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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蟬啊了一聲。 “……那這樣說起來,立先生也是過得苦難了?!眲⑾s嘆了口氣。 劉蟬這會兒倒也能理解,為何立知秋總是對吃食感興趣了。約莫是兒時沒怎么填飽過肚子,所以時至至今都還在‘吃’這件事上有所偏執。 當然,這一點只是劉蟬的猜測。 傅芝鐘不想多說這些惹人唏噓的。 他攬著劉蟬,轉而問他,“現如今立春,你身子還好?” 劉蟬抬頭望向傅芝鐘,他含笑答道,“那自然是還好的,不過有時心口還有些癢,但不打緊?!?/br> 傅芝鐘低頭,看向劉蟬心口的位置。 那處曾經開出過紅色的花。 劉蟬本就是身子底子不甚好,前些年一顆子彈險些穿了心口,這些年一直在靜養。 其它季節還好,就是在這春日,那道深埋的傷疤就像是和萬物一塊復蘇了一樣,也開始生長、蠕動。 前幾年劉蟬在春日便是心口悶痛得說不出話,連喘氣都會扯得痛。一聲傅爺都喊得弱聲弱氣。 這種沉疴,醫者束手無策,只能開些滋補的藥物來填一填劉蟬被虧空的身子。傅芝鐘只能看著劉蟬的手腕越來越纖細,細得握在手心里,首先感覺到的都不是細膩溫軟的皮rou,而是其下尖銳得仿佛要破出的骨。 傅芝鐘微微斂目。 “去年開的那些藥方子可還在?”傅芝鐘說,“你記得拿給秋貍,要后廚按著那些方子給你備餐?!?/br> 劉蟬噘了噘嘴,向后縮了縮腦袋。 “傅爺,那方子上的東西太膩了,我吃不下——”他說著扯了扯傅芝鐘的袖口。 那些什么紅棗燉雞、豬肝小米粥、無味鯽魚湯……名字聽著甚是美味,但皆少油少鹽,那些畜類身上的臊味腥味,聞著就已是讓人胃浪翻滾了。 一盆一盆、一碗一碗地呈上來,叫劉蟬一日三餐都吃這些高滋補的東西,劉蟬是真的吃不下。如今他食幾片rou就膩得反胃了,更不要說是這些。 傅芝鐘也知道去年那方子開得較猛,料用得多又足。就如那老中醫說的,有用是保管有用的。 不過劉蟬本身胃口不好,如此強迫他食用,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于是,傅芝鐘思索少焉,“過幾日,我再請大夫給你看看,調整一下方子?!?/br> 劉蟬想想,覺得這樣也好,便笑著應了下來。 兩人穿過庭院長廊,走去另外一座小樓。 行至書房門前,傅芝鐘忽然對劉蟬說,“我有東西要贈你?!?/br> “贈我?”劉蟬有些意外,“是什么東西?” 劉蟬瞪大眼睛,有些好奇地湊近傅芝鐘。 “傅爺怎么突然要贈我東西?”劉蟬叭叭地問不停,“是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嗎?” 傅芝鐘帶著劉蟬一邊走進書房,一邊回答他,“無什么特殊的時日。上次帶回來的北方玉有一塊完好的石料,還未切割打磨,想來你不會喜歡,我便令人拿去定制雕琢了個東西。這幾日定制好了給我送來,我也就拿來贈你了?!?/br> 劉蟬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嘴就算再抿,也抿不掉上揚的弧度?!跋氩坏礁禒斁尤贿€給我準備了這樣大的驚喜!” 劉蟬臉上洋溢著一片難掩的欣喜,“那定制的東西是什么,傅爺可與我說說?” 傅芝鐘沒急著回答劉蟬。 他松開攬抱著劉蟬的手,走去書桌,從一格抽屜里拿出一個差不多有劉蟬的小臂那樣長的錦盒。 “你看看便知道了?!备抵ョ妼⒍Y盒遞給劉蟬。 劉蟬看著傅芝鐘遞來的錦盒,這盒子是暗紅近黑色的布料,其上沒什么復雜的花紋裝飾,也不像市面上有些昂貴的錦盒那樣,穿珠銜玉的,僅僅是盒的上方以金線繡了一個傅字。 這盒與其中的禮物一樣,顯然都是傅芝鐘專門去定制的。 劉蟬注視著這錦盒,不知怎的,心里竟冒出幾分緊張。 他抬眼望向傅芝鐘,傅芝鐘依舊是平靜的模樣,眉眼間古井無波,不知深淺。 可劉蟬與傅芝鐘視線交匯的一瞬,劉蟬心里居然產生了一種荒謬的感應—— 傅芝鐘此刻也在緊張。 劉蟬的腦中有些亂,他敏銳地感覺到其中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但是劉蟬又說不個所以然,他緊了緊自己的手,指甲掐進掌心,死死掐了一會兒才松。 傅芝鐘已經將錦盒遞到了劉蟬到眼前。 劉蟬顧不上腦海中的這些端倪,他先去接過錦盒。 盒在手中,布料果然是劉蟬預想的那樣絲滑。盒身也有些分量,不知里面是什么東西,捧在手里較沉。 劉蟬一手端盒,一手撫向盒蓋,佯裝嗔怒地瞪了一眼傅芝鐘,笑著說,“傅爺真是,給我搞這么大個驚喜——也沒有點預兆——瞧我現在拿著這盒子的手,都抖個不停!” 傅芝鐘沒說什么,等著劉蟬打開。 劉蟬掀著盒蓋,本還想再和傅芝鐘調笑兩句,舒緩舒緩自己心中的忐忑與興奮的—— 卻不想,在盒蓋打開的一刻,所有本在劉蟬唇舌間徘徊的話盡數消失了。 劉蟬盯著盒里的東西,驟然失去了所有語言、所有表情,甚至他的大腦完全陷入一片空白。 他的臉上露出一種新雪過后的茫然。 “……傅爺,這是什么?”劉蟬問傅芝鐘,他抱著盒,令盒中的禮物對著傅芝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