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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國維老先生拿著他那七幾年的綠麻布包拍在了他的腦門上,“小伙子天天就知道花里胡哨的,不知道踏踏實實干點正事,就會嘴,會嘴還找不到老婆,能的你?!?/br> 張焱訕訕的揉了揉腦袋,順手整了整發型。 他的一個同門解圍道:“師傅您多慮了,以小師弟的形象,那都是他挑別人的功夫?!?/br> 張焱得意洋洋的頻頻點頭,被他師傅寵溺的白了一眼,“光長得好沒用,人要有本事,長得好又不能當飯吃?!?/br> 張焱默默的吐了吐舌頭,他師傅一講起道理來,高冷尊貴的形象就碎裂成渣渣了。 出站口已經有劉國林老師的車等在門口迎接了,估計兩個老人事先打過招呼,張焱注意到出站口等著他們的有兩輛車。 兩個老師兄弟侃大山的時候,張焱和他的小師兄弟們把行李搬上了后備箱,然后他們一齊推薦會嘴的張焱跑去陪師傅,其他三個人同乘另一輛車。 其實說白了是不想和老前輩呆在一起,太拘束了,一個師傅就夠他們受得了,這還多了一個更厲害的,哪有和小伙伴呆在一起自在。 司機彬彬有禮的提醒了一聲,汽車緩緩啟動,金國維老先生上來就是一句:“老不死的東西,凈搞幺蛾子瞎折騰我這條老命?!?/br> 劉國林可能是因為心態年輕,所以襯的人也挺有精氣神的,他雖然滿頭銀絲,但是看起來確實比板著臉的金國維要年輕一點。 劉國林“嘖”了一聲,皺了皺眉戲謔道:“別整天老不老的,多沒勁,我就覺得我還年輕,上個月我還去爬了泰山?!?/br> 金國維吃驚道:“你還去爬泰山?” 劉國林:“嗯,要不是工作人員攔著我就爬上去了?!?/br> 金國維:“……” 劉國林補充道:“他們說有人身風險,不讓我進?!?/br> 張焱費勁力氣抿住了要翹起來的嘴角,不成想這劉國林當真是個千年王八精,他帶著銀邊老花眼鏡的眼睛一點也不老花,抬手越過金國維就給他后腦勺上一巴掌, “臭小子,長輩們說話你笑什么笑?” 張焱干咳一聲:“我錯了……可是我忍不住?!?/br> “……” 劉國林先是一愣,隨后伸出一根手指指指點點的說:“你這個徒弟有點意思啊——把他過繼給我吧?!?/br> 過……繼?? 金國維一臉看傻子的表情:“又不是我兒子,過什么繼?!?/br> 說話間,美術館就到了,當然他們進的是后門,前門大廳的幾層樓還有很多人在游覽,正中央樹立著高大的海報,是對這次木雕個人展的宣傳。 木雕個人展要想順利舉行并不容易,除非你很有名氣,像劉國林這樣的。一般的展覽都是某一個集會集體出展,然后打著某一個品牌類型,例如:東陽木雕展,黃楊木雕展,潮州木雕展等等。 所以能參加舉辦一次個人展覽,是一件很榮幸的事。 他們走進后門,后堂的大廳里有幾個工作人員走來走去,一個人在中間指揮,忙碌而有秩序。 金國維說:“你叫我過來,是來跟你敘舊的還是顯擺你的作品的?” 劉國林神秘兮兮的笑了兩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金國維冷哼一聲:“一看你這表情,我就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無事不登三寶殿,準沒什么好事?!?/br> 劉國林沒說話,帶著他們幾個走進后堂一個單獨的工作室里。工作室堪稱簡陋,除了一張沙發一張工作臺什么也沒有。房間正中間立著一個巨大的木雕,高近兩米,上面蓋著紅布。 劉國林揚手揭開紅布,眾人皆嘆為觀止。那是一尊設計非常復雜的根雕,粗壯的樹干連著密麻有序的樹根,被設計成了眾神齊飛的景象,好一尊《創世紀》,只可惜…… 張焱說:“有瑕疵”,他走進看了幾眼,“沒完工吧?” 劉國林十分欣賞的看著他,毫不吝惜贊美之詞,“年紀輕輕就有這種才分,老金,你撿到寶了?!?/br> 金國維開口了,“這是東陽一派第一代傳人留下的作品,你是要重建? 劉國林無不惋惜道:“這塊作品雕刻的時候,祖師爺窮到家了,沒錢置辦好的木頭,直選了一塊普通的銀杏木,保存手法也欠妥,如今幾百年過去了,真品已經開始損毀了?!?/br> 金國維說:“你叫我帶幾個人過來,你不會想讓這幾個小的復刻真品吧?你可拉到吧,這塊木頭把他們幾個賣了都賠不起,一刀刻偏,那就不是幾萬幾十萬的事兒了?!?/br> 眾徒弟:“……” “哎,我人老了”,劉國林呵呵笑道,“這木頭太硬了,細節又多又雜,塊頭又這么大!我眼睛又不好?!?/br> “……” 是誰剛剛覺得自己還很年輕來著? 金國維冷哼兩聲,“你是覺得復刻品沒意思,懶得動了吧,那你還不如讓孩子們粗雕你來精琢,他們弄壞了你賠錢嗎?” 劉國林說:“賠,簽字畫押賠?!?/br> “……” 劉國林補充說:“這塊木頭我耐著性子業余刻了好幾年了,不動腦子只動手的事實在太無聊了,近來年齡上漲,越發不想浪費時間,還不如讓年輕人開開眼,順便鍛煉一下。如果能在展覽之前完工的話,我會把它當成最主要的展品——你們的名字都會上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