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年羹堯此人確實是個有才之輩,無論文武皆是佼佼,但同時也因為不到三十歲就已經位至封疆大吏且得老爺子青眼,很是有些心高氣傲,對于旁人的拉攏皆是來者不拒又遲遲不確定站隊,使得當時的眾阿哥,特別是胤禛和胤禩二人的矛盾越發白熱化……胤禩起步得早,手下有人又有錢,數不盡的珍稀古玩流水一般的送,而胤禛起步晚手下人不多錢也有限,便是只能厚待其妹采取家族捆綁路線。 舒蘭并不是一個不顧忌大局的人,也并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可看到那樣重規矩的胤禛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了那個年氏逾越規矩,在雍親王府中對方幾乎跟她平起平坐,為了以示恩寵以全福澤其子皆以福字為名頭,入主紫禁城越過資歷老的李宋二人直接被封為貴妃,過世的時候正是冬祭亦是輟朝三日,其子也被追封為親王等等等等…… 再是明白其中先是有著穩住年羹堯,后是有著以全名聲的因素,作為一個女人且被挑戰了皇后尊嚴的女人,她也少不了對這年氏一門倍感忌諱。 “年羹堯……年素瑤……” 待郭絡羅明珍走后,上一世的畫面猶如走馬燈一般在舒蘭腦中翻騰不止,默念著這兩個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皆是爛熟于心的名字,她心中不由得拉起了警鐘,同時,也終于意識到馬佳若惜此人怕是并不簡單。 “jiejie,您今個兒怎么進宮了?前幾天不是還聽說您跟德妃娘娘鬧得不太痛快么?怎么這……” “你這都進宮多久了?怎么說起話來還是咋咋呼呼的?難道在這紫禁城里頭,連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都不知道了?” “我,我這不是瞧見您高興么?您都不知道我這日子過得有多無趣……” “我當初還不是一樣這么熬過來的?” 舒蘭和胤禛一眼都是謀而后定的性子,既然對那馬佳若惜徹底上了心,當然得先摸摸對方的底兒,便是直接找上了幾乎跟其朝夕相對的舒云—— “好了,這些話我每回都說,甭說你聽膩了我也說膩了,你自己個兒長長心便好,最近如何?前些日子不是還高興得不行,怎么又無趣起來了?” “還不是因著那馬佳若惜?” 舒云倒也不是真的沒腦子,進宮這么久當然早就明白了德妃是個靠不住的,胤禎亦是個靠不住的,靠來靠去還是家里頭最為穩當,便是對當初舒蘭所言深以為然,對于對方的來到很是有些當做救命稻草的意味—— “先前您跟我說要我收收性子穩下爺生下個孩子最為緊要,我也依著您所說的照做了,可那馬佳若惜瞧著我不跟她鬧了不知道是開了竅了還是怎么的,天天打著商量正事的招牌拉著爺在書房里嘀嘀咕咕,雖然爺之前也發作了一通說她盡出些餿主意,可今個兒又熱絡了起來,福晉也不管,還是那副只要沒礙著她就什么事兒都不管的模樣兒,如此,我又能有什么辦法?” “哦?商量正事?” “哼,那關起門來商量的什么東西誰又曉得?橫豎爺是吃這一套,初一那天還帶著她出宮去溜達了一趟,好像去了什么勞什子廟里頭拜佛,回來悶著頭就開始抄經書,也不知道是又琢磨起了什么怪?!?/br> “廟里頭拜佛?” 這京城里頭或是近郊的寺廟都是有講究的,初一那天去上香參拜的多是達官貴人,便是久而久之的成了另一個交際的地兒,旁人不說,就說那年羹堯的正室夫人據說就是每月初一不管風吹雨打都要去走上一遭,便是聽到這一茬兒,舒蘭不由得微微瞇了瞇眼。 先前聽郭絡羅明珍提起的時候,她雖然對馬佳若惜上了心,可并不相信印象中那樣無腦的一個人能夠想到這一茬兒,以為再怎么著也是老十四起了心思然后被她抓準了機會逢迎而上,可眼下里聽了這么一通,她卻是動搖了起來,頭一回覺得自己低估了對方的能耐,也頭一回對此人起了除之后快之心。 第83章 豬隊友強勢來襲 舒蘭對馬佳若惜起了殺意,可作為曾經穩坐后宮第一把交椅的宮斗大贏家,再是對其有了除之后快之心她也總歸不可能上趕著自己親自動手,反叫虎視眈眈的德妃白白鉆了空子,便是干脆從與其站在同一陣線上的李靜琬身上開始入手。 而有一句說一句的,這cao作起來的法子也著實是簡單,不過是先借著郭絡羅明珍在宮中扶植的勢力,將李靜琬原先安插在老十四身邊給馬佳若惜方便的小太監直接調開,再叫人在那小太監耳邊嘀咕上幾句,讓這風言風語輾轉傳到宮外來就齊活了,自己個兒半點渾水都沒趟,李靜琬便自顧自的上了鉤—— “豈有此理,若不是有我出謀劃策有我幫襯,那賤人哪能順風順水的一路扶搖直上,成了眼下里十四爺身邊的紅人?不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就算了,竟是還過河拆橋的倒打了一耙,真當我身在宮外就沒辦法拿捏她了是吧?” “主子息怒,您就是不顧忌著自己個兒,也得顧忌著小主子呀,太醫可是說了……” “你知道什么?成天見兒的就會說這些個兒沒用至極的話,爺我是沒辦法,那拉氏如日中天我也只能忍,可她算個什么東西?旁的不說,就說眼下里我若是由得她如此,那我以往在宮中拉攏的人不等于全都白費了?” “可是眼下里……” “哼,你以為我如今虎落平陽就只能任由那野狗來欺辱了?是,我眼下里是被禁了足哪兒都去不了,那烏拉那拉氏鼓著眼睛瞧著我左右也少不得確實有些個顧忌,可你就以為我真拿那賤人沒了法子?” 同樣作為穿越者,馬佳若惜傲氣沖天,李靜琬自然也不是能任人揉捏的主兒,更何況就如她話中所說的那樣,對于胤禛對于舒蘭她是段數不夠暫且只能忍一時之氣,可對于馬佳若惜卻是從未真正放在眼睛里瞧過,便是在府里頭低聲下氣也就罷了,在這從未正眼瞧過的人身上猛地栽了一跟頭哪里可能當做沒事人兒一般?再加上這懷有身孕,人本來就來得敏感情緒不穩,便是前腳才聽到消息后腳就直接出手了。 而不知道該說這身為穿越者,老天爺多多少少總歸是給了點好處,還是該說原主算得上腦子里有點貨兒,雖說李靜琬此人就是仗著德妃的勢才在胤禛后院站穩腳跟,可相反的卻也沒少防備德妃,便是一早就在永和宮中拉攏了一兩個二等嬤嬤,如此,即便指不上在那些個大是大非中有什么大用場,可在這些個兒無關大局的小事中想要攪和上一二,卻是來得輕而易舉,這般之下,沒隔上幾日便是風聲一變的直接吹入了永和宮中—— “你說老十四之所以打去年起就不太消停皆是因為那個馬佳若惜?” “聽這兩日外頭傳來的風聲好似是這么個意思,說起來,那馬佳若惜一直就不是個什么安分的主兒,自打進了門便是今個兒一出明個兒一出的折騰得沒完,而算起十四爺對那佟家起心思也剛剛好是十四福晉過門那段時間,說不定就是那馬佳若惜為了爭寵為了搏彩頭而攛掇了什么,更別說眼下里她還越過十四福晉這么個當家主母,跟那年家夫人似乎來往得很是親近?!?/br> “這么說來,她倒是個心大的?!?/br> 德妃在后宮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倒也原本不至于耳根子軟得,聽見什么就拿什么當真,可一來空xue來風未必無因,二來這又好死不死的牽扯上了她的寶貝十四,以及她的眼中釘rou中刺佟家,便不管是為了大局考慮,還是主觀壓倒客觀,亦或是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皆是正正經經的上了心—— “在宮里頭待了段時間就真以為能翻天了?后院里頭鬧騰鬧騰就算了,眼下里居然還把主意打到了前朝上頭,佟家?年家?本宮就說怎么這老十四折騰完一出又是一出兒的,原來是這個賤人在背后作怪,她也不想想佟家背后站著的是誰,年家背后撐著的是誰,她是不把老十四禍害死就不甘心了是吧?” 胤禎吸取了上回的教訓,這次倒是才一打定主意就跟德妃倒了豆子,而沒牽扯上心中的死xue,德妃原本的態度也是不置可否,甚至還打著一向跟惠妃不對付,若是能在這上頭挖了對方的墻角也算順了氣兒的主意,然而被眼前這一鬧卻又徹底的轉了心思,不僅是將年家佟家一并聯系上心中不喜,還想到了拿捏住了胤禛的舒蘭,只怕馬佳若惜會成為第二個跟自己對著干的舒蘭,然后胤禎會成為第二個跟自己離了心的胤禛,便是哪里還坐得住,大手一揮就動作了起來。 “福晉,您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以后沒事不要出來晃悠?您不是口口聲聲說著只要沒有礙到您,您就都對咱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么?我不明白,我這究竟是礙著了您什么,您要這樣處置我?” “我當然沒那閑情逸致的沒事處置著你玩,要怪只能怪你礙到了額娘的眼?!?/br> 胤禎經由上回的事長了點心,同樣當初被弄得元氣大傷且又只有這么個寶貝兒子可以依仗的德妃,當然也不可能再上趕著去毀壞母子情誼,便是直接把話遞給了完顏平婉,而完顏平婉自打進了宮就一直是一副看戲的姿態,這會兒好端端的被攪和了進來還白白的得了頓排頭自然也沒痛快到哪里去,正眼都懶得看馬佳若惜一眼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頭—— “你若只是好好在這后院一畝三分地待著那誰也沒必要上趕著跟你過不去,可你偏生放著好日子不過硬要上躥下跳的鬧騰,自個兒不懂得惜福,又沒有金剛鉆非要攬瓷器活兒,你說你怪得了誰?” “我……” “我處置你是本分不處置你是情分,這會兒便是給我消停著點,橫豎你不是喜歡抄佛經么?那便索性一次抄個夠,也好靜靜心,叫你知道什么心思能起什么心思不能起?!?/br> “爺……” “馬佳若惜,其實我一直都有句話想要跟你說,只是一來看著爺樂意費事上趕著討嫌,二來懶得在你身上花太多心思才沒說出口,可現下里你既然這樣不服氣,我就干脆大發慈悲跟你廢話上兩句?!?/br> 完顏平婉向來平和的臉上,難得的流露出了點不屑。 “作為一個女人,特別是作為在爺們兒說了算的皇家的女人,你千萬不要認為這世上誰人缺了誰就活不了,特別是這從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皇家阿哥,要女人,天下多得是,要謀士,誰誰都比你出挑,你現在不是特別的那一個,以后也絕對不會是,所以本著大家以后日子都能好過點的原則,我好心奉勸你一句,安分點對誰都好,不然這決計只是個開端?!?/br> 不得不說置身事外的人確實是看得通透,胤禎下朝回來得知這么個消息之后沒有為馬佳若惜說一個字,而是直接轉頭去永和宮請教自家額娘了,而在自家兒子身上找補回來些平衡感的德妃的心思也正如完顏平婉所想。 就事論事的來說,對于根本不知道后事的德妃而言,比起佟家,這會兒才剛剛有崛起之貌的年家其實算不得什么,或是說真能拿捏到手也是有利而無害的事兒,最為讓她忌諱來火的不過是若惜這份想要拿捏胤禎的心思,和這股子上躥下跳的禍害勁兒,便是馬佳若惜如果真能聽著平婉的話就此安分下來,為著大面上好看,不被人捕風捉影的傳出什么難聽的話,她并不會死咬著不松口,可偏偏平婉看得明白,胤禎難得的看得明白,連帶著舒云在自家jiejie先前的提點下也看得明白,馬佳若惜卻全然沒有意會到其中深意,反而因著一時的境遇在心中狠狠的憋下了一口氣。 “用得著我的時候就說我這兒也好那兒也好,用不上我了就過河拆橋的臉比誰都翻得快,這宮里的人簡直都是混蛋!” “主子,這話可不能……” “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在知道半吊子歷史的若惜眼里,除了最后的勝利者胤禛以及從一開始就站對了隊的胤祥等人之外,其余人都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就連跟皇位一線之差的胤禩她都有些看不上眼,就更別說在德妃的保護之下,心智全然不太成熟的胤禎,自然是隨著初嘗到的甜頭,憑著那股子半吊子先知越發的自我膨脹了起來—— “哼,佟家看起來是皇上的鐵桿支持者,可眼瞧著皇上年紀大了跟儲君的關系又不近不遠的,心里頭能沒個私心就奇了怪了,大好的機會放在了眼前,并且連切入口都給他找好了,這樣竟然還給弄黃了,且被那佟家人反咬了一口,只能回來拿著我撒氣,真不知道那腦子究竟是怎么長得!” “主子……” “那佟家的事兒黃了也就算了,反正這會兒他們也沒了膽子去站隊,也不算徹底絕了希望,可這年家,特別是那年羹堯最是個心思活絡的,若是不趁著這時候早勢力還沒起來拉攏到手,等別人扶搖直上了難道還看得上他?況且德妃娘娘……” “主子,這話可不能再說了!奴才雖然不懂這些個大事兒,也不敢拿自己個兒跟您相提并論,可是甭說祖訓有言后宮不得干政,就說主子爺到了下個月壽誕也不過才四十余歲,身子骨正是康健得很,怎么能,怎么能……這不是在詛咒主子爺么?若是傳了出去,怕是就不止禁足而是危及性命了!” “我知道我知道,皇上確實還有好幾十年好活,可正是因此才應該早做準備啊,不然等到……嗯?你剛剛說什么?下個月是皇上壽誕?” “是啊,您難道連這個都不知道么?福晉主子剛開了年就開始準備壽禮了,說是花了好大的力氣弄了好些個珍稀玩意兒呢,比如有……” 去年這個時候若惜還在八貝勒府,康熙壽誕輪不到她連帶著也輪不到若蘭cao心,今年依然輪不到她上趕著去籌備什么,便是壓根就沒往心里頭去,是以,直到這小丫頭這么一說方才起了起心,然而這起心卻并不是說想要孝順老爺子什么,而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長久以來似乎一直都只是把精力放在了內院之中,比如德妃身上,比如舒云身上,比如胤禎身上,可實際上這宮中乃至這天下真正做主的卻壓根不是這些人,而是康熙! 如此,她心中不由得猛地靈光一閃—— 若是她能抱上這千古一帝的大腿,豈不是誰人也奈何不了她了? 第84章 沁園春雪驚四座 一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而甭管有的人心中如何計較,前朝后宮的大面上皆是因著老爺子壽誕在即,難得的安生的一段時間,便是風平浪靜的一路到了正日子。 康熙雖然算得上是個比較簡樸的人,這回也不是大壽,可即便下了明旨一切從簡,身為皇帝卻也簡單不到哪里去,先是內務府禮部好一通忙活,再是前朝后宮的好一通籌謀,然后再加上普天同慶等等,到了這筵席上頭便仍是人頭攢動,一副熱鬧非凡的模樣兒—— “兒臣恭?;拾斎f壽之喜,愿皇阿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平身?!?/br> “兒臣謝皇阿瑪恩,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中什么都講究規矩,便是即便關起門來在這所謂的家宴之上,也仍是有著一套繁瑣的規矩要走,先是皇子一溜兒的上前行大禮,再是皇子福晉帶著皇孫輩或走或抱的跟著進禮,然后則是宗室王公以及在京的蒙古臺吉,最后挨個兒的由禮官宣讀上敬賀禮才算完。 不說前世就說今生,舒蘭進宮都已經有好些年頭,便是這些個皇家筵席早就走得熟練得不行,知道爺們兒等著宣讀完了賀禮還得幫著老爺子敬酒,自是帶著弘暉行完禮就麻溜兒的退回了命婦的席位,然而正當她滿心以為今年跟往年沒什么差別,一邊哄著孩子一邊讓身邊的嬤嬤去準備點醒酒茶的時候,一旁的明珍卻是神秘兮兮的湊了過來—— “四嫂,您覺不覺得十四弟今個兒很是有些奇怪?” “呃?” 舒蘭和明珍雖說私下里來得比較親近,可因著自家爺的立場,在外頭當著其他妯娌們的面兒卻是極少表示出什么親密,便是陡然聽見這么句話,舒蘭不由得愣了一愣,幾不經意的順著對方的目光往胤禎那兒仔細瞧了一瞧,才帶著不解的接過話頭。 “八弟妹的意思是?” “皇阿瑪壽誕,咱們這些個人雖說少不得為著面上好看多帶上個人來撐場面,可頂了天也就是帶上那么一個討喜點的,十四弟卻是好,帶了一個不算還將那個馬佳若惜也一并帶了來,也虧得十四弟妹是個心寬的,就不怕在這大好日子鬧出什么幺蛾子?” “原瞧著兩位嫂子嘀嘀咕咕的我還覺著奇怪,原來竟是在說這丫頭!” 明珍本就不傻,當然不可能只是因著嘴碎才來上這么一出,便是順著妯娌間的目光越說聲音越大,幾乎將話一字不差的送入了在座所有皇子福晉的耳里……太子妃不會在這些個小事上頭攙和什么,三福晉自顧自的帶著孩子,五福晉七福晉九福晉一向不怎么吭聲,便是脾氣比較直又跟這馬佳若惜有過節的十福晉一把接過了話頭。 “倒也難怪二位嫂子這樣上心,雖然舊事不必重提,可有一句說一句的,當初在八貝勒府的那一出兒我卻是記憶猶新的很,原想著皇瑪嬤做了主也就罷了,偏生這丫頭不知道哪兒來的好運氣,竟是差事沒干上幾天就入了十四弟的眼,前前后后的亦是沒少鬧騰,十四弟年紀輕一時迷了心竅倒是在情理之中,可十四弟妹一向看著穩重自持,怎么也不好生管管?” “十嫂謬贊了,弟媳一向來得愚笨,進宮寥寥數月能夠管著大局不出錯都已是多得額娘平日的指點,又哪里分得出心神多去計較旁的?倒是白白叫諸位嫂子笑話了?!?/br> 正如郭絡羅明珍話中所說的一般,皇家講究人丁繁盛,這大喜的日子不管是給自家做臉也好還是為了添熱鬧也好,各家福晉命婦都是會帶上個側福晉在身邊跟著一起伺候,比如明珍帶上了若蘭,舒蘭也帶上了李靜琬,然后身份不差又有著側福晉名分的舒云赫然在席并不出乎旁人的意料,只是身份和名聲皆是有點讓人詬病的馬佳若惜也緊隨其后,這難免叫人逮著話頭了。 平心而論,上個月才鬧出那么一出兒,好端端的被德妃教訓了一通,完顏平婉當然也沒多樂意見到對方出來晃悠,可不知道是經過上次自己那番耳提面命之后真的長了點心還是心眼長得更大了,馬佳若惜近些日子都很是安分得有些詭異,鬧得胤禎后知后覺的有些彌補心思作祟,便是在對方所求之下十分干脆的應了其所求。 反常即為妖。 完顏平婉倒也不是心中無所察覺,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丫頭怕是又起了什么歪主意,可一來,胤禎是個不撞南墻心不死的主兒,二來有德妃里里外外的護著,不說多說無用,就說連那么個多說的地兒都沒有,與其上趕著討嫌弄得自己腳跟沒站穩就討了沒趣兒,倒不如干脆讓那廝去撞個頭破血流再說,便是哪怕心知肚明今日必有一場鬧騰,且少不得會牽連到自己,她面上也仍是一副慣常的淡定模樣兒。 “你怎么就……” 十福晉雖說厭惡馬佳若惜,可是也算是個善惡分明之輩,心知那會兒鬧騰的時候完顏平婉尚未進門,便也壓根沒把這比帳往她身上算,只是看著這幅模樣兒忍不住有些恨鐵不成鋼,只覺得這身為皇子福晉性子實在來得太過綿軟了,而也不知道是為了完顏平婉心中的猜測,還是老天爺閑著無聊,正當她準備出口提點上兩句的時候,一直穩坐在舒云身后的馬佳若惜卻突然站起了身,清脆脆的直接打斷了殿中所有人的話語—— “今日適逢圣上壽辰,奴才一門深受皇恩卻無以為報,便是奴才特意準備了份特別的賀禮,只想聊表對皇上的敬意,愿皇上恩準!” 這丫頭是想要做什么? 說是說家宴,可因著老爺子推崇漢學重視規矩,便是雖然在座的要么是滿人要么是蒙古人,也沒擺屏風拉簾子,卻仍是男女分席而座,陡然來上這么一茬兒,不光是宮妃連帶著命婦這一撥瞪大了眼睛,連帶著那些個向來不太拘小節的爺們兒,特別是正在敬酒全然沒料到這一出的胤禎直接怔在了原地。 “特別的賀禮?” 端坐在主位上的老爺子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可因著剛剛開席的時候就說過不要太拘束只一家人圖個熱鬧,以及馬佳若惜這番姿態顯然是想要來湊趣兒,說不定還是得了老十四的示意,便是心中雖然覺得沒規矩有些許不喜,面上卻也沒攔著—— “那朕就瞧瞧你這份賀禮究竟有多特別,準了?!?/br> “奴才謝皇上恩典!” 頭一回見到這歷史中的千古一帝,頭一回你來我往的說上了話,感覺到比起印象中的康熙,面前這位老爺子可以說溫和了不知道多少倍,馬佳若惜不由得去了點先前的緊張,抬腳就出了席—— “奴才不才,想來這天下的珍稀寶物皇上是見怪不怪,奴才沒那個本事做那最出挑的便也不在這上頭丟人現眼,只為皇上賦詩一首,愿搏皇上一笑!” 什么叫天下的珍稀寶物皇上見怪不怪? 這敬獻給老爺子的壽禮那都是有講究有規制的,除了其中幾樣凸顯自己心意的親制衣裳和手抄佛經等物之外,多是一色兒的名人字畫、金玉如意、玉石珊瑚、珍稀皮子等,便是一聽這話,不管是在座的皇子阿哥還是宗室親貴亦或是蒙古貴族都生出了些不滿,連帶著本應該是同一立場的胤禎亦是不由得黑了臉,然而惹了禍的馬佳若惜卻是尚不自知,還自我感覺極其良好的一邊踱著步一邊搖頭晃腦的念起了心中大作——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sao;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