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邊的關志勇微微張開嘴巴，看來還真是遇到一個棘手的家伙，他客氣地笑了一下，上前做了個“請”的姿勢，“小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難道他又要拿錢砸自己？秦桑明白她現在沒什么退路，如果這個人又想用錢談條件的話，她不介意把話說的再清楚一些，抱著必死的決心，秦桑跟他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

    “不知道你怎么稱呼，我姓關，你可以叫我關先生?！标P志勇說完，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他還不到三十，身上穿著西褲和夾克衫，長得頗為周正，看起來也不至于令人討厭。

    雖然跟對方是競爭關系，但是秦桑對禮貌的人態度并不差，她客氣地說道，“我姓秦，關先生有什么事就直接說吧?！?/br>
    “我先給你賠聲不是，但是這次的展會對我們工廠確實很重要?！标P志勇清了一下嗓子，“我是這么想的，不如我們折衷一下，你把名額讓給我，然后我們可以合作，你可能不知道，會場的攤位很大……剛才我聽說你只有幾十件的量，那我可以給你留個位置，大家各賣各的，和氣生財嘛，你覺得這個建議怎么樣？”

    聽得出來這個女孩子挺有想法的，而且經過剛才的觀察，他覺得剛才想用錢收買對方的決定有些愚蠢，這樣的人吃軟不吃硬，就該讓她看到實在的好處，拿出他真正的誠意打動對方才行。

    原本秦桑是打算力爭到底的，但是這個男人提出的建議卻令她有些心動，因為自己準備的服裝確實有些少，很可能根本用不著五天的時間，如果這個人可以留個小位置給自己，那應該也夠她使的。

    何況事到如今，她怪那個田甜也沒用，她也只是聽從上面的安排，跟自己一樣只是小蝦米而已，不過秦桑還是不能就此輕信這個關先生，“我知道展覽的物品是需要登記的，萬一被查出來與單子上的數量以及種類不符合……”他們會被罰款的。

    “你覺得我不會考慮這點嗎？”關志勇打斷她，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看樣子她已經在考慮答應自己了，“既然我會提出這個方案，自然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不瞞你說，我們工廠將會展出上千件服裝，就算多出幾十件，也不會被人發現的?！?/br>
    難道他們還會一件一件地數嗎？再說他既然能得到介紹信，檢查人員來到自己的攤位前自然也會放寬條件的，只要他們自己不說，肯定不會被發現。

    這個做法有些冒險，卻也不是完全不行，不過秦桑還是有些擔心，“這樣做不會違規吧？”

    “只要你賣衣服的時候別說你不是我們工廠的，也不要掛你自己的牌子就行了?！泵髅嫔峡隙ㄊ遣辉试S這么做的，否則市場就亂套了，但是私下就不知道了，再說出了什么事情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他們工廠。

    自己的牌子還沒弄出來，這點倒是沒問題，只是這樣推廣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秦桑皺了皺眉，只好以后慢慢來了，“攤位的管理費怎么算？”

    “只要你把名額讓給我，管理費就不用了?！蹦屈c錢，他還不至于放在眼里，關志勇此時只想盡快地讓這個女生答應，這樣他也不算白走一趟，最重要的是如果浪費了這個機會，他會好幾天睡不著覺的。

    “你說話算話嗎？”雖然秦桑不怕事，但現在可以有個兩全的辦法，那她也要學會見好就收，畢竟大家都不容易，非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鬧得太難看。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标P志勇說著從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拿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

    秦?？赐昝?，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又抬起頭說道，“免費就不用了，租金我們照比例算就好，該給的我會給，也希望你信守承諾?！比绻唤o租金，會讓她有種被施舍的感覺，既然是合作，雙方就要有公平的條件。

    “秦小姐盡管過來，到時候我也在會場，肯定跑不了的?！辈蝗凰鲷[起來，就剛才不落下風的樣子，關志勇還真有些怕，“你要是不放心，我給你簽個保證書?！?/br>
    說完他拿著公文包到窗戶旁邊，拿出紙筆寫了起來，本來關志勇以為秦桑會推辭一下，沒想到對方只是跟在他旁邊看著，他幾不可察地嘆了下氣，也不知道是在失落什么，可能是對方太理性了，讓他有些吃不消吧。

    寫完了保證書，秦桑檢查完畢之后，又將東西收了起來，然后對他說道，“那我們元旦再見?！?/br>
    “嗯，太謝謝你了，小姑娘?！标P志勇說著，就想去握對方的手，見她稍稍避開之后，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就是太激動了，再見?！?/br>
    說完他朝著秦桑點點頭，后者只好轉身離開政府大門，因為鬧得不愉快，她都忘記要問怎么注冊商標的事，后來秦桑才知道，注冊商標要提交材料到帝都去，當然也可以親自去帝都注冊，提交之后還要審核好久，還不一定審得過，她只好先將材料交上去，靜靜地等待結果，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事情解決之后，秦桑從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一個口罩帶上，轉身到不遠處的商場逛了起來，商場里面有不少人，很快她就買了些衣服、帽子、還有鞋子，反正只穿一次，她都是挑便宜的，能穿就好。

    戴口罩自然是為了防止別人認出來，探訪工廠性命攸關，還是小心為上，東西買齊了之后，她又去買了一個大黑框的眼鏡，才坐車回到朱韻秋的店里。

    她到的時候正好是中午，看座位上有個人正在燙頭發，秦桑悄悄把人帶到一邊，“秋姐，東西都準備得怎么樣了？”

    朱韻秋看了眼正閉目養神的客人，輕聲說道，“在休息室，桌子底下?！?/br>
    秦桑點點頭，轉身進了休息室，將簾子帶上之后，她低頭在桌子底下找了一陣，很快就找到一個紙箱，里面有一束頭發，還有雙面膠以及其他的東西。

    第366章 三六六、感覺智商受到了侮辱……

    朱韻秋給的頭發是客人剪了剩下的，確實夠長，秦桑打算把它做成假發，好好給自己“打扮”一下。

    東西拿到之后，秦桑就先回去了，今天她要進行“大改造”，沒辦法留在店里幫忙招待客人，將東西都提回家之后，秦桑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做假發，首先她打算做個假劉海，秦桑覺得一個人有沒有劉海差別還是很大的。

    這個東西并不難做，先拿一塊長條形的布，最好的黑色的，然后在上面貼上雙面膠，接著把頭發沾上去，盡量放整齊一些，然后再用縫紉機將它們固定好，最后用剪刀修一修就可以用了，做完劉海，她又做了幾個比較長的假發。

    假發片全部做完之后，秦桑在屋子里試了一下，看著還算自然，到時候戴上帽子應該看不出來，上午在商場的時候，她買了一個長長的外套，有利于遮檔自己的身形，反正現在是冬天，看起來不會很奇怪，把發片全部接完了之后，她的頭發變長了不少，額前還多了一抹厚厚的劉海。

    接著她在臉上畫了些雀斑，嘴角又點了一顆大大的痣，然后把帽子和眼鏡戴上，圍上一條厚圍巾，最大限度地擋住自己的臉，雖然進去之后不一定會遇到柳繼輝，但是對方看過她的樣子，見面后沒準會認出來她。

    隔天，在理發店裝扮完的秦桑轉過身，朱韻秋驚奇地瞪大了眼睛，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法，誰能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呆呆傻傻的姑娘，居然會是秦桑！

    “認得出來嗎？”秦桑在鏡子面前照了照，這樣看還是挺自然的，不仔細辨認是不會被發現的。

    “我也說不好，應該認不出來?！彼乱庾R地知道這個是秦桑，所以老覺得能看到對方的影子。

    她勾了勾嘴唇，“我找個人試驗一下?！?/br>
    半小時后，秦桑提著一袋點心在朱韻秋的面前晃了晃，剛才她到秦記小吃店買了一份點心，還羅里吧嗦地問了半天，結果丁香跟王思佳都沒有認出她，看來這身打扮還是足以掩人耳目的。

    除此之外，秦桑給自己捏造了一個假名字還有假身份，反正現在網絡不發達，加上她故作偽裝，走路的姿勢也是昨天晚上練習過的，看起來有些內八，反正跟平時的自己出入越大越好。

    很快秦桑就來到制藥廠門口，手里還拿著一份報紙，她先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確認名字，然后來到門衛處，指著上面的招聘告示問道，“請問你們這是要招聘嗎？”

    “應聘的？”門衛打量了一眼秦桑，看起來挺老實的，還帶著個眼鏡，應該是知識分子，便道，“你過來我這登記一下吧”

    登記完之后，秦桑就被告知到一樓的人事部找人，這是她第一次進這個工廠，不管是從外面看還是從里面看，都跟普通的制藥廠沒什么區別，在一樓走了一圈，很快她就找到人事部的大門。

    現在招聘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通常就是面個試，談談薪資就成，不過別人是希望自己被聘上，而她則要想辦法不讓自己聘上，否則自己不是還要來這里上班嗎？就算可以不來，也會讓人有所懷疑，所以還是別應聘上比較好。

    負責人事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他讓秦桑坐在椅子上，然后說道，“簡單介紹一下你的情況?！?/br>
    “我、我是來應聘的?！鼻厣Ｕf著，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的眼鏡，頭低低的，目光似乎不敢直視對方，然后她慢吞吞地說道，“我叫葉美景……是外地的，就是有、有次在報紙上看到你們這的招聘啟事，才找過來的?！?/br>
    她說話的時候，似乎每個字都很吃力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有大舌頭，人事皺起眉，“你想應聘什么崗位？有工作經驗嗎？哪個學校畢業的?！?/br>
    此時秦桑在人事的心中已經扣了五十分，現在就看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要是什么都不會的話，他們廠可請不起這樣的閑人。

    “崗、崗位的話……”秦桑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然后頗為鄭重地咳了兩下，“我、我雖然不知道你們這兒具體有什么崗位，但是我吧……我是外大的……”

    “外大？”難道是外國語學校的？那很厲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秦桑：“就是外婆帶大的……”

    人事：“……”他剛才說人不可貌……什么來著？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十五分鐘之后，秦桑被人事“請”出了房間，“抱歉，我覺得你可能不太適合我們工廠?！边@個叫葉美景的簡直就是在胡言亂語，他都懷疑對方是不是神智錯亂，說話還磨磨唧唧的，簡直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對方卻似乎完全沒有感到尷尬的樣子，而是夾著兩條腿，扶著門框說道，“不、不好意思，我有些尿急，不知道你們這的衛生間在哪？”

    人事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要進來蹭廁所了，他指了一下樓后面，“往那邊去就是了?！边@樣的女生，真是不忍直視！

    “謝、謝謝啊……我自己去就好，你、你不用送我了?！?/br>
    “好好好，快去吧！”他才不想送她，只希望這個女人能用她那不健全的腦子找到路……

    果然裝瘋賣傻是對的，看那個人事分分鐘想把自己從窗戶扔出去，秦桑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現在她只需要小心避人耳目，然后盡快找到自己的想要的東西。

    剛才進門的時候，她已經仔細觀察過了，整個工廠的規模不大 ，主要的就一棟，還有一棟應該是倉庫，廠里的車間似乎沒有人，秦桑覺得應該很少有人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一樓，她稍稍逛了一圈，都是不重要的部門，便轉身上了樓梯。

    整個樓都有些靜悄悄的，她的心里有些奇怪，不是一直在招人嗎？怎么還這么冷清？秦桑一間一間地看過去，基本上都是空的，倒是有不少機器擺在里面，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第367章 三六七、一切并非偶然

    走道上似乎吹過一陣陰冷的風，秦桑抖了一下肩膀，回過頭，身后什么也沒有，又經過一個拐角，她才注意到這里的房間窗戶都是關著的，里面還用藍色的簾子擋著——看來就是這里了？

    她抬頭一看，門牌上寫著“資料室”三個字。

    資料室？會不會有之前工廠爆炸的資料？秦桑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后，悄悄打開一條縫——很好，里頭也沒有人，她貓著身子迅速地閃進房間里，關上門一看，里面就是幾排書架。

    秦桑一排排看過去，很多架子上都是空的，然后她看到一個架子上寫著“員工資料”，一個個檢查過去，沒有找到柳繼輝的，卻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王文亮的資料？

    好奇之下，她拿起那份資料看了起來，因為鄭沛玲是南方人，所以秦桑猜測王文亮應該也是，果不其然，資料上寫著他是m市的人，而且還是m市軍區軍事醫學研究所的研究員！

    ……m市軍區醫院，那不就是顧文清將來要接手的那個醫院嗎？為什么還跟顧家扯上關系了？m市的醫生為什么要來他們這樣的小地方？

    對了，上次自己也在鎮上見過顧文清，難道那不是巧合？制藥廠背后的人是顧家嗎？秦桑擰起眉毛，在她的印象里，顧文清總歸不是那么壞的，顧家也一直是正面的，醫院不都是救死扶傷的嗎？

    顧文清……柳繼輝……皮衣男……這些人之間，到底有什么千絲萬縷的聯系？莫非他們真的在研究救人的藥？是自己誤會六哥是壞人了？

    不，她不能就此輕易地斷定這些人的好壞，有時候壞人也會做好事，好人也會辦壞事。

    她將檔案按原樣收好，又繼續翻找起來，發現里面很多都是采買設備的單子，還有采買藥品的單子，質檢報告，化驗單什么的，有很多還是m市的化驗單，病人的名字都是編號，秦?？粗切┧幬锏拿?，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里面似乎還有一些中藥的名稱……要是能拿到藥片就好了。

    現在看到的這些資料也不一定就是有用的，只有拿到藥片才能知道他們研究的到底是什么藥，找了半天，她也沒找到朱越的名字，估計以前的資料在爆炸之后都已經燒毀了，而關于爆炸的原因也沒有找到……這樣的負面消息，果然已經被剔除了，還有什么地方可以找到線索呢？

    又翻找了一陣之后，秦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來到門邊悄悄掀開簾子的一條縫，看到對面的走廊上有一群人，為首的就是柳繼輝和那個“皮衣男”！可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

    秦桑放下簾子，屋內并沒有藏人的地方，這些人要是進資料室自己就完了，她貼在門后，屏息聽著外面的動靜，然后就聽到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過去，接著隔壁房間的門被打開。

    ……隔壁好像是一間會議室，難道他們是要開會？秦桑連忙將身子貼在與隔壁相鄰的墻上，恨不得此時自己長著一對順風耳，然而遺憾的是，不知道是墻太厚還是他們說的太小聲，她的身子都恨不得穿墻了，也聽不到什么聲音。

    此時在一墻之隔的會議室，幾個人影站在桌邊，面前放著的是幾個棕色的瓶子，瓶子里有一些褐色的小藥丸，莫展豪拿起一罐在手里，將自己的目光聚集在上面，“就是這個？”

    柳繼輝看了眼站在旁邊的王文亮，得到對方的肯定之后，點頭道，“就是這個?！?/br>
    “臨床實驗呢？”有沒有效果還說不定，這時候高興未免有些太早了。

    “還沒有開始，要生產出一定的量之后，才能在醫院進行實驗?！爆F在東西剛研究出來，當然不可能馬上送到m市。

    “什么時候能開始?！蹦购缹⑹掷锏乃幤款崄淼谷?，看著那些小小的藥丸在里頭無處可逃的樣子，似乎覺得很好玩。

    “工人們已經找的差不多了，郭縣長那邊也沒問題，元旦過后就可以投入生產?！?/br>
    “嗯?！蹦购浪闪丝跉?，按照這個進度，明年就能拿到藥了吧？他拿手指輕輕揉著自己的眉間，現在的結果已經很好了，比起醫院那邊給的時間，足足快了三倍，都等了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幾個月。

    見此，柳繼輝揮揮手，“王醫師，你先下去吧?！?/br>
    王文亮應了一聲，將桌上的東西收起來，提著自己的小箱子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莫展豪和柳繼輝兩個人。

    “小豪，手表已經找到了?！绷^輝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團手絹，他將包著的東西展開，一枚女士手表靜靜地躺在里面，只是表面有不少劃痕，也有些生銹了……他找到當年那個隊長的時候，這只表已經壞了。

    莫展豪伸手將手表拿起來，又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一塊對比起來，可以看到兩只表的外形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一只比較新，一只比較舊，比較舊的那個正是柳繼輝拿出來的，他眨了一下眼睛，“看來我很快就能回去了?！?/br>
    “我會很快到看守所取證的?！绷^輝一雙眼睛閃著危險的光芒，“對比結果出來以后，那個女的……”

    莫展豪將手表又重新包了起來，全都放到自己的衣兜里，同時嘴里吐出一句話來，“死人，才好辦事?！?/br>
    “明白了?！绷^輝恭敬地應了一聲，見對方面色不善，知道莫展豪還趕著回學校，便道，“我現在就叫人去辦?！?/br>
    說完他走出門口，帶著外面的一群人離開了。

    秦桑聽了半天什么也沒聽到，本來是打算趁機逃走的，但是又想到他們在隔壁，萬一出來的時候剛好碰上了怎么辦，而且那么多人在，她的行蹤很容易被發現，猶豫了一下，她決定等隔壁的人離開后自己再出去。

    反正現在沒有監控，只要沒人看到她，就不會留下她的痕跡。

    好一會兒，門口才傳來一些動靜，她悄悄掀起一個角，發現是王文亮出來了，其他人還在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