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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四福晉難當在線閱讀 - 第11節

第11節

    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若是沒有這硬要上趕著來作死的,這戲可還怎么往下唱?

    第24章 今時早不同往日

    “額娘讓林嬤嬤來照料李氏?”

    俗話說得先成家再立業,皇家雖然不是特別講究這一點,可是嫡福晉進了門院子里有了當家主母,阿哥們卻到底是沒了后顧之憂可以更專注于前朝,再加上這一次大敗葛爾丹少不得要論功行賞,老爺子便也有意無意的將胤祺等人j□j了六部形成了一個新的平衡,這樣一來,胤禛雖說該上心的事兒依舊上心,明面上卻是松快了不少,也就有了功夫關注起了后院——

    “這宮里頭每年生下阿哥的格格不知凡幾,先前宋氏有孕的時候也不見她有什么鬧騰的,偏生她就有一會沒一會兒的,太醫過來瞧了不是說是正常的胎動么?怎的沒兩天就鬧到額娘那兒去了?”

    “雖說這宮里頭萬事都講究規矩二字,可是她頭一回有孕特別要緊些也是人之常情,您與我夫妻二人我便也不說什么外道話,先前妃母們話里話外就指著咱們院子里子嗣荒涼,額娘上心些亦是常理不是?”

    舒蘭雖不是那什么好心的菩薩,會上趕著去幫她們說好話,可是到底深知分寸進退,比如眼下里,胤禛并不是真的惱了李靜琬什么,畢竟十幾歲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誰也不會愿意被旁人拿著子嗣作伐子來戳脊梁骨,總是少不得那腹中的孩子對李靜琬高看幾眼,說白了,只是因為跟德妃之間的不豫,讓他覺得對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越過自家人的行舉壞了規矩又弄得面上不好看罷了,是以,舒蘭自是了然的不加任何個人色彩,不偏不倚的只是有一句說一句——

    “之前我對額娘是這么說的,眼下里跟您也這么說,后宅之事以及兄弟妯娌間的迎來送往我都沒什么好過于謙虛的地兒,橫豎都是在家里就學過了的,可是對于這皇家子嗣,我總是不可能像照料嫂子們那會兒只在旁邊冷眼瞧著,有個懂內道的人過來幫把手也是好事,畢竟這過不了多久就是皇瑪嬤的大壽,還有的是忙的時候,若是弄得忙了這頭忽略了那頭,豈不是一樣沒得讓人說閑話?”

    “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左右這院子里的事兒總是你拿主意,你有計較便成?!?/br>
    德妃這一手雖然放在外頭沒什么讓人說道的地兒,可內里卻是有講究的,若是這人是舒蘭上趕著要來的,那德妃稱得上是在給自家兒媳婦做臉,可是沒等人請就上趕著塞了人過來便就成了打臉,而從小就在深宮中長大的胤禛當然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便是在聽了這一番話極為滿意之余也不由得拍了拍舒蘭的手背,略帶上了安撫——

    “就像你說的,咱們夫妻二人用不著說那些外道話,你這些日子怎么精心上心我都看在眼里,知道你很是有所分寸,而既然有皇瑪嬤的事兒當前,你便也用不著太過分心分神,橫豎有林嬤嬤照料著出不了什么茬子,而一個格格也沒得因著母憑子貴就越過了你去的理兒,切莫累壞了自己個兒?!?/br>
    “謝爺的體恤,我記下了?!?/br>
    如今胤禛不過是十幾歲的年紀且剛剛娶了嫡福晉,自然不知道后來的情形,也不可能像后來那般知道在嫡子上頭無望將目光轉移到了庶子們身上,眼下里他一方面因著受了老爺子和太子黨大阿哥黨針鋒相對的影響,既看重嫡又盼著是嫡長,而另一方面,他對舒蘭很是滿意,又是個一向注重規矩尊卑的性子,兩兩相加之下,他自然不會因為李靜琬腹中這個稱得上是打破了他膝下僵局的孩子,就丟開了這份刻在骨子里的認知,上趕著去打破后院中的平衡,舒蘭了然這份心思且看得透這其中的關鍵,當然也是穩得很,然而另一頭的李靜琬卻顯然是不懂得見好就收的這個道理,反倒是因著將近臨盆且得了林嬤嬤這個依仗,再度鬧騰了起來——

    “怎的又是這些雞啊鴨啊的油膩東西,聞著這味兒我就覺得胃里頭不舒服,你莫不是連這點都記不得吧?”

    “回貴主兒的話,眼下里誰不知道您是院子里最金貴的,奴才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將您院子里的事兒放在心尖子上,只是您也知道,咱們這些個做奴才的只能緊著本分來做,爺向來節儉福晉也不許鋪張浪費,統共分例就只有這么多奴才便是想變也變不出不是?”

    “喲,這話便奇了,之前福晉早早就發了話,只說咱們主子想用什么想吃什么只管出聲,怎么到眼下里竟就這樣來搪塞了?”

    “這……”

    廚房管事的話說得真心,也確實是想要討好一向得寵又母憑子貴的李靜琬,而秦嬤嬤亦是說得沒有錯,只是凡事總是少不得講究個大環境,眼下里若是已經出宮建府自己關起門來自掌一家事那就罷了,橫豎用多少花多少都是自家的事兒輪不著旁人多說什么,可是這會兒身在深宮大院之中,饒是各院有各院的小廚房,宮中也不會虧了哪個阿哥哪家福晉,卻也總是不能出了內務府的大褶子……

    德妃的人不是派來吃白飯的,不過幾日的功夫就給李靜琬洗了一通腦,話里話外的透著這位嫡福晉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哪怕順遂的生下了兒子說不定轉頭就被抱了過去,與其白白成就了對方的賢名,倒不如先下手為強的鬧上一鬧,橫豎有德妃娘娘照看著出不了大褶子,得了計更是保不齊還能更上一層樓被抬為側福晉,這才有了這么胡攪蠻纏的一出兒,而廚房管事也不是個傻到頭的,自然知道這話不能隨便接,轉頭就傳到了舒蘭的耳朵里。

    “哦?她的意思倒還是虧著她了?”

    “可不是?說起來這位還真是個被豬油蒙了心的,自打這有了身孕之后您何曾虧待過她一分?便是上頭賞下來的許多東西都轉頭送了過去,眼下里竟然這樣不知好歹,那林嬤嬤話里話外的還透著若是咱們院子里嚼用不夠又不好去跟內務府張口,德妃娘娘那永和宮里頭總是盡夠的,這不是生生的在打您的臉?”

    “既然知道她們存的什么心思你又有什么好介懷的?”

    這招不是什么高招,說白了便是想要么坐實了舒蘭的掌家不力,要么就得她這位當家主母自己來貼補,左右都少不得堵心,而放在那性子比較暴躁的嫡福晉眼里,說不定就直接翻臉了,可舒蘭不然,她一是不像大福晉八福晉那般眼里頭容不得沙子,二來也壓根沒覺得對方有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機會,便是輕笑一聲就不以為意的拋下一句——

    “不過是點子嚼用,林嬤嬤的意思都透出來了,咱們要是不上趕著領情豈不是等于拂了額娘的一番好意?”

    “主子!”

    “嬤嬤可還記得沈姨娘?”看著方嬤嬤的表情,舒蘭哪里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抬了抬手便打了個正斷自顧自的說起了費揚古當年頗為寵愛的一個小妾,“那會兒我額娘去了沒多久,阿瑪正是失意的時候,沈姨娘模樣兒生得好又懂得揣摩心思,可算是得盡了寵愛和風光,有了身子更是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巴著捧著,那好的精貴的流水一樣的往她院子里送,可最后生產的時候呢?胎兒過大又是頭胎,生生鬧了個難產折騰了整整一宿,不光是孩子沒能保住還損了身子,沒幾個月的光景人就沒了?!?/br>
    舒蘭沒有上趕著去害人的心思,畢竟這有德妃盯著妯娌們瞧著,胤禛也不是個傻的,她沒有一點必要為了個最后不得善終的主兒把自己賠進去,可是同時她也不會去當什么菩薩好心去提點什么,當了那么多年的福晉又當了那么些年的皇后,自家家里妯娌家里孩子們家里懷有身孕的她不知道見過凡幾。

    俗話說久病成醫,放在這兒也是同理,瞧著之前幾個月李靜琬那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關著門靜養的謹慎勁兒,和那該吃的不該吃的只要是補身子的都沒少吃的情形兒,她用不著多去上心就猜得到那腹中的孩子必然是養得極好甚至是太好,如此,她自然也就不會將對方這種花把勢放在心上,而李靜琬自以為得計吃得很是開心,卻不料不出半個月的功夫就如舒蘭所料的一般發作了起來,那破天的叫喊聲直將整個兒院子上下鬧得人仰馬翻——

    “這前幾天瞧著還好好的,怎的這會兒突然發作起來了?不是離正日兒還有差不多一個月么?”

    “回四福晉的話,自打李格格有孕微臣便一直精心照看著,脈相一貫妥當胎動也很是有力,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兒,提前了些時候想來也是胎兒養得差不多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br>
    “哦?”

    舒蘭心里頭早有分數,面上則是帶著身為嫡福晉該有的穩重和初經這一遭的些些緊張,而男女有別,太醫雖然一直照看李靜琬,到了這生產的當口兒只要沒出什么茬子卻也沒有往產房里擠的理兒,便也只是說得中規中矩,可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里頭的叫喊聲帶上了沙啞且越來越弱,院中的人卻都是穩不住了,而正當此時,內務府挑來的接生嬤嬤也一臉慌張的跑了出來——

    “不好了,胎兒過大,在這么下去格格怕是要難產了!”

    “什么?!”舒蘭的眉眼之中飛快的閃過了一道精光,面上卻帶著薄怒,“不是說瓜熟蒂落么?怎么成了難產了?你們一個兩個的究竟是怎么伺候的?”

    舒蘭這一句話等于是將連帶著太醫在內所有照料李靜琬的人全兜了進去,話音未落便是跪滿了一地,其中自然也有德妃派來的林嬤嬤,林嬤嬤仗著自己是永和宮的人,又深知自家主子跟眼前這位四福晉的不對付,哪里甘心讓對方這樣發作了自己,便是后腳趕著前腳就接過了話——

    “福晉這話實在叫人惶恐,奴才雖不敢說自己個兒一定萬事妥當,可得了德主子的叮囑卻也向來伺候得精心,唯恐哪里疏忽了,福晉可不能這樣冤枉奴才,若不然奴才以后還怎么做人?”

    “哦?你這話倒是指著我不精心,我疏忽了?”舒蘭一掃平日里的溫和,面上盡是厲色,“額娘特特將你指過來原就是看著我沒經過這一茬兒想要你幫襯著點,額娘想得妥當我也沒有不懂硬要裝懂的理兒,只將萬事都托付給了你,可你倒好,事到臨頭竟是推脫得比誰都快,知道的是你這刁奴不上心,不知道的豈不是讓額娘也跟著不得好?”

    “奴才冤枉啊,奴才哪里就當著福晉這番話了,原先李格格覺得吃食不合心,奴才還特特回永和宮求德主子拿了好些……”

    林嬤嬤雖然有著仗著德妃的勢不將舒蘭放在眼里,可是主子奴才的尊卑上下放在這兒,看著舒蘭動了真火卻也多多少少有些慌亂,只怕對方真的就這樣拿著自己頂了炮火,便是逮著什么能辯駁的就腦子一熱的全往外冒,直到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個全兒之后,才猛地在舒蘭頗帶深意的目光之下猛地醒過了神,意識到自己怕是鉆進了套里,只是話已出口便是覆水難收,且得了自家主子去取參片的李嬤嬤剛巧這個時候回來也沒了她再說話的余地,便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往著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一去不回頭……

    李靜琬身子骨本來就好,之所以鬧得這樣固然有著胎兒確實過大的原因,可此外主要的還是她生頭一胎心里頭沒個譜有點后繼無力,含了參片底下人又在舒蘭的指揮下重新變得井井有條,便是終于再又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之后生下了個格格。

    “說起來這是爺的頭一個孩子,甭管是阿哥還是格格我瞧著都歡喜,賞,都有賞!”

    舒蘭的話說得擲地有聲,底下人自是謝恩的來謝恩,報喜的去報喜,而抱著懷中的小格格,她的神色也是頗為溫和,只是目光卻是透過這重重宮墻遠遠的看向了永和宮的方向,仿佛直直的看到了那端坐在主位上的人——

    重生而來若是還招架不住這些個把戲,自己豈不是白活了這么多年?額娘,你可還滿意?

    第25章 各家亂斗從此起

    都住在紫禁城里,消息傳過來不過是前后腳的功夫,當德妃弄明白李靜琬這生產的幺蛾子之后,自是沒可能會覺得滿意,饒是她一向穩得住,于人前也是一副得了孫輩的歡喜模樣兒,關起門來卻仍是不由得摔了好幾個花瓶,弄得永和宮上上下下人人顫如寒噤,而首當其沖的便是剛從阿哥所回來,被舒蘭點明了要她來報喜的林嬤嬤——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啊,都是奴才的錯,若不是奴才被四福晉弄得亂了陣腳口不擇言,決計不會弄得主子這樣為難,奴才知錯不敢奢求主子的原諒,只求主子別氣壞了自己個兒讓那位更加如意,奴才甘愿領罰!”

    “領罰?罰了你這么個奴才就能堵了外頭的風聲?”

    舒蘭將人心算得極準,借林嬤嬤的口把想聽的都聽完了之后便是借著喜事的由頭直接將人放了去,擱在德妃眼里自是怎么看怎么礙眼,而這還不算完,舒蘭本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性子,花了力氣配合著演完了全場戲當然不只是為了給德妃添添堵,橫豎對方也不是添了點堵就知道收斂的主兒,她便是干脆拿著林嬤嬤來作伐子將永和宮給扯了進來,不然李靜琬怎么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在林嬤嬤伺候了沒多久就發作了?而懷胎到八個月先前一直安生無事怎么眼下里剛用了德妃的賞賜就鬧騰開了?

    這話雖然說得不算太過直接,可當時在場的太醫和內務府嬤嬤都不是什么傻的,稍微一轉腦子就能猜得到其中深意,而德妃更是其中翹楚,自是險些被這話里話外的意思給氣了個仰倒,畢竟作為宮妃作為額娘,插手管一管自家兒子院子里的事兒不算出了什么褶子,甚至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兒,可這管好了是應分,管不好就少不得要惹人詬病了,即便她和胤禛的齟齬尚未明面化,旁人也暫且不會想到她有什么不良居心,但以后若還想插手管個什么事兒卻總是不會像過往那樣輕松,想到這里,德妃不由得臉都綠了,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吞吞不下吐吐不出,還偏偏得去寧壽宮一起湊個熱鬧,臉色便是身居高位這么多年以來,頭一回顯得有些勉強和僵硬——

    “德妃meimei可算是來了,我方才還在說四阿哥膝下好不容易得了個孩子,meimei這心里少不得要歡喜萬分,果不其然的竟是累得精神都有些不好了,meimei可是得看顧著自己個兒點,往小了說,雖然只是個格格可到底也是樁子喜事沒得白白添了晦氣,往大了說,四阿哥一向是個恭順孝敬的,若是瞧著meimei有什么不好說不定就對小格格去了兩分疼寵,這樣一來豈不是不美?”

    “jiejie說得極是,倒是meimei失了分寸了?!?/br>
    惠妃本就是個直脾氣,向來是逮著什么就往外捅什么,而先是將新進門的三個福晉中家世最有看頭的郭絡羅明珍拉到了自己這邊,再是瞧著這向來被對方寶貝的緊的胎兒不過是格格,便是得意中又帶上了點幸災樂禍,只覺得有福氣的果然還是自己,饒是明面上將話說得尚算關切好聽,可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刺得原就不痛快的德妃越發堵心,竟是一掃往日的溫和也針鋒相對了起來——

    “說起來我是個福薄的,比不得jiejiemeimei們的好福氣,特別是惠妃jiejie您,大阿哥那院子里的孩子大得都快要進上書房了,我這頭一回當瑪嬤的以后可是少不得要jiejie多提點著點,畢竟這姑娘家家的總是不比阿哥們有主子爺cao心,咱們當長輩總是要多看顧著點,若不然以后怕是要惹不少笑話了不是?”

    “你……呵,這是自然的?!?/br>
    德妃心里頭氣得要吐血,卻也沒法拿上上下下計較得沒有一點漏洞的舒蘭撒氣,惠妃好死不死的硬要往槍口上撞,她自然不會白白放過這么個順氣的機會,一番話說得極有深意,一方面指著對方雖是當了不少回瑪嬤,可是除卻一個小妾生的庶子之外其余的全是一色的格格,誰也沒比誰來得更得意,而另一方面也扯上了因著那幾個格格全是嫡女,得了大福晉保駕護航在院子里頭很是有些目中無人,平日里便是沒少拿著庶子來折騰的這一茬兒,直將惠妃到了嘴邊的話給堵了個死,弄得一時之間的氣氛很是有些微妙,在一旁聽得同樣覺得刺耳且自家額娘受了氣少不得要打打圓場的大福晉,便是只能硬著頭皮的接過了話茬兒——

    “德妃母這話說得不錯,有一句說一句的,我向來是個直脾氣,掌家護院倒罷了教養幾個小的則多多少少有些無從下手,多虧了額娘平日里幫襯著才沒有鬧出什么笑話,而德妃母卻是不然,四弟妹一貫是個伶俐的,又身來帶福過門沒多久四弟膝下又添了子嗣,再加上五meimei讓德妃母養得那樣可人,又哪里用得上什么旁的指點,那小格格怎么著也會是個出挑的不是?”

    “大嫂這話可是把我也給兜進去了,我哪里稱得上是很么福氣不福氣的,旁的不說,就說這子孫福,妯娌里頭又有哪個比得過您呢?”

    舒蘭本就沒將李靜琬太放在心上,且又阻了德妃接下來的后路,眼角眉梢的喜氣自是真心得很,饒是聽著大福晉這話里話外的指著小格格教養得好是她這個嫡母的本分,教養得不好就是她失責,且還將德妃連帶著扯了進來,示意這院子里頭的事兒總是少不得長輩們插手管一管,其心之算計昭然若揭,她面上的神色也無半分變化,反倒是笑意更深的轉頭拋下一句——

    “前些日子便聽咱們爺說,說是大哥近個兒高興得很沒少里里外外的搜羅小孩的玩意兒,想來大嫂怕是再度有喜了罷,這不,若是能沾上您一星半點的福氣,弟妹可不是做夢都得笑醒?”

    “哦?”

    在座的宮妃有兒子的不少,可是嫡子嫡女沒有,庶子庶女上不得臺面便也只是坐在旁邊看著戲并未曾摻和,而一聽舒蘭這番話頭,看著大福晉顯然愣了一愣幾乎是坐實了這一茬兒,眾人的面色卻是不由得微妙了起來,一來是因著眼下里長孫的位子還空在那兒,再加上這會兒老爺子的好心情,誰得了嫡子便是等于在這封爵上頭多了點籌碼,二來大福晉那肚子就沒歇過氣,太醫院也明說過身子有所虧損若是再不細心調養怕是少不得麻煩,便都是看著大福晉的肚子和那一向顯得有些蠟黃的面色有些若有所思,倒是一旁的太后沒有想這么多……

    她原本就對李靜琬這么個連玉牒都沒上的格格不怎么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為這是胤禛的頭一個孩子怕是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可大福晉卻是不然,本就是嫡妻生下來是嫡子,再又因著胤褆是長子比起其他的阿哥多了點說頭,一聽這話,太后不由得也上了心,面上亦是添了點喜色。

    “這樣大的喜事怎的不早早報上來呢?太醫怎么說?脈相可還穩當?”

    “……回皇瑪嬤的話,一切還都還,只是月份尚淺太醫也不能十成十的斷定這才沒有報上來,卻沒料到,四弟妹的消息這樣靈通?!?/br>
    大福晉這話倒是說得頗為真心,只是內心深處的本意卻是打算在太后的壽辰上再將喜事說出來,既能夠喜上加喜讓孩子沒出生就先博了個彩頭,還借著這股子喜氣和康熙的純孝,讓老爺子去了些之前的不滿,而被舒蘭直接捅出來等于直接毀了她的全盤計劃,只是眼下里已經被逼上了梁山卻也沒有了回頭的路,只能僵著臉硬了下來,倒是因著轉開了話題再度成了布景板的舒蘭低垂著頭飛快的掩過了眼底飛閃而逝的精光……

    旁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記憶中大福晉確實是在這個時候身孕不錯,可是三福晉和太子妃卻也與此同時的傳出了喜訊,甚至說更早,而之所以傳出來得比較慢,一方面是因為大福晉和大阿哥心心念念的記掛著長孫這一頭,想要在這上面領個先一直緊盯著,另一方面則是眼下里正是忙的時候,三福晉和太子妃又是頭一遭有些經驗不足且忙不過身,便是等到快足三個月忙過了太后壽辰才前腳后腳的傳出消息,如此,想到不光是真正的長孫其實是從三福晉肚子里爬出來,大福晉還因為生下這個孩子虧損太過,沒過多久甚至出宮建府都沒趕上就撒手人寰了,舒蘭自然不會再做什么計較,純粹是走一步路看一步戲。

    而就像她意料之中的,卻也有所意外的,或許是因為大福晉有孕被舒蘭提前給捅了出來,讓妯娌們多多少少有了點緊迫感,便是沒等到太后壽辰就一個趕著一個的傳出了消息,等于不出一個月的功夫宮中三喜臨門,而其中最特別的莫過于身為儲君嫡妻的太子妃,一時之間可謂是將各宮嬪妃各家福晉弄了個人仰馬翻,而這回德妃不知道是因著之前的事弄得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動作省的弄得自己一身sao,還是原意就不希望舒蘭搶占什么風頭,便也沒拿著這個做什么筏子,如此,舒蘭當然也不會上趕著往這上頭去湊,只一方面準備著妯娌間迎來送往的賀禮,一方面準備著太后的壽辰,與此同時盤算起了記憶中不久后的一樁大事——

    好像這回皇瑪嬤壽辰蒙古來了不少人,胤俄好像就是這個時候被指婚的?小的不能越過長的,那么胤禟也就是這幾個月了?

    第26章 太后壽宴思慮重

    老爺子一向崇尚節儉,不過卻多是嚴于待己寬以待人,比如當年三藩之亂的時候,便是將自己宮中的分例一減再減,可上至孝莊文皇后下至胤礽等阿哥的用度則是一如既往,到了眼下里也是如此,雖說因著平叛葛爾丹庫銀緊張,也從未虧了自家哪個兒子的大婚禮儀,更別說仁憲太后的壽誕,先是御制賀壽詩十余篇,再是成雙成對的佛像、珊瑚、自鳴鐘、洋鏡、東珠皮裘以及各色香料和宋元名畫,各宮宮妃、阿哥福晉和宗室命婦皆是不敢怠慢,再加上特意來京的外藩、貝勒、貝子、額駙、臺吉大臣等內眷,可謂是將整個兒寧壽宮大殿擠了個滿滿嚷嚷——

    “許久沒瞧見你們我這心里實在是掛念得緊,來就來哪里用得著你們這樣大費周折了,這宮里頭還能短著我什么?家里頭可還好?”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著呢!”

    太后本就是在草原上長大的,雖說在紫禁城里頭待了也有好幾十年了,可原就不是什么擅長陰謀詭計爾虞我詐的性子,到底少不得有些掛念草原上的松快,如此,即便因著今年皇家添了不少人圍坐一殿也很是讓人瞧著熱鬧又喜慶,卻終究比不上見到娘家人來得親切,便是一張臉喜得見牙不見眼,而接話的不是旁人,是第三代承恩公巴克什固爾的夫人,即她的侄媳婦,身著著蒙古貴族服飾,面上雖是不像京中女人們一樣來得皮膚白皙細膩,卻是透著股不一樣的率性大氣,聽著這極為親切的話亦是笑得開懷——

    “咱們雖在關外不能侍奉在您老人家身邊,陪著您每日說話解悶,可是卻也知道您過得很好,主子爺因著與您親厚也很是厚待咱們,又哪里會有什么不好的?先前聽著宮里頭幾位阿哥大婚新進門的福晉都是一個比一個來得惹人愛,眼下里又是一樁喜事趕著一樁喜事的,今個兒我可是少不得要向您討杯酒水,沾沾您的喜氣也好讓阿喇布坦添添福?!?/br>
    “那敢情好,這宮里頭雖比不得咱們蒙古的好rou烈酒,卻也是盡喝盡夠的,今個兒總得讓你們都盡興!”

    阿喇布坦是巴克什固爾的長子,不過才五六歲大的年紀卻是生來就帶著蒙古人的勇猛,很是得承恩公夫婦的歡心,也讓太后聽得歡喜,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深再深,再加上向來長袖善舞的宮妃們和其余來自他部的世祖遺妃們的插科打諢之下,氣氛亦可謂是一熱再熱——

    “說起來這到底是京里頭的水土來得養人,莫說新進門的這些花骨朵一般的福晉主子,向來貴氣非旁人可比的妃子娘娘們,就是您老人家也是越發的瞧著年輕了,這樣一比起來,咱們這些個可是顯得粗狂了?!?/br>
    “這是說得什么話?咱們向來是滿蒙一家,誰骨子里流的不是兩家的血脈?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說的又是什么外道話?我瞧著你閨女可是長得可人,過來讓我細細瞧瞧?!?/br>
    這仁憲太后的壽誕從來都是大肆慶祝,一方面是包含著老爺子對嫡母的尊敬和看重,另一方面也是一個加強滿蒙關系的重要渠道,特別眼下里和葛爾丹的戰事如火如荼在外頭還少不得蒙古各部的幫襯,深諳此理的各部命婦和宮中的各宮主位自然是話里話外的帶著親厚,而除了宴會剛開始那會兒被提溜著請了安,之后就一直在自家額娘身后充當著布景板的福晉們也因著這帶著深意的話紛紛轉起了心思,更別說早有先知的舒蘭,看著太后身邊這透著爽朗卻不失規矩的年輕女子,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了然——

    果然不出所料。

    記憶隔得有點久遠,這陡然看到一色差不多服飾差不多穿戴的命婦夫人,即便她再是一早就有了計較和猜想,也還真是有些鬧不準誰是誰,直到看清了這特特被太后提溜到身邊的人的熟悉面容才猛地醒過了神,這不是胤俄福晉么?

    太后的話說得并不錯,滿蒙聯姻確實是歷史悠久,從努爾哈赤那會兒到世祖爺,后宮之中的女人幾乎全部都是蒙古籍,可是到了老爺子這兒,因著政治原因索尼的孫女赫舍里氏成了元后,然后滿族大家便開始慢慢占了上風,跟蒙古的姻親來往也僅限于每年讓適齡的公主和親,不過因著宮中女子本就養得嬌貴,陡然到了蒙古那偏遠之地,稍微富庶的南蒙就罷了,北蒙卻是物質匱乏得很,和親的公主本就多多少少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這一茬兒,便是越發鮮少有長壽且能生下子嗣的,說白了便是極難真正達到和親的目的,而若是放在尋常時候也沒什么,偏偏眼下是跟葛爾丹的戰事最緊張的時候,少不得要加強其中的來往,特別是除了因著孝莊文皇后仁憲太后關系不用太過cao心的博爾濟吉特部之外,勢力最大的阿巴亥博爾濟吉特部,這位已經內定了的十福晉,便是烏爾錦噶喇普郡王嫡女,毫無疑問的可謂是最適合又讓兩邊面上都最好看的聯姻人選。

    “三弟妹,這位董鄂小姐便是你的堂妹吧?瞧著倒是模樣兒生得有些相像呢?”

    蒙古內眷們跟太后說話,一方面是為表親近另一方面是滿語有所不及便是多說的蒙語,能被選為皇子福晉且當了好些年的皇后,沒少跟蒙古命婦們你來我往的舒蘭倒也算是蒙語不弱,只是隔得有些遠想要聽個分明總是有些費力,而正當她聚精會神的注意著那一頭的動靜之時,卻是只聽太子妃突然壓低著聲音挑起了話茬兒,下意識抬眼一看——

    喲,今個兒倒還真是到齊了!

    太子妃的話說得一點不錯,眼前這個被宮妃們拉著說話的董鄂氏不是旁人正正好就是三福晉的堂妹,也就是舒蘭記憶中的九福晉,說起來老爺子挑兒媳婦是自有一套計較的,特別是幾個年長的在前朝比較站得住腳的,出身太過顯赫的不要,比如曾是輔政四大臣之一的遏必隆家鈕祜祿氏,家中有宮妃照應的也不要,比如一向親厚也有適齡女子的佟佳氏,比如在前朝牽扯過多的亦是不要,比如大阿哥的母族明珠家納喇氏,太子母子索額圖家赫舍里氏,如此一來,等于將滿族八大姓去了一大半,能夠選擇的空間本就所剩無幾,鬧得妯娌之間很多都是同出一門,比如身為堂姐妹的三福晉九福晉,比如身為親姐妹的太子妃和后來的十五福晉,是以,哪怕除了早有先知的舒蘭,妯娌們這會兒多多少少都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內由,也沒有什么旁的特別的反應,頂多也就是跟著太子妃話頭一同奉承幾句,只有緊盯著宜妃神情的舒蘭腦中飛快的閃過了一道靈光,稍稍瞇了瞇眼。

    上一世這個時候,舒蘭正是被德妃和李靜琬弄得j□j無術,顧好自己原就不易自是沒有那么多功夫去留心旁的,可是眼下里不同,擺平了后院又堵掉了德妃的后路,甚至還一早就在兄弟間拋下了種子,如此,哪怕是其中再微小的波瀾她也都是留意了個全兒,比如眼前胤禟的婚事,老爺子一向是個講究平衡的主兒,不會特意捧起哪個也不會隨便虧了哪個,既然胤祺的婚事由老太太一手做了主,無論是出于多年來的寵愛還是彌補,宜妃都少不得能在胤禟的婚事上摻和上一點,而如今能夠被選為皇子福晉的女子雖然在老爺子的種種限制之下選擇寥寥無幾,可也不是單就剩下了董鄂家,換句話來說,宜妃對待董鄂氏這樣親近,是不是等于間接坐實了她先前的猜測,對大阿哥和八阿哥一脈的不滿已經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才會在先是示好于自己之后,再度朝三福晉,或是直接可以說是太子這一脈拋出了橄欖枝?如此一來,兄弟們之間的亂斗是否也是因著這一場別有意味的大婚而正式點燃的呢?

    舒蘭的腦中轉得飛快,像是逮住了一絲思路卻又沒等她抓個正著又一閃而逝,直鬧得腦仁不由得疼了起來,而這會兒又正是壽宴最j□j的時候,喜樂聲舞曲聲福晉命婦們趁興交杯換盞的熱鬧聲,更是吵得她有些頭昏腦漲,等走出寧壽宮的時候面色已經顯然有些不好看,直瞧得一旁的方嬤嬤有些著急上火——

    “主子您可還覺得爽利?若不然干脆奴才讓人去院子里抬肩輿來吧?”

    “罷了,沒得白白讓人說閑話?!?/br>
    舒蘭雖然身為皇子福晉,可是在宮中的輩分卻是小得很,妯娌之間能夠在這宮里頭堂而皇之坐肩輿的也就只有地位超然的太子妃了,即便眼下里不是旁的時候,大福晉三福晉都有了身孕且太后剛才也發了話說夜深露重不用講究太多規矩,可已然嗅到了些許危機感的舒蘭卻仍是想要穩重而行,皺著眉頭擺了擺手——

    “剛剛我瞅著蘇培盛過來了一趟,爺那兒可還好?”

    “您放心,爺那兒好得很,前頭不像后頭,有主子爺瞅著總是規矩要重一些,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回了院子了,要不要奴才先去知會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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