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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問,“如若佛祖感到自己不受敬重,便會不悅,乃至發怒是不是?你等阻畜類入門,就是怕佛祖不悅發怒,是不是?” 小和尚想了想,他有些不確定。 其實小和尚并沒有學得為何不允畜類進廟院、廳堂。 他只是看著師兄師長這般做,自己也這樣做罷了。這些說辭,也是小和尚模仿的自己那些師兄師長的罷了。 而其中有什么樣的佛理佛法,小和尚并不懂。 他嘗試著去詢過自己的師長,但師長總是不耐煩地告訴他,你以后道行深便懂得了。 佛祖見到了畜類,會感到自己不受尊重,而發怒嗎? 小和尚至今都不懂,他的師兄師長沒回答過這樣的問題。 于是小和尚搖搖頭,老老實實地說,“小僧不知?!?/br> 劉蟬抿嘴一笑,“既然如此,何不踐行一二?” “如若我懷里這胖貓令菩薩生氣了,我向菩薩賠禮道歉,可好?”劉蟬問小和尚。 還沒等小和尚反應過來,劉蟬已經抱著劉菊方,翩翩步入廳堂。 門口的小和尚回過神,趕忙追進去,“施主,施主留步——” 然而,他年歲還尚小,步子邁不開,他跟進時,劉蟬已經站在了菩薩像面前。 劉蟬抬頭凝視著這尊菩薩。 得益于北山寺廟不斷的香火,這尊大菩薩像貼著金身。在略昏暗的廳堂中,菩薩金燦燦的身,好似吸取了所有的光線。整尊菩薩像,從底部到頂部,都暗暗流動著光華。 難怪沈璐說這菩薩靈驗,劉蟬心想,貼著金身的菩薩,那能不靈驗嗎? 劉蟬是識不得什么菩薩佛祖的,這世上的菩薩像對他而言,都差不多是一個樣兒。 北山寺廟的這尊金身菩薩盤坐蓮花之上,含笑低眉,一手拈花,一手持長柄。軀體的線條似裊裊煙霧一般柔和。美倒是美,慈悲的味道也在。 “施主——”小和尚壓低聲音喊了劉蟬一聲,他有些躊躇。不知自己現在該如何將劉蟬勸出。 劉蟬卻只瞟了瞟他。 “秋貍,將菊方抱到最中心的那些蒲團上面去?!眲⑾s把懷里的劉菊方提起來,“帶它拜菩薩?!?/br> “你提著它拜拜就行?!眲⑾s補充道。 忽然被提起來的劉菊方也不緊張,它半瞇著眼睛,依然悠哉悠哉地甩著自己的尾巴。 秋貍應了聲是,她抱過胖乎乎的劉菊方,走到蒲團前。 旁邊的小和尚看起來似乎很想制止劉蟬。 但是他又不知該說什么,只能欲言又止地看看一旁站在陰翳里的劉蟬,又看看帶著那只大橘貓走到蒲團跟前的秋貍。 秋貍在最中間的蒲團前停下,她半跪在地上后,再將懷里的劉菊方輕輕放到蒲團上。 劉菊方全程倒是配合,它不動如山地任由秋貍握住自己的水桶腰。 接著秋貍便半舉起劉菊方,又半放下劉菊方三次,協助劉菊方拜好菩薩。 “劉菊方,你心里有甚么愿望,可以和菩薩說說?!痹谝慌缘膭⑾s忽而出聲,“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br> 劉菊方抖抖耳朵。 它咂咂嘴巴,仰起自己圓盤一樣的貓臉,對著前邊的菩薩說,“喵!” 菩薩沒理它。 于是劉菊方又努力而費力地仰起自己圓乎乎的貓臉,再次對菩薩說,“喵!” 就這么喵了兩三次過后,劉菊方又被秋貍提溜回去,團回了劉蟬的懷里。 劉蟬抱好劉菊方,朝旁邊的小和尚笑道,“你看菩薩這不是好好的嗎?哪里有什么不悅生氣?” 小和尚摸摸自己光光的腦袋,望向身旁的菩薩。 菩薩依舊那慈悲又祥和的面容,他座下的蓮燈都不曾有變化,幾簇火苗依舊燒得穩穩。 在幽靜的廳堂中,菩薩仍舊保持著拈花持柄的姿勢,他垂眼看著世間,沒有絲毫的動容。 小和尚不曉得該說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劉蟬他們遙遙遠去。 劉蟬行至門口時,小和尚看見那只胖橘貓從劉蟬的懷中冒出來,它伸直脖子瞅了他一眼。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小和尚總感覺這只橘貓的眼中充滿得意洋洋…… 小和尚只得對它鞠個躬,念阿彌陀佛。 劉蟬一行離開后,又在寺院中走了幾圈。 北山寺廟不算太大,其中修建得并不諧奇趣,基本就是規整的房屋、空曠的小場,和偶爾幾棵老樹。 劉蟬沒走多久,就疲軟了。不僅是身體的疲軟,更是審美的疲軟。 他坐下來,由秋貍張羅著,喝了會兒茶,食了些小點,順便給劉菊方喂了些吃食后,便準備打道回府。 “這寺里無甚么好玩的,”劉蟬對秋貍說,“后日,你且記得來拿回那對平安扣便好?!?/br> 秋貍應下來。 待劉蟬三四輛大汽車齊齊走后,北山寺廟又安靜了下來。 方才在廳堂門口攔下劉蟬的小和尚,碰巧在菩薩像前遇到了自己晚來的師長。 小和尚趕緊過去,給師長請安。 師長打了聲哈欠,掀開眼皮瞧了小和尚一眼,他從鼻子里出氣,嗯了聲。 小和尚看師長心情不錯,湊上前去問,“無才師長,請問佛會不悅,會生氣嗎?” 師長作答,“佛怎會不悅生氣?佛是無心無情無欲,不掛念凡塵的,你怎問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