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穆凌一杯水潑在了他腳邊。 裴航燒好開水,磨好了刀,去扯著那雞準備宰了它。 肖珊珊問:“要搭把手嗎?” 裴航說不用,就一手持刀,一手把那只雞放上案板,手起刀落,只聽一聲雞叫,血就噴了滿地。 guntang的血濺上來,裴航驚得一松手,那被砍了一半脖子的雞咯咯噠地蹦下來,兩腳捆在一處,僵尸似的一跳一跳,滿院子亂躥。 裴航嚇了一跳,趕緊去抓,結果不小心還扯掉了綁在雞腳上的繩子。雞脫草繩桎梏,猶如魚之得水也,一路神擋殺神,所向披靡,所到之處揮灑熱血。 烏蘭巴爾思述倫臥槽一聲,說:“我這輩子就沒見飛得那么高,群攻范圍這么大的雞?!?/br> 裴航差點崩潰:“別說風涼話,快幫我抓住它?!?/br> 穆凌一言不發,下場來幫他抓雞。 兩人一左一右圍攻,那雞掛著半只腦袋,一路飛一路灑雞血,場面一時十分可怕。 裴航淋了滿手的血,滑不溜秋地總是抓不住,穆凌卻是被這個幾乎斷頭還活蹦亂跳的生物嚇到了,只能幫他大概攔著,不敢上手。 那雞飛來飛去,忽然覷準一個角落,直往肖珊珊那邊撲過去。 一聲高昂的雞鳴之后,肖珊珊單手捏住送上門來的雞,穩穩站在原地。 裴航:“……………” 穆凌:“………………” 肖珊珊詢問:“宰了?” 裴航愣愣說:“對?!?/br> 肖珊珊念了一段往生咒,干脆利落地擰斷了雞脖子。 裴航默默地料理雞,穆凌默默收拾院子,烏蘭巴爾思述倫默默地回了房間。 裴航把雞湯燉上,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肖珊珊說:“你們吃吧,我下午吃太飽,出去跑幾圈?!?/br> 高原反應嚴重到下午才能出門的人話都不敢說。 * 翌日街拍,三個男人等肖珊珊化妝。 穆凌看了一會兒女生的化妝流程,問裴航:“為什么畫眉毛要用兩支筆,有什么區別嗎?” 裴航運用自己差不多忘記了的專業知識,猜測道:“也許一支用來打形,一支用來上色?就像2b和6b的區別?!?/br> 穆凌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的眉毛那么棱角分明?!?/br> 烏蘭巴爾思述倫說:“這個蛋蛋形狀的海綿又是干嘛的?!?/br> 裴航說:“用來擦的吧,我們那會兒畫素描經常用這個抹陰影,沒想到還能在臉上抹……抹……” 烏蘭巴爾思述倫說:“暈染?!?/br> 裴航說:“對對,道上的人都這么說?!?/br> 他們又觀察了一會兒,肖珊珊皮膚白皙,打底倒沒改變太多原本的膚色,基礎cao作,等到她提亮鼻尖額頭等地方時又觸及了他們的知識盲區。 “這有五六層東西了吧?”烏蘭巴爾思述倫偷偷求證,“涂了這么多是為了防曬嗎?” 肖珊珊往臉上打腮紅,裴航偷偷對他說:“我覺得這是一個曬傷妝容?!?/br> 烏蘭巴爾思述倫提出反對意見:“我覺得這像皮卡丘同款?!?/br> 穆凌說:“為什么還要再畫一層眉毛,難道是之前上得不夠厚,為什么不用炭筆?” 烏蘭巴爾思述倫震驚了:“畫白就算了,為什么鼻翼那里還要上深色,高中生都知道顏色上得太多會臟?!?/br> 裴航:“你一個混血你當然不懂,這是為了讓鼻子更立體?!?/br> 烏蘭巴爾思述倫說:“這叫變得立體?這明明是在鼻子上修了座長江大橋?!?/br> 烏蘭巴爾思述倫又說:“那顴骨那里打陰影也是為了更立體嗎,好像兩條疤啊?!?/br> 裴航:“那是修容?!?/br> 肖珊珊開始貼假睫毛。 烏蘭巴爾思述倫:“睫毛為什么也要貼,難道她沒有睫毛嗎?” 穆凌說:“那同理可得,她也沒有眉毛?!?/br> 裴航說:“但這個假睫毛也太夸張了,隔著納木錯都能看清,我覺得這個睫毛已經可以主動打招呼了?!?/br> 肖珊珊拿出了眼影盤。 裴航:“呀,這個長得像我種草了很久的24色水彩顏料?!?/br> 穆凌:“哪個?我給你買?!?/br> 他倆脫戰了,只剩烏蘭巴爾思述倫孤獨地繼續在觀察肖珊珊的化妝流程。 不過她的化妝也到了尾聲。 他看了一會兒,不太明白為什么都有了假睫毛還要再刷一層睫毛膏,下眼瞼還糊了一層東西,這有什么用嗎——他思考了下,得出結論,會讓她哭起來更丑。 * 他們在拉薩待了三天,在布達拉宮大昭寺等景點打了卡,包車前往其它景點。 他們的高原反應剛好一些的時候,經過一座山,海拔直接就上了五千米。 那已經不是頭疼的問題了,就連肖珊珊也跑不起來,走得稍快一些心臟都受不了。 裴航看見穆凌的嘴唇已然帶上紫色,估計自己也差不多,但或許是習慣了,也不感到十分難受。 就是這樣的海拔也依然有小集市,繞著山頂一處景點的平地擺開。去的時候還下有小雪,這里的雪很特別,裴航從沒見過沙礫狀的雪,但這里也是真的非常冷,那是種和南方冬天的濕冷全然不同的凜冽的寒冷。 裴航買了一袋橘子,味道不夠甜,但這樣惡劣的環境也沒得挑剔。他吃了三四個才有一個感覺還行,轉身放進穆凌手心里。 穆凌到了這個地方,終于放棄了他的消消樂大業。 裴航拿出自己的手機:“來,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讓我康康移動和電信到底誰能笑到最后?!?/br> 他看了一眼,得出結論:“五千米海拔線上,中國移不動了?!?/br> 穆凌笑都沒力氣笑,在他手心里輕輕劃拉著。 肖珊珊努力了一下,說:“哈——哈——哈——” 他們冒著風雪下了車,牽著手沿著碎石小道慢慢走著,不能走得太快,平原上幾分鐘的路程這里要花數倍的時間,還比跑八百米累得多。 裴航走著走著便有點喘,問穆凌:“有什么感覺?” 穆凌老實地回答:“好冷?!?/br> “還有呢?” 他瞇著眼睛,透過紛飛的雪花看向對面金頂璀璨的雪山,雪落在他的睫毛上也不會化,風一吹又干干凈凈地帶走了雪花。 他平靜地說:“心臟跳得真快?!?/br> 裴航手指凍得僵冷,勾著穆凌的手,有沒有握嚴實都感覺不到:“有多快?” 穆凌一本正經地看向了他:“這個地方你可不能親我了,不然我的心真的會炸?!?/br> 裴航覺得,就算不親,現在他的心也跳得快炸了。 * 但是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在車里,司機是個牛批人,為了不耽擱他們游山玩水,總是大晚上的干活。 本來去過了西藏,就要沿著川藏線下來,往天府之國的方向邊走邊玩,烏蘭巴爾思述倫突發奇想要去看梅里雪山的日出,于是一行人臨時改變路線,從四川境內趕赴云南。 這一路真正讓裴航見識到了老司機的可怕之處。 他們走的全是山路,而山路幾乎沒有護欄,要是運氣不夠好,還有可能遇上頭頂落石,真可謂拿命趕路。 本身挑戰性就已經夠大了,而他們的司機—— 烏蘭巴爾思述倫嚴重懷疑司機從事長途車事業前在重慶開過公交車。 裴航給周湮吐槽:“這車在盤山公路上根本不是開得太快,而是飛得太低——你能想象嗎?沒燈沒牌沒護欄的山路,我們的老司機居然還敢大晚上超車,隔著兩層玻璃我都能看見對面車里的手機屏幕,轉頭還能看見萬丈深淵,臥槽!” 他們停下來是因為前方塌方,巨大一個坑洞懟在路中央,花倆小時時間填了填,就從上邊兒強行過去了。 裴航只感覺先是車頭往地下轉了六十度,然后緩慢地爬上去,再是車尾下來,艱難地爬上地面,然后繼續起飛。 烏蘭巴爾思述倫對肖珊珊說:“這下我們可以算是過命的交情了?!?/br> 肖珊珊截了張今日步數的圖,發布朋友圈:“我一步未走,硬生生在車上被顛出了六千多步?!?/br> 十分鐘后,坐在車尾的裴航在朋友圈亮出他的步數,兩萬。 這個世上,唯一能阻止老司機的,只有當地放養的土豬。 那豬通體黑色,漫山遍野地散養,經常就會跑到大路上來。 為了躲避它們,時不時就會來一次緊急剎車。 裴航開始還會嚇一跳,后面就麻木了,攬著穆凌看看風景睡睡覺,把命交給老天。 到達云南已是深夜,沒幾個小時就要日出,他們索性熬了個通宵。 入住的地方有觀景臺,肖珊珊上去了一趟,風景very good,就是太冷了。 裴航也顧不得形象問題了,卷著被子毫無偶像包袱地拉著穆凌爬上了觀景臺。 穆凌非常無語:“至于么,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看日出?!?/br> 裴航說:“那不一樣?!?/br> 穆凌問哪里不一樣。 裴航說上次只是確定了關系。 這次又怎么了,穆凌沒來得及問出口,裴航便在日出之時向他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