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靠戀愛游戲修行、少女與山神、當太宰成為審神者、無冕帝君、與黑暗神交換身體后[互穿]、我看上了我爸的死對頭、萌寶一加一,設個局兒給爹鉆、穿成人類之后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個菜雞、天命武君、嬌縱
這個墓是比較早的土葬墓了,不過看得出來經常有人修繕,墓碑是石頭刻的,上面寫著“慈父紀如許之墓”,原來紀巖的父親叫紀如許,她抿了一下嘴,昨天應該問一下紀巖,他父親是怎么過世的,現在弄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秦桑揉揉鼻子,心里默念道,“伯父……不對,紀爸爸,你好,我是紀巖的媳婦,我叫秦桑,初次見面,多多關照?!?/br> 紀振松扛著鋤頭,跟徐桂英說了幾句話,就開始給墳頭除草,徐桂英招呼她找個地方休息。 紀巖殷勤地把人帶到一塊干凈的石頭上,還幫她拭干凈,“來,坐這兒?!?/br> “……”秦桑不好在眾人面前跟他耍脾氣,旁邊也沒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坐,只能坐下,然后旁邊就挨過來一個人,她又往旁邊挪了挪,嘴里輕輕哼了一聲。 紀巖:………… 轉眼看紀振松一個人在那忙活,他也不好一直坐著,只得先起身過去幫忙。 第441章 四四一、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 把雜草和樹枝都清理了之后,徐桂英將籃子里的東西拿出來,擺了幾盤干果點心,點上兩根白蠟燭,眾人輪流拜過之后,掃墓就算結束了。 下山以后,徐桂英打算繞到地里去摘點小蔥,中午卷餅吃,現在的蔥剛長出來,水嫩新鮮,十分可口,加上他們這兒清明節有吃雞蛋的習俗,就著烙餅吃十分美味。 她走后,秦桑走到沈月娥身邊,“月娥姐,昨天跟你說的那個東西能做嗎?” “我量了一下尺寸,覺得能試試,沒做過這么大的東西?!鼻厣W屗玫静菥幰粋€草框,等面團打好了溫在里頭發酵,沈月娥倒是會編草帽,但是發酵的鐵桶有點大,她怕自己做不來。 “嗯,我就是有個想法,做不出來也不礙事,你可別覺得我是在給你派任務?!?/br> “怎么會呢?!鄙蛟露鹫f完,瞥見旁邊跟上來的紀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輕輕笑了一下,“秦桑,我跟振松先走了,你跟二弟自己安排吧,天邊那太陽都出來了,正好踏青?!?/br> 說完,她就走到紀振松旁邊,示意他抱起紀小美走快些,沈月娥看兩人從早晨就沒怎么說話,也不像吵過架,倒像是紀巖哪里得罪秦桑了,所以她得給他們制造點和解的機會。 “月娥姐……”秦??此叩哪敲纯?,像是躲著自己一樣,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秦桑?!奔o巖見狀趕緊跟上來,拉過她的手。 “松開!”秦桑冷冷地說了一句。 “咱們休戰,不鬧了好不好?”他受不了秦桑跟自己冷戰,那感覺就像一顆心被火燒著,之前做那事的時候,也不見秦桑生這么大的氣,難道是他太粗魯了? 此時路上沒什么人,他扶著她兩邊的肩膀,眼神專注地盯著對方,“你告訴我,我哪里做錯了?”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說翻臉就翻臉了? “你還裝!”秦桑不信他會不知道。 “媳婦……”他低低地叫了一聲。 這時候,秦??吹接袔讉€小孩子拉著自制的風箏,把兩人給沖散了,她干脆轉身往回走,不想跟紀巖在外頭討論這些問題,反正今天也沒什么事了,回去睡個回籠覺,身子還不舒服呢。 秦桑一進屋,紀巖也跟著進來了,他摸著腦袋在她身邊坐下,努力地想組織一下語言……突然發現哄女人比做演講還難! “我……” “就知道顧著你自己,有管我的感受嗎?” 紀巖剛想開口,秦桑就抱著手臂說了一通,“我昨天是不是說了不要?” “……嗯?!焙孟袷钦f了,可是秦??偸钦f不要,如果每次他都按她說的,幾百年才能輪到一次? “結果呢?你全當耳旁風了!” “……” “說話!” “可這事,半途也不好停下來?!奔o巖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一個恰當的理由,他攏共就回來這么幾天,現在不多存著點,接下去又要分開一個月,他最近又沒什么大任務,晚上看著照片都能望穿了。 秦桑語重心長地說道,“紀大爺,我們定個規矩吧?”不然她真擔心將來去軍區住一個月,書都不用讀了。 “什么規矩?” “咱們限號開車行嗎?” “開車?” “咳~就是晚上那事,我們一三五暫停,二四六開車,周末修養生息,怎么樣?”她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為什么?”之前不是答應了每天都可以的嗎?這會兒生生少了一半的時間,紀巖接受不能,他們聚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少。 “再這么下去,我早晚會讓你弄得折壽的!”秦桑氣得叉起了腰,昨晚都要被他給拆了。 “不會的?!奔o巖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輕聲說道,“昨天我是有些激動,以后一定依你,好不好?” 他聽到秦桑說了那樣的話,怎么也忍不住,看樣子是做過火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秦桑捏著他的手,“要是你再犯一次,我就一個禮拜不跟你講話,兩次,就一個月不講話,三次,就離婚?!?/br> “……”是不是太狠了點? “沒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鼻厣C摿诵优赖酱采?,“我要補眠,吃飯了再叫我?!?/br> “其他的都能答應,但是別跟我提離婚?!彼幌肭厣Uf這樣的話,開玩笑也不行。 “誰讓你不聽話?!鼻厣@媳蛔?,轉身背對著她。 紀巖跟著坐到她身邊,靜靜地看著秦桑的側臉。 “你這樣我怎么睡?”被人盯著壓力很大的。 “不生氣了?”紀巖用手指將她的頭發梳到腦后,以便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知錯能改就成,再生氣就顯得矯情了,秦桑換成平躺的姿勢,由下而上地看著他,“紀大爺,咱爸為什么過世?是生病了嗎?” 據她了解,紀如許似乎很年輕的時候就過世了,那無非就是兩種可能性最大,生病了或者出意外了。 “不是?!奔o巖的眸子暗了暗,手里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那是怎么了?”秦桑被勾起好奇心,不把事情搞明白了,她睡不著覺。 他的目光沉重了些許,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爸,是自殺的?!?/br> 聞言,秦桑從床上坐起來,她怎么想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醞釀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紀巖攬住她的肩膀,輕輕嘆了口氣,“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媽反對你做生意的原因嗎?” “嗯?!彪y道是跟紀巖的父親有關系? “知道大革命嗎?” 十九年前,大革命進行的如火如荼,到處都是抓人糾錯的紅衛兵,知識分子,農民,干部,甚至是軍官,只要被指出犯了錯誤,全部都不能幸免,明天或者下一秒你有可能就被人舉報了,一時間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此時的紀家如履薄冰,大兒子紀振松連續好幾天高燒,迷迷糊糊的,連話都說不出來,村里的王大夫也沒辦法醫治,一開始他以為是中暑了,后來才說應該是感染發炎,要退燒恐怕得到鎮上買阿司匹林,他只能幫忙弄到票據,不能弄到藥品。 第442章 四四二、我注意你很久了 那時候物資短缺,買東西哪有那么容易,何況還是這種高效藥,但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紀如許不想放棄,買藥不僅要靠關系,還得花錢,家里種的莊稼都是公家的,上面看得又緊,不可能拿去賣錢。 于是他就跟徐桂英商量著,把這段時間留著的雞蛋拿到鎮上賣,再將家里的積蓄湊一湊,看能不能給紀振松換點藥。 一開始徐桂英是不太同意的,但是她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那么痛苦,一晚上沒合眼,最后還是依了紀如許,又叮囑他千萬要小心,別被熟人撞見。 紀如許連聲應好,趁著天色還早,提著籃子就出門了,過程雖說辛苦了些,結果卻是令人欣慰的,很快他就從鎮上拿回一盒阿司匹林,紀振松吃了一回藥以后,當晚病情就有所好轉,正在幾人激動得快要落淚的時候,第二天早上家里來人了。 九歲的紀巖永遠也忘不掉那一幕,那些人一進門就找到了紀振松救命的藥,說他們家這樣的條件不可能買的到這種藥,于是打著“清理資產階級”的名號,把紀如許拖了出去,拷上枷鎖,就因為有人舉報他父親去賣了一籃雞蛋。 徐桂英扔下碗,跑過去求他們,說自己的丈夫是迫不得己的,說他們的兒子需要那些藥,但是沒有人聽她的話,紀如許還是被押走了,徐桂英追著他們跑了一大段路,最后被棍棒打得走不動了,才被幾個村民送到家里。 紀巖怔怔地看著跌碎在地上的瓷碗,還有紀振松沉睡的臉,在三伏天里,莫名感到一絲冷意——就在剛剛,他腦子里想做出無數個反應,雙腳卻猶如灌了鉛一般。 他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直覺這肯定不是好事,紀振松似乎被吵醒了,一睜眼就問他爸媽去了哪里,紀巖默默將手里的兩片藥拿出來,這是剛才倒出來準備叫哥哥起來吃的,沒想到紀如許就被帶走了,藥也被拿走了,只剩下這兩片。 然后,紀巖撒了他有記憶之后的第一個謊,“爸媽去田里干活了,他們說你吃了藥,明天就會好的?!?/br> 紀振松相信了,吃了藥之后他又睡了過去,這時候徐桂英才紅著眼睛進來。 她看到自己的兩個兒子,終于忍不住捂著自己的嘴哭了起來,無聲的,壓抑的流著眼淚——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如果她再倒下,這個家還怎么撐下去? ………… 到了半夜,紀如許才叫人押回來,并且告訴他們,自己的父親第二天還要接受思想教育,從那時起,紀如許的身上就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傷痕,他被掛著牌子游街,謝罪,受人指責唾罵,一天比一天更嚴重,脊梁也越來越彎了。 紀巖看著自己的父親和其他人被押在臺上,面對著眾人跪著,那雙滄桑的眼睛想看他們,又透著怯懦,他怕拖累自己的家人,最后只得埋著頭,任由他們侮辱打罵。 每個人都說他的父親犯了錯誤,受這些罪都是應該的,紀巖能看到的,也只是母親日漸枯槁的臉色,游街的時候,他們宛如行尸一般地走在人群后面,無聲地喊著口號,心里的那句“放開他”早已說的麻木——如果他們不跟著討伐父親的罪行,就會被視為共犯。 為此,徐桂英不得不告訴自己的兩個兒子,你們的父親做錯了,是個罪人,他們被命令不許給紀如許上藥,不許給他煮飯,徐桂英只能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塞點吃的,趁著天黑去山上弄些草藥,早起了又幫他擦掉,免得被人發現。 天氣越來越熱,紀如許的傷口潰爛發炎,身子一天比一天瘦,但是那些人還是不肯放過他。 紀振松是唯一一個不知情的,徐桂英怕大兒子會自責,事后并沒有告訴他,就怕再搭上一條命。 后來,紀如許在一個夜晚,把一家人叫到身前,顫顫巍巍地說道,“桂英,我對不起你,我要先走一步了,咳咳……兩個孩子……振松,你要好好照顧弟弟,聽你媽的話,還有紀巖,你……” 話還沒說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抓著自己的喉嚨,一瞬間口吐白沫,徐桂英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么,她拿起旁邊扔著的空瓶子,撲過去抓著紀如許的身子,“你這個挨千刀的,誰許你死了……快來人啊,救命?。?!” 喝藥的時候,紀如許在想什么呢?或許他在想,自己的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地方了,這么茍延殘喘的活下去,只會拖累自己的家人,又或許覺得自己無力繼續撐下去了,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那時候死人太正常了,兩個孩子把其他人叫過來的時候,紀如許的身子已經涼了,徐桂英抱著自己的丈夫,雙眼空洞地坐在那,一動不動,似乎再也聽不到這世界一絲聲音。 嫁給紀如許之后,她一度以為自己擁有了屬于她的歸宿,也能想象著兒孫滿堂,這才安心了幾年,家里的老人相繼去世,現在丈夫又喝了藥,兩個兒子,一個老實木訥,一個沉默寡言,而且年紀尚小,連個中用的都沒有,紀如許怎么忍心她一個女人扛下這個擔子? 后來紀巖不止一次的想,若是他的父親堅持下去,也許還有轉機,但是他長大了才明白,那時候父親應該是很絕望的,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為他說話,連他拼死救回來的大兒子,也只能冷眼看著他受辱,哪怕不是紀振松愿意的。 紀如許過世之后,紀巖很長時間都處于孤僻的狀態,加上徐桂英心情不好,一來二去的就開始打自己的兒子,紀振松不懂得反抗,偶爾挨個一兩下就過去了,紀巖卻推開她就往外跑,有時候,他沿著大河跑了好遠好遠,都沒有人追上來,他就在那喊幾聲,或者扔幾個石子,發泄完了,等天黑再回去。 這樣過了大半年之后,有一次,紀巖又來到河邊撿石子,突然看到有顆石頭在水面上飄了幾下,然后才沒入水中,他轉過身,就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大伯。 秦文鐘背著手,笑瞇瞇地看著他,“小孩,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心里有什么煩惱嗎?” 第443章 四四三、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看到秦文鐘的那一刻,紀巖覺得有些丟臉,搖搖頭退了幾步,轉身就走,年少的時候,他還不懂得換位思考,只是覺得那時候父親可憐,可敬,又有些可恨,他不理解為什么父親要狠心地拋下他們。 但是這些他不可能對任何一個人說出口,紀振松木訥,徐桂英對他們動則打罵,更別說交心了。 從冬天到春天,樹木枯了又綠,河水結了冰又化開,紀巖慢慢跟秦文鐘熟悉起來,他發現這個人也會被那些人帶去審查,但是回來的時候卻跟沒事人一樣,仍舊笑的一臉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