珍深吸一口氣,不等胤禩說話就自顧自的往下說了起來。 “既然您提起了馬佳若惜,那我這話就從馬佳若惜開始說,她雖是家世不顯卻到底是沾了您的光成了待選秀女,若她是個聰明的,有著咱們當靠山,即便不說能夠一朝飛上枝頭成鳳凰,卻總是少不了配個宗室勛貴榮華順暢一生,可她偏偏看不清自己的位子,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去肖想那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最后你看,她落了個什么結局?” “再說德妃母,積累數年好不容易成了從一介宮女成了一宮主位,位列四妃在宮中徹底的站穩了腳跟,膝下二子一女個個出挑,若她是個聰明的,就該憑著膝下兒女,憑著皇阿瑪的青眼,憑著皇瑪嬤的看重本本分分尊尊榮榮的當她的妃子,可她偏偏執迷于過往早已隨風而去的不甘,小動作頻頻惹了這個嫌討了那個厭,最后你看,又可曾有人為她嘆過一聲可惜?” “而說回眼前,大哥十四弟哪個不是如此?前者若是能看清自己的身份,不去肖想那原就不屬于他的太子之位,眼下他必然還風風光光的當他的直郡王,甚至說不定早就升為親王手握實權,而十四弟目前看起來似乎還不算太過狼狽,可他作為一宮主位之子,上頭還有個當郡王的哥哥,但凡他醒事點聰明點,大可以背靠大樹來乘涼,決不至于落得眼前這般進退無路,于朝中尷尷尬尬可有可無?!?/br> “當然,或許你想說你跟這些蠢到家之輩不一樣,或許你還想問為什么四哥就可以去爭去搶去肖想那個位子,可是我的爺,您有沒有想過您和四哥從來就不在一條起跑線上?” 郭絡羅明珍并不愿意這樣打擊胤禩,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深切的明白,如若到了眼前這般境地,對方仍是想不通看不透,那么即便自己苦心籌謀這么久在舒蘭那兒拿了一張護身金牌,來日這闔府上下怕也仍是逃不開一劫,想到這里,她便又硬起心腸繼續的說了下去。 “不說孝懿皇后這個皇后養子的名頭,也不說從小養在宮中跟太子爺親近的便利,也不說因此而得皇阿瑪親自教養的運氣,只拿能比的來說,固然咱們額娘和德妃母都同是妃位,可額娘在宮中沉寂這么多年,一無人二無權就是寵愛也少得可憐,然德妃母卻是襄理宮務的四妃之一,坐上妃位這么多年的積累,在宮中勢力盤根深錯,要人有人要權有權要寵愛有寵愛,便是此妃位能跟彼妃位比嗎?” “其次,四哥位列郡王爵,您卻是頂峰時期也才貝勒爵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其中上下您還能不知道嗎?再者,皇家以香火承嗣為重,只論嫡人家膝下就有二子一女,這一頭我們又拿什么去比?” “身為您的福晉,我與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何嘗不愿意見到您登上那天下至尊之位,一洗幼時的委屈的屈辱,為了與您一般洗刷時時被當做棋子的怨念也好,因著女人天生的虛榮心也罷,我何嘗不想與您齊頭并進入主中宮?但凡有一絲希望,我又何必甘愿背上您的誤解去拉攏四嫂,說白了還不是為了即便落得眼前境地,將來還能有一線可退之地?” “你……” “我郭絡羅明珍看起來活得張揚恣意,可實際上身在安郡王府中是個什么情形想必您心中都有數,我并不是不怨念,可卻也不得看清自己的身份守住自己的本分,這樣方才能從夾縫中求得一絲生機,作為當家主母,我的本分保住這個家,而作為您的妻子,我的本分則是理應無條件的支持您,眼下,我做到了當家主母的本分卻沒盡到一個妻子的本分?!?/br> 明珍輕嘆一聲,復又抬頭直直看盡聽愣了的胤禩的眼里—— “好在未來日子還長,就讓我們重新來過可好?” 第140章 德妃的神來之筆 比起半帶頓悟半帶溫情的胤禩明珍那頭,雍郡王府上下的氛圍顯然要緊張許多。 老爺子本就是有了年歲的人,之前三番兩次的折騰之下傷了根基,又不顧御醫勸阻強撐著上了朝,為朝臣而怒,為胤禩而怒,便是即便乾清宮暫未再傳出什么風聲,稍微親近一點有點子眼力見兒的,都意識到了這康熙年間最大的震動怕是終要來臨了。 如此之下,雖說胤禛憑著步步為營的縝密心思以及尋常人難以比肩的沉著淡定,避過了最為驚險的一役,且被予以重任暫代先前太子之職,可不說精明如老爺子,只論最是難解帝王心,就再是眼前看來眾望所歸,再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沒到塵埃落定那一刻也沒得松懈下來的理兒,或是說反倒更讓人繃緊了神經,連帶著一直被其保護在羽翼之下的舒蘭和幾個小包子也少不得被攪合了進來—— “雖說這已然是定下來的事兒,你膝下也不獨只有弘暉一個孩子,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這紫禁城里就是掉了根繡花針放在外頭都是了不得的大動靜,便是不與你說上一聲,哀家只怕你心里頭沒得底兒,成天見的想多了去?!?/br> “孫媳惶恐,讓皇瑪嬤cao心了?!?/br> “沒什么惶恐不惶恐的,哀家雖說是一把老骨頭頂不得什么事了,在這宮里頭待了這么多年卻到底還有點子眼力,哀家知道你是個好的,心里有成算也穩得住事,便是一直以來都對你頗為喜歡,橫豎眼下里沒得什么外人,也就直接與你說了……” 歷經一場大病又沒日沒夜的為康熙的身子和前朝后宮的局勢憂心,老太太原就一把年紀自是不免消瘦憔悴不少,然而這并不減其眉眼之間的威嚴,甚至因著褪去了平日里的笑呵呵模樣兒,透出了一股子洞察一切的精明勁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弘暉這孩子打出生就是個有福的,眼下里這會兒進宮雖然并不是一個極好的時機,可從另一方面來說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老四家的,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是?!?/br> 作為皇家的媳婦,對于隔三差五就要前來請安的寧壽宮,舒蘭可謂是再熟悉都不過,可是眼下里卻不同以往,走出寧壽宮的大門非但是沒有感覺到半分的輕松,反而像是心中被壓上了一顆大石一般,莫名的讓人怎么都有些喘不過氣兒。 無論是比起之前的章皇帝還是之后的弘歷,康熙和胤禛都要精明有底線太多,是以,即便二世為人的舒蘭也從未想過能夠在這二位的眼皮子底下玩出什么花樣,頂了天只能在自己所能cao控的一畝三分地之中間接的去影響局勢的發展,換句話來說,她從未想過會因為自己的蝴蝶翅膀將眼前的局勢改變到這種程度—— 老爺子病重,太子被收回冊立詔書,胤禩被圈,胤禛被予以重任,弘暉代替上一世的弘歷被接進宮教養…… 這后腳趕著前腳的一樁樁一件件,接踵之下,饒是她歷練了兩輩子心里也仍是不免有些恍然不及,更別說聯系著老太太說得直白撫慰,細細琢磨起來又別有一番意思的話,就更是讓她心中來的躊躇。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起來一切都如此順利,可真的就能順利到最后嗎? 心事重重的回了府,舒蘭并沒有太多細細思忖的時間,皇命難為再是不舍再是不放心也不得不一邊著人打包物件,一邊反復叮囑自家兒子各種應對之策將弘暉送入了宮,而忙活了一通好不容易空下來片刻,又被察覺到自家額娘心緒不寧的景嫻弘晙來了好一番插科打諢,直至入了夜兩個小人兒實在頂不住各自睡下,舒蘭才算是終于得了片刻安寧。 只是不知道是老天爺見不得她躲閑兒還是注定了今個兒就是個多事之日,沒等她喘上一刻鐘的妻兒,就見方嬤嬤匆匆跑了進來,張口就拋下一句—— “主子,不得了了,宮里頭出大事兒了!” “什么?!” 舒蘭心中本就來得不安,胤禛又讓人傳話說是折子沒看完今個兒不回來歇了,加上弘暉這么一大一小眼下里都在宮中,聽聞這宮中出了事兒,她哪里還能穩得住,不管腳踩著的花盆底子‘唰’的就直接站起了身。 “出什么事兒了?快說!” “剛剛蘇公公讓人回來傳話,傳話的人說得不清不楚的,奴才聽了半天也只得出了個大概,說是十四爺不知道怎么回事,抽冷子的竟是跟主子爺鬧了起來,主子爺本就身子不爽利便是氣得直接厥了過去,這回兒紫禁城里頭怕是都要翻天了!” “……你是說,老十四?” 心里一緊一松,饒是舒蘭反應得再快也不免慢了大半拍才回過神。 “這么說,爺和暉兒都安然無事?” “自是無事的,且不說小主子原就聰慧至極,惹宮中那兩位歡喜都來不及,絕不至于剛進宮就惹出什么禍事,就說有爺在旁邊冷眼瞧著,便怎么都會護著些,沒有讓火燒到咱們這兒來的理兒,便是您放寬了心就是?!?/br> “話是這么說不錯,可十四弟畢竟是爺的同母親兄弟,這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再加上眼下里這光景,我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可是……容奴才說句逾越的,這會兒乾清宮乃至整個紫禁城里頭都是一通亂,連太后主子都被鬧起來去坐鎮了,一時半會兒之間怕是也難得再探出什么有用的信兒了,指不定明天還有什么亂子呢,不若您還是先去歇會吧?” 舒蘭自是不可能安下心去歇的,想到胤禎沖動起來那股子沒腦子的勁兒,一方面猜忖著是不是向來心思不小的胤禟心有不甘上趕著攛掇了什么,一方面又忍不住猜疑會不會是胤禛在背后動了什么手腳,既怕自家爺遭了人家的道兒,被殃及了池魚,又怕自家爺一時穩不住多做了什么動作被老爺子看出了個什么究竟,百種心思千般憂慮混在一起,竟是連感嘆一句北京城的夜竟是這樣長的功夫都沒有,就一晃眼到了天亮,然好不容易盼來宮中的信兒,卻是只見舒蘭幾不經意的皺了皺眉。 “這是?” 再是一路走來不易,再是花的心思不比哪個皇子阿哥少,身在皇家身在這后宅內院之中,舒蘭到底是養尊處優了兩輩子的人,陡然這么一熬多多少少有些受不住,看著方嬤嬤不似尋常那般急急報上胤禛傳回的消息,反而遞上一封有著熟悉字跡的信箋,心中不由得忍不住有點煩躁。 “如今緊要的關頭竟是還敢用書信來往,進宮了這么久竟是半點記性都不長!” “主子息怒,奴才雖說心中也有著同樣的憂慮,可是細細問了一問,二小姐,不,十四側福晉倒不是走的尋常路子,而是用的老爺留在宮中的人直接把信遞到了咱們的人手上,便是雖說冒險了些,但應該是沒惹了誰的眼去……” 舒蘭的眉頭雖是蹙得緊緊的,可聽聞方嬤嬤此言心中卻到底還是松了一松,手中亦是飛快的將火漆挑開從中抽出信紙,而隨著目光所置她面上的神情也慢慢的有了變化,最后更是直接將信紙一合往桌上一拍—— “原來是她!” 舒云這破天荒上趕著遞來的消息倒不算是全然無用,略過其中的抱怨和哭訴,算是讓舒蘭對前夜宮中的亂頭有了大致的分數,她料到了以胤禎的膽色,絕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去挑釁老爺子的威嚴,這背后必然少不了唆使攛掇之人,可她沒料到的是,這個人不是胤禟不是胤禛竟是消停了許久的,德妃。 “主子?” 看著方嬤嬤滿臉不解的模樣兒,舒蘭并沒有接話,淡淡再掃一眼手邊的信紙,她倒也能猜到德妃為什么這么干,或是說她的本意或許并不是眼前這般模樣兒。 德妃確實是被她一招摘了葡萄傷了藤兒給戳中了軟肋不錯,輕易不敢對胤禛動作,甚至還得規勸著胤禎少想少做,可這并不代表就真的是甘了心認了命,對胤禛一溜兒的扶搖直上沒得半分想頭,猶如舒蘭對這接踵而來的一連串局勢變化都有些措手不及,更別說向來就心有怨懟,甚至將他們夫妻二人視為眼中釘rou中刺的烏雅氏。 而以她對德妃的了解,或是以德妃對康熙的了解,德妃再是另有他想也決計不可能這樣簡單粗暴的,在沒有半分王牌在手的情況下,不考慮半分后果的把自家這個寶貝兒子往火坑里推,可是到了眼前這個地步,這其中是不是有完顏平婉的手筆,是不是有胤禛的推波助瀾卻也已然都不重要了,橫豎眼前的事實是胤禎打永和宮回來在自家院子里待了一會兒就徑直去了乾清宮,然后就鬧出了讓整個紫禁城為之地震的大事兒,如此之下,別說從明面上來看跟身在前朝的胤禛扯不上半毛錢關系,就是硬有那別有用心之輩,有德妃對胤禛向來不待見這一點壓在前頭也根本轉不出個花,說白了,德妃這抽冷子的一手不僅僅是徹底葬送了胤禎,還間接的成全了胤禛。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這回我倒是不知道該怨她好還是該謝她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