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德妃這話從明面上來看似乎是極為體恤自家兒子和兒媳,怕他們接連折騰了兩天吃不消,可是聽在習慣了這樣態度的胤禛和多早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舒蘭耳中,卻是知道對方純粹是懶得多說,而德妃顯然也不在意他們聽了是什么感覺,很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胤禛,老十四近個兒開始學寫大字了,你一向在這上頭得皇上夸贊,便去后頭瞧瞧吧?!闭f到胤禛,德妃面上的笑意倒是真心了點,可是將打發人的話說完之后,再度將目光轉到舒蘭身上又變得公式化了起來,“我跟你媳婦說說話?!?/br> 話說得這份上,饒是胤禛心里再不舒坦也只有告退的理兒,而舒蘭雖然知道德妃沒那么容易打發,可正經婆婆要跟新進門的兒媳婦說教上一二卻也是無論放在哪家都是合情合理的事兒,便是垂下眼眸掩過了其中的不耐,端得一副恭順老實—— “兒媳謹聽額娘教誨?!?/br> “也沒得什么教誨不教誨的話,不過是成了一家人以后相處的時間很長,我既是你們的額娘總是要為你們cao心?!?/br> “多謝額娘體恤,兒媳若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還望額娘能多多指點?!?/br> “嗯?!?/br> 舒蘭知道對方這是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心中冷然面上卻是半分不顯,看著嬤嬤端著茶盞立在一旁還有眼色的接了過來遞了上去,德妃無論心里頭有什么計較,也沒有在這上頭多做什么為難—— “皇上一直就說費揚古府上教養好,如今瞧著倒是不錯?!?/br> “兒媳只是謹遵本分,當不得額娘這般夸贊?!?/br> “在這宮里頭,活下來容易活得好卻不容易,就像是這規矩人人都懂,最難的就是知道本分拿得住分寸?!钡洛а劭粗嫣m,稍稍挑了挑眉,“聽說昨個兒新房里頭挺熱鬧,你跟妯娌們也聊得很是熱乎?” “嫂子們都是和氣的人,meimei們也都乖巧可人,說著話倒是也讓人覺得不那么緊張?!辈畈欢嗟脑拸呢范G嘴里說出來是體恤,可在德妃這兒卻是明顯帶著深意,舒蘭心下了然對方這是想要拿大福晉那一茬兒做筏子了,心中不由得頓時有了計較,只是面上卻是端得不溫不火,“只是兒媳愚笨,想要撿著好聽的話兒湊趣卻似乎是沒說到點子上,最后還是嫂子們和meimei們打的圓場?!?/br> “你愚笨?還沒說到點子上?” 舒蘭早就了解德妃是個什么性子,但凡她想要發作便是無論你說什么都能找得到由頭,而一點不出她所料的,話音剛落便只見德妃將茶盞往桌案上一磕,雖不算重也讓人心里突了一突—— “我瞧著你昨個兒那股子機靈勁兒可不像是愚笨的人,沒說到點子上都將你大嫂給堵得沒話說了,若由著你說到點子上了豈不是那會兒就得鬧開了去?”德妃面上的笑意一冷,“看著你也像是個懂規矩的,怎么連長幼上下都分不清了?甭管你大嫂說了什么鬧得好看不好看,往外頭說那都是她的不是,可你這么一攪和話還能聽不能聽?就是胤禛,不是也得被你累得面上不好看?” “額娘教訓得是,是兒媳的不是?!?/br> “在皇家最是講究個多做少說,禍從口出這樣淺顯的道理就是尋常宮人都知道,你要知道你現在代表的可不是你們烏拉那拉氏,而是胤禛,甚至是我的臉面,在你看來或許不過是妯娌間的小摩擦,可到了我這兒,豈不是白白的得罪了惠妃?” 舒蘭心中一片冷嘲,旁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這宮中主位統共就這么幾個,各自都有兒子便都是陣壘分明,饒是面上一團和氣私下里卻是早就較上了勁,而其中,宜妃便罷了,畢竟老五養在了太后跟前老九又還小且又本身是個爽利人,多是哪頭都不多得罪,而榮妃是資歷最老的宮妃之一,早已是人老色衰失了寵愛向來就是個低調的…… 這樣一來,正是得勢的惠妃和德妃關系自然不會好到哪里去,別說前者覺得胤禛是太子黨跟自家兒子作對,后者又幾次三番被打了臉,是以,其他的就算了可拿著這個做筏子卻是直讓舒蘭覺得可笑得很,而果不其然的,這前腳的話頭剛落后腳便又來了—— “說起來,我也知道大福晉是個什么性子,最是個口里頭沒遮攔的,你正是年輕有點年輕氣盛也在情理之中,橫豎我是你們額娘,該幫你們擔的總是得幫你們擔著,只是……” 德妃本就不喜歡胤禛,看著舒蘭這幾乎跟胤禛如出一轍的撥一下才動一下的性子,心中不由得很是堵得慌,便也懶得多打太極就直接將話鋒一轉; “只是這在外頭也就算了,這要是自己關起門來還是這樣,胤禛豈不是得生生被扣上個治內不力的名頭?” 嗤,原來是等在這里! 德妃總算還顧忌著顏面并未將話說得太過直白,可舒蘭本就是個通透的,哪里會聽不出其中的意思,想著上輩子對方對李氏的維護,鬧得她才是新婚就被攪得一頭包生生去了大半喜意,生生的被人鉆了空子,以及記憶里對方對待自己和后來的十四福晉全然不同的態度,舒蘭心中飛快的劃過了一抹了然—— 胤禛被扣上個治內不力的名頭,這便是你的本意吧? 輩分擺在這兒,眼下里又同在一個屋檐下,她沒有必要也沒有由頭在明面上鬧得不好看,可抬著酸痛的小腿慢慢走出永和宮,回望著那在陽光下顯得溫暖不已的宮殿,她的面上卻是一片冷意,當額娘當到這份上還真是絕了,可是她又憑什么覺得自己會讓她如意呢? 舒蘭自顧自的走著不發一言,腦中的畫面卻是從李氏的囂張到自己迫于形勢的隱忍,再到德妃見縫插針的又賞了一個又一個心思不小的女人,看著眼前這近在咫尺的自家大門,她終于笑出了聲—— 算盤倒是打的精明,可惜她卻已然不是當年的她了,她倒要看看這些個人還能玩出朵什么花! 第6章 其人之道還其身 “主子,奴才已經按您的意思將話兒透給蘇嬤嬤了,按著德妃娘娘的性子,那位怕是難得得半點好了?!?/br> “哦?” 萬事有利則有弊,幾家歡喜便就有幾家愁,對于可以互相扶持齊頭并進的嫡福晉,胤禛自然是帶著期盼帶著憧憬,而對于既要分薄寵愛又要獨攬大權的當家主母,后宅的其他女人卻是怎么都不可能樂意到哪里去,而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眼前的李靜琬—— 李靜琬的出生并不高,不過是個小地方知府的女兒,只是放在京城里來說雖是末微的很,可在當地卻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所交際的夫人小姐自是一向將她捧得高高的,養成了她一副眼高于頂的驕橫性子,而原本選秀入宮在那么多貴女的襯托之下,她多多少少會要收斂一二,卻好死不死的因著美貌又是漢軍旗且娘家沒什么勢力入了德妃的臉,順風順水的就成了皇子格格且掌了內院之事…… 如此,看到選秀之時因為出身的緣故沒少對她擺臉色的太監宮女們紛紛轉了態度,想到若是能趕在旁人前頭生下爺的長子說不定還能被抬成側福晉,李靜琬自是對擋了自己路的舒蘭一百個的不待見,饒是因著身份因著規矩她從明面上不能拿對方怎么樣,卻并不代表她不能借力打力的給對方添點子不痛快。 這般之下,想著德妃先前話里話外對這個未過門的嫡福晉所透出來的不滿,和這些年來對她的扶持,便只見她笑得很是得意—— “出身高又怎么樣,讓主子爺滿意又怎么樣,她難道還能和正經婆婆唱反調?爺最是個重規矩要臉面的,私下里雖是跟德妃娘娘并不熱絡,可親生母子打斷骨頭連著筋,也萬沒有為了個女人就跟自家額娘作對的理兒,這樣,她可不就是得不了半點好么?” “主子說得極是,奴才先前還想著這福晉進了門咱們多多少少會有些個為難,卻不料主子來了招釜底抽薪,恐怕那位主兒現在正是憋氣的慌,卻又只能強忍著不敢發作呢!” “呵,這過日子可不光是講究出身和位分,往后這是誰為難誰又說得準呢?” 李靜琬自恃寵愛,饒是平日里有些個小性子胤禛也從未多說過什么,再加上德妃這個后臺,她自然有點不將舒蘭放在眼里,聽著小丫頭進來說福晉回來了,便是嘴角帶著輕嘲的起了身—— “走吧,咱們這便去會會這位嫡福晉,我倒要瞧瞧她有幾斤幾兩重?!?/br> “主子,您可不要太將德妃娘娘的話往心里去,雖說這話說得重了些,可想來也是想要跟您提提醒先將壞的說在前頭,往后處著處著知道您是什么樣的人,自然就好了?!?/br> “我自然沒什么好往心里去的,只是她卻也不是光想著擺婆婆的威風讓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不然又怎么會任著人踩到臉上來了還一點不生氣發著拿著這個做由頭發作?況且,這新房里頭的事兒若沒有人往外頭傳,又哪里會前腳后腳的知曉得這樣一清二楚?” “這,您是說?” 方嬤嬤只怕自家主子心里不痛快,剛進了門便迫不及待的勸解了起來,可舒蘭卻是壓根就沒將德妃放在心上,橫豎是個怎么討好也固執到底的人,與其浪費心思或是上趕著正中人下懷,倒不如左耳進右耳出純當對方是個透明的,如此,便只見她撩下了這句話由得方嬤嬤自己去琢磨,轉頭自顧自的琢磨起了才間李嬤嬤所跟她說的消息…… 她跟后宅這些個女人都算是打過大半輩子的交道,若說起眼下里的情形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可是旁的就算了,記憶里的這個時候宋清蓮和李靜琬都已經各自生下一個女兒了,怎么前者一點沒錯的孩子沒過月就折了,后者卻是壓根連喜訊都還沒傳過,難不成是她記差了? “主子,按理來說這話本是輪不到奴才來說,可若是德妃娘娘……” 舒蘭正揪著眉頭飛快的轉著腦子,只覺得雖然大部分的事兒都跟記憶里一般無二,比如德妃,比如大福晉,可是卻也有不少出了偏差的地兒,比如昨個兒的新婚之夜,以及眼下里的李氏,而方嬤嬤看在眼里記在眼里卻是以為她還在為先前的話頭糟心,便想說只按著規矩來不給人挑錯就罷了,可還沒等她將話說個全兒,卻是只見李嬤嬤挑起簾子進來福了一?!?/br> “主子,兩位格格在門外候著了?!?/br> “那便叫進來吧?!?/br> 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人便已經來了,舒蘭自然不能自顧自的想著事兒將人晾在一旁,如此,便只聽簾子一響一動,二人婷婷裊裊的走了進來,宋氏和李氏雖說位分一樣,可是得寵和不得寵掌權和不掌權卻還是有著云泥之別的,抬眼望去看到李靜琬打頭宋清蓮稍落一步,前者的衣裳明顯比較華麗,眉眼間也透著股神采飛揚將其本就柔美的容顏襯得越發的明媚,而后者年紀本就最長且先前又沒了女兒狠狠傷心了一場,面上便是透著股蒼白在李靜琬的襯托下越發的平庸。 “奴才見過福晉,給福晉請安?!?/br> “起來吧?!?/br> 胤禛重規矩,二人明面上的規矩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舒蘭當然也不會在這上頭為難什么,沒的落了人口舌,便是收回目光淡淡的開了口—— “說起來,你們也是跟在爺身邊的老人了,院子里的規矩是怎樣的想來心里頭也有數,用不著我多說,我雖是嫡福晉是你們的主母,可是咱們最大的主子卻是爺,是以,只要你們好生伺候著別沒的瞎折騰,自是不會有人為難你們?!?/br> “是,謹遵福晉教誨,奴才自會安守本分好好伺候,萬不讓您勞心?!?/br> “嗯?!?/br> 都是多活了一輩子的人了,舒蘭哪里還不知道這幫子女人都是明面一套背里一套慣了的,只是即便如此,該走的過場卻總是要走上一走,畢竟身在其位得謀其職,總不能因著心里頭有了計較就連面上功夫都不做,如此,便見她臉上帶了點笑意點了點頭—— “坐下說話吧?!?/br> “是,奴才謝福晉恩?!?/br> 上輩子舒蘭不過是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饒是再穩重也總是有些沒底氣,再加上面見德妃時同樣被狠狠敲打了一番,便是只能耐著性子端得溫和的生怕讓人詬病,在李氏宋氏跟前從未擺過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可眼下里不同,重活一世早就知道只要一日有利益沖突在這些個女人就不會安分到哪里去,而永和宮那位也顯然不會因為她上道就對她有絲毫改觀,兩兩相加之下,她自是一切只按著規矩來,只是她壓根就沒給人順著繩子往上爬的機會,卻是總有人能自己摸出根繩子—— “奴才雖沒什么見識,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也知道規矩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主子爺下了明旨便心心念念的盼著福晉來,只覺得這樣咱們這些小的方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br> “哦?” “奴才性子比較直,有些話也不怕跟您說,奴才雖是沒有什么大的心眼兒,只是人總是有些私心,怕萬一福晉不好相與鬧得以后日子不好過,可先前請德妃娘娘安的時候,德妃娘娘卻是將話說得明白,說您最是個寬厚慈善的,這樣奴才自然沒有不歡喜的理兒,只盼著您以后多多提點才是?!?/br> 雖說這格格也就是比一般的侍妾名聲上好聽了點,嫡福晉讓你坐是情分,讓你立規矩是本分,可李靜琬向來就是個心氣高的,且覺著自己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壓根就沒太將來人放在眼里,自是看不慣舒蘭這幅端著抬著的模樣兒…… 如此,便只見她明面上滿是奉承一派伏小作低,可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點明了她和德妃的關系之余,還將自己以后日子好過不好過跟舒蘭的寬厚慈善劃上了等號,來得好一手敲山震虎偷換概念—— “呵,你倒是個會說話的?!?/br> 舒蘭在這些個彎彎繞繞里頭摸爬打滾了大半輩子,哪里會聽不出這話里頭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暗嘲句盡是些玩剩下的,面上則是半分都不顯,反倒還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不過這話也沒說錯,爺本就是個重規矩的,額娘自是也將這些個看得重,既然該說的都與你們說明白了,那我倒也算是省了功夫,只是你既然是個直率的,那我也索性將話說直了,只要你們萬事照著規矩來不出了褶子去,以前是什么日子以后自然也就是什么日子,橫豎額娘為尊爺為大,我也得敬著他們的意思來不是?” 說話打機鋒是有講究的,撒潑翻臉為下策,隱忍退讓為中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方才是上策,李靜琬并沒蠢到連話都聽不懂,是以,看著舒蘭這么快就會過了意還撿著關鍵反擊了一把,且還是拿著規矩說話,讓她退也不是進也不是,一時之間不由得直接愣住了,而舒蘭卻是恍若看不見的挑了挑眉。 “李格格,你既然得額娘看重,也得爺喜歡,想必是極懂規矩的,你說可是這么個理兒?” 第7章 搬石頭砸自己腳 李靜琬之所以會直接拿話來激舒蘭,并不單單只是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而是自打知道舒蘭要進門,這后宅之中的下人們隱隱的就有些變了風向,在她手里曾吃過虧的甚至還話里話外的透出了她沒幾天囂張日子過了的意思,她心里憋了氣,又知道不能拿這些話直接去德妃和胤禛跟前說,便想要借著這個人人都盯著的她們頭回見面的當口,讓旁人見見即便是嫡福晉也得讓著自己,卻沒料到被舒蘭連消帶打的逼到了墻角,只能從牙縫里憋出一句—— “……您,您說得是?!?/br> “你明白就好,如此聰慧也怪不得額娘喜歡你,就是我瞧著亦是覺著可心?!?/br> 凡事講究個點到為止,她剛進門頭一天底下人尚沒有為己所用,說不定其中就有那存了旁的心眼的,是以,借著對方的話頭順勢而為那是情理兩不虧,若是再咄咄逼人卻是保不齊要落個不好的名頭,再加上舒蘭知道這還不過算是熱身,對方尚有個讓上輩子的她吃了虧的后招在,如此,與其在這上頭糾纏,倒不如搶占先機把握主動權,這般之下,便只見舒蘭垂下眼眸淡淡一下,隨即又揮了揮手—— “方嬤嬤,將我之前備下的東西拿來,權當是給兩位格格的見面禮了?!?/br> “謝福晉賞,奴才實在是受之有愧?!?/br> 先說話的是宋清蓮,她沒有李氏得寵也沒有德妃的抬舉,自是深知自己的身份跟眼前的舒蘭有著云泥之別,便是壓根就不摻和兩人的你來我往,從進屋請了安落了座之后就不聲不響的在旁邊當著背景板,直到眼下里禮都端到了自己跟前方才連忙的起了身—— “按理來說,福晉大喜原本是該奴才獻上孝敬才對,可是奴才口笨手拙的也拿不出什么上臺面的東西,便真真是失了禮數,只有往后好好侍奉以全您的寬待了,望福晉寬恕奴才的愚笨?!?/br> “你這話說得?我給你們見面禮可不是惦念著你們的回禮,橫豎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很是不必這樣禮來禮去,白白的添折騰?!?/br> 舒蘭對宋氏的印象雖然也沒好到哪里去,可是比起一直上躥下跳的李靜琬,她卻也只是為著孩子鬧了幾回并不算大的幺蛾子,除了讓人有點糟心并沒有產生什么大的影響,高下立見且對方的姿態又端得誠懇,這般兩兩相加之下,舒蘭的神情自然也很是溫和—— “額娘先前便說了這宮里頭懂規矩的多心思通透的也多,可難就難在知本分懂進退,如此,便可見你是個難得的?!?/br> “福晉謬贊了,奴才哪里……” “福晉說得是,宋jiejie可是別這樣推來推去了,知道的你是在客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給福晉面子呢!” 想象跟現實的差異實在來得太大,李靜琬心里本就堵得難受,聽著舒蘭這話里話外的扯著德妃來做筏子,就更是一股邪火直往上冒,便是正如同舒蘭所料的那般,顧不得時機不時機的就直接打斷了宋清蓮的話頭—— “說起來奴才還險些忘了,得知您要進宮院子里總是少不了拾搗拾搗,內務府雖是來搭了把手,可是前院倒也就罷了,內院里頭住這女眷卻是實在不好大過興師動眾,而爺要忙正事,德妃娘娘也抽不出神,這擔子最后便是落在了奴才身上,也不知福晉可有什么不滿意的沒有?” “哦?” 聽著這跟記憶中不差分毫的話,舒蘭心中輕嘲一聲,想當初本就因為德妃的態度弄得心里沒譜,李靜琬又拿捏住了時機當著胤禛的面才將話拋出來,再加上那會兒她并不知道他們母子二人之間早已是存了齟齬,饒是心里頭憋屈,便也只能隱忍不發,落得個一步錯步步錯,后來費了好大功夫才將局勢給扭轉了過來,然而眼下里卻是不同,看著對方那一副堂而皇之的算計模樣兒,卻是只見她嘴角的笑意越發濃了起來—— “你如此費心,我原本是沒有什么不滿意的理兒,橫豎總是你的一片心意,只是你既然問到了這一茬兒我便也就直說了,有的地方確實是需得重新收拾一二?!?/br> “……呃?” 李靜琬的算盤珠子撥得很好,雖然她作為一個格格總是不可能跟身為當家主母的嫡福晉去爭權奪勢,這手里頭的掌家之權也總是會要落到對方手里,可是卻也知道但凡對方有點腦子就不會將話挑明了來說,畢竟這理所當然歸理所當然,張口來要又歸張口來要…… 是以,她才敢挖下這么個坑,若是激得對方變了臉將話挑明了來說那便是少不得給人留下個剛進門頭一天就心心念念的鉆營掌權的印象,再恰到時機的在胤禛跟前上上眼藥不怕對方心里沒有一點計較,而若是對方隱忍不發那也就等于間接承認了她的能力,到時候讓德妃娘娘添把火也不愁分不到一點權力,只是她都將接下來的話給準備好了,卻是一千個一萬個沒有料到舒蘭竟是非但沒按她所預料的路子來走,且反其道而行,直將她憋了個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她雖是位分不高,可是從入宮到現在也算是一路順風順水,哪里想到會在這個自己壓根就沒放在眼里的女人身上接連栽了兩次,自是慪得她幾乎要吐血,可是她到底還沒蠢到家,知道若是在這當口兒上沒忍住且還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那才叫正正落了人下懷,便勉強端著笑臉擠出一句。 “那,那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