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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人顯然也認出許沉河便是電影中的謝渺,卻沒一個人敢上前——后面那位看似私生飯的人手中攥了刀子,隨著揮動而閃著冷冽的寒光:“謝渺!我那么喜歡你!每天送你喜歡的波斯菊!” 想起“潛游”窗臺上的波斯菊盆栽,以及凌晨時門縫下晃動的黑影,許沉河涌上一股反胃的惡心感。 他究竟是為什么要認為做出這種事情的是說著要保護他的顧從燃?自己這樣三番四次地誤會顧從燃,和曾經曲解自己的顧從燃有何區別? “謝渺,謝渺,求你別跑!”男子的嗓音有點尖銳,他揮著刀子,一路上無數人避開他,更有人舉著手機圍觀錄像,他的腳步卻僅僅跟隨著逃跑的許沉河,“我只想抱抱你,你不讓我抱我就殺、了、你——” 正當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步縮減,影院大門沖進來一個人影,速度快得誰都始料未及。 在刀子揮上許沉河的前一秒,顧從燃大步一跨,伸手把人撈到自己身前,險險地幫許沉河擋下那一刀! 人群中爆發出轟然的尖叫。 皮rou破開的聲音好像近在耳邊,又好像很遠。顧從燃的臂膀緊緊攬著懷中的人,承受痛楚時躬身的動作讓他埋下了頭,契合的角度剛好夠他在許沉河的眉心落一個輕輕的吻。 在許沉河難以置信又悲痛滿逸的注視中,顧從燃顫得連嗓音都變了—— “我還是想保護你?!?/br> 第100章 他會比謝渺更幸運 后面的過程,許沉河記不太清了。 他的腦容量似乎變得很小很小,小得僅能放下顧從燃護住他時落下的一個吻,其余便是滿目深紅。它們在他的腦海里擁擠,企圖把接收的救護車鳴笛都趕出去,可有節奏的鳴笛始終在耳邊聲聲清晰。 許沉河的雙臂變得格外沉重,他接住倒在他懷里的顧從燃,雙眼和被兩個保安拖走的黑衣男子對視上。對方的雙手在半空胡亂揮動,嘴里吱吱哇哇不知在說些什么,許沉河只能辨出兩個讀音分明的字。 謝渺。 帶血的尖刀讓人給撿起來了,舉著手機的圍觀群眾把鏡頭挪到相擁的兩人臉上。影院暫停營業,工作人員在四周圍起隔離帶,吆喝著把人往外面搡。 訓練有素的醫護人員為顧從燃血流不止的傷口做過簡單處理后把人抬上擔架,許沉河懷里空落落的,他幾次想跟上去,兩條腿都抖得走不直路。 走在最后頭的醫生轉頭問:“救護車允許一名家屬陪乘,請問您是傷者家屬嗎?” 下意識的,許沉河點頭:“是?!?/br> 相似的情景在眼前復現,許沉河追著運送顧從燃的擔架床,被攔在手術室前,顧從燃掀開眼簾朝他看了一眼。 即使相隔多米,許沉河仍能確定此時顧從燃眼里看見的是他。 是許沉河。 兜里手機的振動將許沉河從凌亂的思緒里拽出來,他靠著墻壁蹲下,接通唐隨打來的電話。 “許沉河!”唐隨的吼叫混在吵鬧的街車馬達聲中,“在市一嗎?我現在趕過來!” 另一個兜里顧從燃的手機同樣響個沒完,來電和信息一股腦地擠滿屏幕,呼吸燈輕緩地閃爍,絲毫不受急促振動的影響。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 唐隨趕來時許沉河還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兩眼無神地看著手術室上的紅燈。被唐隨一把扯起按在長椅上,許沉河才收回視線,垂頭看自己交握的雙手。 “潤潤嗓子?!碧齐S往許沉河手里塞一瓶礦泉水,“他進去多久了?” “十……二十分鐘,”許沉河按亮手機確認時間,“我算不出來?!?/br> 他只覺自己等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可手機上的時間還停留在同一天的下午四點多。熱辣的夏季還未過去,《窗外》仍未下映,顧從燃也未從他的生命中離開。 “沒事,我陪你等著?!碧齐S在他身旁坐下,倆手肘搭著膝蓋,摸出手機上會兒網,一登錄賬號,平臺各營銷號為他推送著文案相仿的熱點。 今天熱搜的爆點,不外乎是“炫燃老總為愛擋刀”和“謝渺私生飯”。網絡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人也是。 許沉河捂熱了一瓶冰水,指掌間是冰涼的潮濕。他擰開瓶蓋灌下幾口水,喝得太急嗆著了,被唐隨拍著背順氣:“慢慢來啊,又沒人跟你搶?!?/br> “我好任性啊,”許沉河用手背抹了把嘴,“跟變了個人似的,就愛對著他發脾氣,一點都不講道理,每回都控制不住?!?/br> “不發脾氣的那叫圣人,你是凡人?!碧齐S歪著頭看許沉河,對方說會兒話總好過一聲不吭,傷心是小事,精神可不能受刺激,“何況他縱容你,你不沖他撒氣他可能還心里不舒坦呢?!?/br> 許沉河笑不出來,他這次是眼睜睜看著顧從燃為他而受傷,對方朝他撲來時有多義無反顧,從那雙臂膀傳遞給他的溫度就能感受到。電影中的謝渺是個沒人憐憫的心理創傷者,他以為自己也一樣,可顧從燃意識清醒時用眼神告訴他,他會比謝渺更幸運。 盯著唐隨手機亮著的屏,許沉河低落地問:“這件事在網上傳開了?” 唐隨關了手機,無奈道:“不同視角的錄像都讓人傳上各大平臺了,哪怕是普通市民遭遇的都會成為爆聞,何況你們倆身份……”他攤攤手,有些話大家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