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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陣雨一般來的快去得也快,雨漸小之后,就有很多人捂著頭跑進了雨里。胡冰這才看見一直被人群掩蓋的那個穿著白色休閑服的男人,他眉梢修長,眼睛明亮,只是不再像往常那樣總是掛著笑意,多了很多看不清的東西。 張焱抬頭看著天,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跑進雨里,胡冰看著他呆愣了半晌才意識到這一點,他轉頭去副駕駛掏雨傘,再回頭的時候張焱已經一步邁進了泥水里,濺起的泥點子沾滿了褲腳,胡冰開門的手靜止在半空。 他看著張焱的背影漸遠,然后才慢半拍的發動了車子,像個猥瑣的跟蹤狂一樣以最低速度跟著前面的人。 十分鐘后,張焱趕在第二波暴雨來之前快速跑進了一家酒店,在大門口甩了甩衣袖搓了搓腳,跟前臺小姐打了個招呼,然后進了電梯。 胡冰看著他的背影感到一陣心酸——他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他下意識的把這一點歸咎于自己的失職。 瓢潑大雨瞬間撒下來,胡冰后知后覺的在密閉的空間里埋怨起自己的懦弱,這輩子大概都沒有這么慫過。他把車開進酒店的臨時停車場,卻久久沒有下車,心里一時沒了主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時,林葉輝安排的小實習生打來了電話詢問他的位置,胡冰心里靈光一閃,當即有了個非常變態的想法:“XX酒店,照片我一會給你發過去,人給我看好了,要是有哪一天找不到人……你就完了!” 小實習生:“……” 胡冰威脅道:“聽到沒?!” “哎……哎,好好好?!?/br> 第50章 火鍋 連續一周,張焱都有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只可惜鬼鬼祟祟蝸牛爬的只有一輛非常不體面的黑色夏利,稍微加點油門就能把車架子甩出去那種。能開著夏利跟蹤人的,他只能想到一個——街頭混混。街頭混混這個職業和他明顯相距甚遠,實在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張焱故意拖慢速度走在路上,然后回頭正視著那輛寒酸的破車,結果小破車哼哧一聲熄火了。 張焱:“……” 他嘆了幾口氣又走了幾步,余光時不時掃著后面,他都快到酒店了,夏利還沒發動起來。張焱嘴角一咧,竟然覺得有點可愛。 車里的小實習生焦急的把今天的照片發過去,胡冰一看照片就問他:他是不是發現你了? 實習生:好像早就發現了,前幾天他都特意繞遠路走來著。 胡冰:所以你就一直跟著他了? 小實習生:嗯。 胡冰:…… 胡冰捏了捏額頭,最后發消息說:行吧,明天你先回去吧。 這句話隱含的意思是:后天你還得再回來。 小實習生發了個:好的,如蒙大赦似的開車走了。 張焱站在窗戶旁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尾氣,然后拉上窗簾進了浴室。溫熱的水灑在臉上,水珠劃過胸膛,沿著腹肌往下劃去——會是誰在派人跟蹤他?會是他嗎?他抹了幾把頭發,泡沫鋪滿肌rou。 張焱裹上浴袍,出門打開手機相冊,接連幾十張照片都是同一個人。這個人被他的大腦屏蔽了很久,在浮浮沉沉的十年歲月里被遺忘了很久,又被記起了很多次。 曾被他談笑風生的以一個故人的身份炫耀過,也被他以老友的身份不經意向別人提起過,曾被他感嘆懊悔過,也讓他欣慰贊賞過,但不管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最后都歸于“故人”二字。 他每次回國,楊培棟總要跟他說點關于胡冰的事兒,好像是例行報告一樣,張焱只答:“都過去了那么久了老替他干嘛?”楊培棟就不說話了,但下一次通電話的時候又開始報告,好像什么癖好一樣,“一直沒聽他找過對象?!?/br> “那關我什么事兒?” 中國就是他的老家,每次回來都被迫接受點那個人存在的事實,而很多時候他是真的以為他忘了,除了某次楊培棟啰嗦著又向他提起國內的熱搜:胡冰的戒指。他心里是真的動了一下,而后纏綿悱惻的陷入了回憶很久。 十年時間太久,出國遭遇太多,一件比一件慘痛,張焱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咂摸出“胡冰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給自己帶來的傷害和別人也是不一樣的”這兩件事。 可是再不一樣又能怎么著?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過去的始終過去了,即使再拿出來嘗嘗,也早就變了味。很多時候回憶的美好正是因為它的不完美。 張焱搖搖頭甩掉混亂的思緒,拿過手機打算叫外賣。誰料打開手機才看到楊培棟的微信,楊培棟和王回峰正拿著火鍋趕來,火鍋是真的“鍋”,楊培棟還特意給他發了個照片,張焱看著圖片上那個二檔的迷你電火鍋,頭上頓時冒滿了黑線。 不多時,兩個人便趕了過來,張焱已經換好了衣服收拾好了桌子。張焱剛一開門,就見楊培棟和王回峰一人背著一個巨大的旅行包,一打開——全是食材……和鍋。 張焱:“……” “在酒店里通電吃火鍋不會被查嗎?跳閘怎么辦?” “這個酒店沒那么差勁——我們之前來過?!?/br> 張焱:“……” 王回峰的臉頰瞬間紅了,看起來有點憨憨。 王回峰和楊培棟兩個人在N年前喝醉的一次睡到一起去了,當時處在國外的張焱剛要合眼就接到了越洋電話聽了長達五個小時的殺豬慘叫——這貨自己睡飽了,就完全忘記了時差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