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常年不關的門鎖是壞的,配文中寫到,“江畫”被鎖進衛生間長達半個小時,出來后就是受傷的,至于中間發生過什么事,又是耐人尋味。 然而不用過多解釋,造成“江畫”受傷的間接施害者便是把他稱為“老同學”的梁遂。毫無疑問,梁遂成了那個嫉妒老同學的成就而設法陷害對方的惡人。 矛頭引向梁遂,《追蹤千面》官博底下紛紛要求角色換人,不久后官博發文稱,拍攝不會重來,但梁遂在劇中的所有鏡頭都會換成背面鏡頭。 晚上收工后許沉河接到顧從燃電話,他對自己的傷口恢復狀況一筆帶過,隨后向顧從燃感嘆起這幾天的事:“這現實就是一場大戲,比劇本情節還曲折?!?/br> “好歹你不是人人喊打的反派?!鳖檹娜及参?。 許沉河一笑置之,是否反派他可不敢保證,看法因人而異,等哪天被曝出自己不是真正的江畫,誰還能擔保他正派的身份? “困了沒?”顧從燃問。 許沉河應景地打個呵欠:“差不多了,還要再聊一會兒嗎?” “你睡吧,別掛電話,我給你彈首曲子?!鳖檹娜颊f。 聽筒里一陣響動,許沉河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到枕頭邊。片刻的雜音后,電話那端傳來幾個跳脫的音符,顧從燃的嗓音糅合其中:“這首歌叫《畫中焰火》?!?/br> 大概是不太熟練,曲子彈起來并不算連貫,饒是如此,許沉河一個不懂音樂的人也單純地覺得這曲子好聽。 如果這是一篇文章而不是一首曲子,許沉河能精準地點明它的寫作手法——先抑后揚。 前半部分,音樂旋律緩慢而沉重,像獨自坐在深夜影院回味一部舊年代的黑白默片,恍如自己也陷于無聲的夢,場下無人理解主人公通過肢體語言與表情所傳達的憂愁。后半部分節奏變得輕快,像和愛人走在熱鬧的海灘上看一場唯美的煙火大會,絢爛的煙花下交織一個甜蜜的舌吻。 許沉河越發睡不著,歌名拆字完全能理解當中含義,這首歌為誰而譜不言而喻。 一段漸舒緩的收尾,顧從燃輕聲叫:“許沉河?” 沒得到回應,他嘆息,語氣很溫柔:“畫畫,我很想你?!?/br> 天氣逐漸升溫,影視城沿街的海棠樹冒了滿枝頭的粉色花蕾,煞是艷麗嬌美。方芮無事時摘取了一小袋海棠,洗凈后泡成花茶給許沉河喝,恰能止渴生津。 多雨的四月,許沉河在雨中完成整部劇中于他而言難度最高的戲份。 逃獄后的傅千回到載滿兄妹兩人回憶的306,拍開門卻見屋子另有其主。偶然聽聞傅久遇害的消息,傅千震驚、抓狂,他沖進雨里,抓住每一個人都想問個究竟。 追來的警察想要制服他,他上演曾經的鬧劇——以人質來要挾。 他逃獄是為見傅久,傅久是他在這個世上的唯一一點念想。傅久沒了,他便是個與世為敵的瘋子。 傅千沒槍支,也沒刀子,手里只有一塊從路邊撿的尖銳石頭。被他箍住脖子的小男孩哇哇大哭,傅千瞇著眼殘忍地說:“馮隊長,你不妨一槍崩了我的腦袋?!?/br> 兩把傘掉在路中央,男孩的母親崩潰地跪倒在地,流著淚的雙眼焦距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全劇的高潮,馮匯城的大拇指按在扳機上:“千面,你這次沒有活路了?!?/br> 大路兩邊的車燈四處掃射,雨夜中把傅千亂發下的臉照得清晰。他的表情不是瘋魔,也沒有絕望,有的只是視死如歸。 夾著尖石的手做了個虛擬的動作,對面的馮匯城扣下扳機,只聽砰的巨響,傅千雙手松開被劫持的男孩,以后仰的姿勢重重倒在被雨水沖刷得濕滑的地面。 他并不瞑目,胸口處源源不斷地冒出鮮血,浸染了灰黑的衣服,從眼角淌下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自導自演一出劫持戲,世界之大,傅千卻已沒有了念想,他只求這一生作惡多端的自己死在正義的槍聲下。 “過!”孔順大喊。 許沉河躺在雨中沒有起來,他疲憊地閉上眼,流進眼里的雨水把雙眼刺得酸澀而疼痛。 方芮撐著傘跑來,?;赝シ鏊饋頌樗衔暮衩?。 全劇殺青,大家圍成一團相互祝賀,演員們全然不顧各自的衣衫還濕噠噠地粘在身上,殺青的愉悅遠遠蓋過了身體的疲累。 許沉河的活力值在這場戲后降成負數,他癱在椅子上,情緒還未從戲里抽出來。眼角的淚是真的,這三個月里他真切地感受著傅千,懂他踏出第一步就再無回頭路,亦懂他失去家人后心如死灰的處境。 ?;赝ソo許沉河擦凈臉,往他嘴里塞顆軟糖:“去房車上洗個澡么?” “不想動?!痹S沉河接過方芮遞來的保溫杯,灌下一大口解渴。 只公主抱過宿與邇的?;赝タ戳丝醋约旱碾p手,背對著許沉河半蹲下:“上來,我背你?!?/br> 后背挨了輕輕的一掌,許沉河披著毛巾起身:“我腿好著呢,能自己走?!?/br> 主演們都挺狼狽,聚餐的計劃改到了明天,眾人各自回酒店休息。 許沉河在房車上洗了個澡,流過胸膛的清水全成了紅色,他抹了兩遍沐浴乳,將自己搓洗得白白凈凈才一身清爽地出來。 明天的聚餐?;赝ゲ粎⑴c,在酒店電梯口分別,他提醒道:“我乘明早的航班,你聚餐結束別在這邊呆太久,頂多休息三四天就去公司找我,我給你安排接下來的流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