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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把江畫和許沉河分離開來是件很艱難的事,顧從燃本身便把自己融于這場戲中,自私地肖想江畫改名換姓地活著,也不知道是許沉河演得太像,還是自己入戲得太深。 但偶有清醒時又覺得不是那么回事,他有個把許沉河帶回榕憬鎮的想法,像對方向他介紹小鎮風光時的向往神情,牽著許沉河的手在黃昏前爬上山,相互挨著肩膀看遠山外的日落,或是在河邊平地扎一頂帳篷,臨睡前觀賞滿天的點點繁星。 這個想法不曾被他遺忘過,他想看看許沉河眉開眼笑的樣子。 回到片場,戲份剛好開始,顧從燃立在許沉河的盲區,遠遠地看著對方投入到戲份當中。 一場戰亂,使得原本計劃要離開的云清夢再次被困在這座城市。先前敗露太多蹤跡,莊承頤開始懷疑她的身份,并把她囚禁于莊家閣樓,對外仍稱其為莊夫人,對內則嚴刑逼供,試圖從她嘴里逼出仇家的情報。 對于和云清夢有過一腿的莊十弦,莊承頤更沒閑著,這個二兒子一向和他最不對付,他便拿莊十弦最致命的弱點來威脅對方。 在莊承頤的安排下,莊十弦和城里商業巨頭的千金鄒芷蕓締結婚姻,新婚之夜瞞人耳目,使法放出被囚于閣樓的云清夢。 莊家大院多的是人看守,無奈之下莊十弦把云清夢帶回了自己和新妻的婚房。趁鄒芷蕓還在沐浴,莊十弦把云清夢關進衣柜里,合上柜門前,他蹲下/身問:“催眠了那么多人,你可會催眠自己?” 云清夢未施濃妝,平日上臺前總會綰得很漂亮的發髻散了,抱著雙膝縮在一堆男男女女的衣服里,旗袍開衩下露出的雙腿傷痕交錯,新傷疊著舊傷。 而俯身看她的莊十弦和她的打扮天壤之別,修剪清爽的發型,得體的白色西裝,無名指上戴著枚戒指,上面紋著一只藏在花枝中的夜鶯。 他以后若想聽曲兒,有溫婉的妻子哼給他聽,不會再需要她這個如腐爛的夜鶯般墮落的歌女。 云清夢往衣柜里躲了躲,輕聲道:“我好像連催眠別人的能力都失去了,我什么都……沒了?!?/br> 不著鞋履的腳被莊十弦輕輕捧在手里,他眼神疼惜,掌心托著她的小腿肚,指腹滑過那些可怖的傷痕。他知道這些對云清夢來說都不算什么,接下來的所聽所見才是凌遲心理的酷刑。 “你沒失去我?!鼻f十弦說。 鄒芷蕓沐浴回來,帶著一身的芳香,端坐在床沿側著頭梳披肩的長發,眼尾含春偷瞄著心不在焉的丈夫。 她是愛莊十弦的,這位公子哥俊秀而落拓不羈,在舞會上最是讓在場的年輕女性芳心大動??伤灾f十弦眼里沒有她,即便如此,她還是求父親利用私權成全了她的念想。 “我去換件衣裳?!编u芷蕓扭著段酥腰迤迤然步至衣柜前,剛打開條縫隙,坐在小圓桌旁的莊十弦猛然抬頭:“蕓兒?!?/br> 蕓兒或是云兒都不再重要,他的目的是幫助云清夢逃離莊家這座牢籠。 莊十弦覆上鄒芷蕓的后背,手一抬,將啟開了罅隙的柜門重重按上。擁著鄒芷蕓回到床邊,他展開床頭旁一襲繡著牡丹的艷紅旗袍比在鄒芷蕓身上,嘴角的笑含了三分柔情:“穿這件?!?/br> 紗幔落下,莊十弦摟著他的新婚妻子倒在大紅色的被褥中,為鄒芷蕓脫下腳上的高跟鞋。 走過丑時,這場歡媾結束了,于鄒芷蕓來說是得愿以償,于莊十弦來說是煎熬,于云清夢來說是折磨。 凌亂的被褥被揚開蓋在鄒芷蕓身上,莊十弦披衣起身,悄然放出衣柜里的女人。 夜深人靜,莊家所有人都對莊十弦放松了警惕,卻不知他帶了云清夢逃出莊家大院。云清夢赤著足,腳心被礫石劃出數不清的傷,莊十弦便背了她跑,到了渡口處將她放下,兩人滲了冷汗的手緊緊相扣。 船只已派人備好,月色下莊十弦的汗珠淌過鬢角,攥著云清夢的那只手在微顫:“清夢,對不起?!?/br> 云清夢的長發披散下來,半掩住眼角干涸的淚痕。她亦沒松開莊十弦的手,很多話想說,卻不知該先說哪句,這一別可能就是永遠,若重逢幾率渺茫,倒不如不遐想以后。 “各有難處,沒有誰對不起誰?!痹魄鍓袈暰€喑啞,雙目貪婪地描繪莊十弦的臉。 恍惚間,莊十弦想起很多,歌廳里的驚鴻一瞥,知曉云清夢嫁給自己父親時的慍怒和難過,兩人瞞過莊家人到外地游樂的時光,她被毒打時自己的無能為力。 “你該走了,我也得回去了,離開太久準有人會生疑?!鼻f十弦先松了手,“到那邊后記得先包扎一下傷口,以免——” “一起走吧……”云清夢打斷他的話。 兩人皆心知肚明,這只是句空話,所以莊十弦沒有回答,云清夢也沒有期待。 河面蕩開水波,船夫催得緊,莊十弦撫順云清夢繚亂的頭發,告別道:“來日再會?!?/br> 兩人癡纏的視線錯開了,正欲離別,云清夢突然回身,勾緊莊十弦的脖頸踮腳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初見時是她先撩撥,道別時只望經年深情不變。 隔遠看見那戲中的兩人吻別的畫面,原本放松地抱臂而立的顧從燃倏地站直,兩手在褲腿旁悄悄捏了拳。 全場安靜,顧從燃正祈禱著這幕一條過,只聽導演抄起喇叭大喊:“?!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