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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許沉河說話,顧從燃低頭擺弄著兩指間的香煙又道:“接受了你的道謝總感覺我們就這樣毫無瓜葛了,我想……” 他想討要點實質性的謝禮,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更應該得到補償的是許沉河,但許沉河什么都不需要,他卻做不到向對方那樣將過往的點滴甩得利落。 “你想要什么?”許沉河問。 聽見許沉河的語氣含了點不耐煩,顧從燃有些倉促地按亮手機查了查日期:“明天是《夢境夫人》最后一天放映,你愿不愿意陪我再看一遍?” 拍攝《夢境夫人》的閑余時間發生過的事在許沉河腦海里重現,顧從燃打著教他克服吻戲鏡頭的幌子和他親密,沒有戲份的晚上牽手壓馬路共吃一盒冰淇淋,殺青當天為他送來一束新鮮的玫瑰。 許沉河在不斷避免任何回憶過去的機會,所以顧從燃的請求他低頭考慮了許久,在沒想出比之更好的答謝方式后,才答應道:“可以?!?/br> 沒約定具體時間,也沒說好到哪個影院,第二天下午顧從燃整理好等在許沉河門外時,許沉河也剛好打開了門。 離下午三點放映的場還有半個多小時,他們不約而同地提前了出門的時間。視線相撞的剎那,顧從燃想起許沉河在同病房的大姨面前提起過的“默契”,那時他以為許沉河在搪塞別人,如今想來他們之間的確是存在默契的,只是一概被他忽視了而已。 “怎么那么早?”許沉河主動開了話頭。 顧從燃目光下移停在許沉河的腳上:“打算背你下去?!?/br> “我能自己下樓,”許沉河靈活地跨出屋外,“就是得慢點走?!?/br> 落好鎖,許沉河抓著扶手下臺階,姿勢像剛學會走路的小孩,邁一個腳就停頓一下,再接著重復原來的動作,將下樓的時間足足延長了原來的三倍有長。 這過程中,顧從燃一直護在許沉河的身前,只要許沉河不慎摔下來,他就能及時接住。 但許沉河走得格外謹慎,直到樓下,他都沒有踉蹌過一步。 《夢境夫人》上座率高及觀眾反響好的緣故被延長了放映期限,到今天為止顧從燃在網上購票時還發現放映廳幾乎滿座。他們到得早,只中間兩排坐了稀稀拉拉幾個人,顧從燃買的最后排的票,他領著架了墨鏡的許沉河往后排走,中途幾次習慣性想牽后側的許沉河,手都伸出去了又訕訕地收回去。 他們一起到影院觀影的次數寥寥無幾,僅有的那次他還心猿意馬抓著許沉河的手給江畫寫情話,他不知那次許沉河有否覺出異樣,時間能倒流的話顧從燃想問問那個時候的自己——許沉河到底有哪里不值得? 為什么不珍惜? “哪個位置?”許沉河在后面問。 顧從燃手向后分給他一張票:“六號七號?!?/br> 許沉河坐在了六號的座位上,七號座位的左手邊。過去他是坐在顧從燃右側的,他還記著顧從燃寫在他掌心的動人情話,在誤會對方的心意之后自己的窘境。 等待放映的空白時間里,顧從燃試圖挑起話題:“要吃爆米花嗎?我出去買?!?/br> “不用,我不餓?!痹S沉河折疊著手中的電影票。 “口渴嗎?”顧從燃又問,“我幫你買喝的?!?/br> 許沉河把票撕成正方形,仍是沒抬眼:“我看電影不愛喝飲料,中途上洗手間會影響觀看?!?/br> 預料到顧從燃還想問,許沉河輕輕嘆了口氣:“幫我借一張毛毯吧,這里冷氣開得太足了?!?/br> 顧從燃把毛毯借回來時影片剛好開始了。 在腿上揚開毛毯,顧從燃傾身想為許沉河披上,后者感受到他靠近的氣息,沒躲,眼睛直直地看著熒幕。 顧從燃靠近了就不想再拉遠距離,在靠椅的扶手上,他和許沉河相貼著肩膀,不聲不響地碰了碰許沉河的手背以作試探。 “我演得不好嗎?”許沉河突然出聲。 左右有人,他說話的聲音很輕,讓顧從燃聽出了絲柔軟:“怎么會,你的每個角色都很吸引人?!?/br> 高傲和深情相碰撞的莊十弦,冷酷卻顧家的傅千,自卑而平凡的謝渺,每一個角色都因為有了許沉河的塑造和演繹變得鮮活,甚至有時顧從燃會在心里感慨,若不是生錯地方,許沉河會是適合演藝界的好苗子。 熒幕上正播映著莊十弦和云清夢的相遇,許沉河視線沒移開,默默將手縮到毛毯下:“那就不要碰我,認真看電影?!?/br> 這次顧從燃依然沒有認真看影片。整整一百二十分鐘,他都用目光作指尖撫過許沉河的側臉,幽光中嘴角下的那只小鳥時隱時現,它的翅膀尖尖的,像要在顧從燃的心上扇一縷微風。 這一百二十分鐘于顧從燃而言太短了。 他還想和許沉河度過更漫長的時間,一百二十個月不夠,那就一百二十年,他想當許沉河的樹,讓這只鳥兒在自己身上唱歌或沉眠,讓它在自己伸展的枝條上迎接每一線柔和的晨光。 電影落幕,放映廳亮起了燈,許沉河勾下夾在衣領的墨鏡架到鼻梁上,等場內的人或抱著空爆米花桶、或牽著伴侶的手走出去,然后他抬起頭,看著熒幕上滾動的字幕。 “時間到了?!痹S沉河平靜地說,像在宣判某件事的結束。 長達兩個多鐘的時間,顧從燃才終于把目光從許沉河臉上挪開,垂頭看看表盤,懇切地邀請:“差不多到飯點了,我們從這里出去,繞到美食城那邊剛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