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蒙讓的探子也從燮國打探出了些許線索,知道邢慕錚重病虛弱一事,又得知邢慕錚秘密前往通州一事,急忙召集了刺殺隊伍,打算借這個天賜良機除掉他的心腹大患。蒙讓心想,只要邢慕錚死了,燮國幾乎就能變成他的囊中之物。 徐猛在睡夢中被驚醒,他的傳令兵跑進帳中,急急與他說道:“徐將軍,有西犁刺客!” 徐猛立即穿上甲胄抓了武器跑出帳外,只許多帳子燒了起來,一群黑衣人揮舞著奇怪的帶刺勾的短刀,刀刀致命,見血封喉。徐猛拔出長刀迎戰,同時見邢慕錚的帳篷外黑衣人最多,并且透過火光可見里頭正在激戰。 徐猛瞬間的心思瞬間千回百轉,他既想讓邢慕錚死在此處,又怕他死后無人對抗西犁軍。到底還不到他死的時候,徐猛帶著人,沖進邢慕錚帳中,“邢御使,我來救你!” 第三百三十四章 徐猛沖進邢慕錚的帳篷,只見三個刺客圍攻邢慕錚一人,邢慕錚連甲胄也不及穿,握著劍左躲右閃,徐猛瞧他果然有病重之象,心道這回救了邢慕錚還能得個人情,便大刀一揮,殺進重圍里。李清泉與徐猛的親信副官何談在帳篷口,他們無法闖進去,只能為他們守著門。三個刺客與兩人纏斗幾招,邢慕錚以防為主,徐猛想殺人來著,但三個刺客都不是省油的燈,徐猛躲過暗器,退了兩步,與邢慕錚背靠背,“邢兄,你沒事罷?” 邢慕錚咳了兩聲,“我沒事?!?/br> 徐猛格開一個殺手,“那就好,你且歇著,這些人我來解決!” “如此……甚好?!毙夏藉P猛咳兩聲,一名刺客手腕一轉,踮腳飛身直直朝邢慕錚砍來,邢慕錚后愛退一步,徐猛頭腦一熱,上前迎擊,他正要舉刀相抗,忽而全身一麻,那刺客的刀直直刺入他的心肺。 徐猛瞪大眼睛,他口中吐出鮮血,不可思議地扭頭。他的臉上濺上熱血,眼前一片血rou,是那刺客帶鉤的刀帶出的他的血rou。 “邢……慕……錚!”徐猛直直倒在地下,雙目瞪得老圓,竟是死不瞑目。 “將軍!”徐猛的親信兵何談也在帳篷里,他一轉頭就見自家將軍直挺挺地栽了下去,他大叫一聲,紅了眼沖過來,一個刺客反手就要置他于死地,就在大刀即將挨上何談脖子之時,邢慕錚上前一步挑開了刀,對他喝道:“趕緊背徐將軍去找大夫!” 何談顧不得其他,連忙背了徐猛,李清泉為他開路,讓他順利出了帳篷。 雖然殺了燮國主帥,那殺徐猛的刺客并未欣喜,反而直覺哪兒不對勁,但他想不了太多,任務的第一目標還活在眼前,他必須殺了邢慕錚,不死不歸。 “外頭有多少人?” “不足五十人?!崩钋迦W到邢慕錚的面前,“爺,可是要人出來?” 什么人?三名刺客警惕交換一個眼神。 “幾十殺手不足為患?!毙夏藉P使了個眼色,李清泉會意,他破開帳篷,護著邢慕錚出去,一刺客飛身沖來,其余兩個刺客沒能看清邢慕錚的動作,只見眼前刀光劍影,再一定睛,沖上前的同伴已經死在地上。 李清泉大喊:“來人,保護邢大人!” 邢慕錚這回帶的五百士兵皆是徐猛精挑細選的精兵,他們原就護在邢慕錚的帳篷周圍,一聽連忙趕來在邢慕錚身邊圍成一個圓,李清泉與另一將士在邢慕錚身側,邢慕錚將劍插于地中,看似如倚拐杖,實則穩如蒼松。 刺殺在于快準奇,倘若一擊不中,就很難再得手。并且這里畢竟是燮國領地,蒙讓也不敢讓更多人喬裝打扮過來暗殺,因而只派了三十六人過來。這三十六人都立了軍令狀,不死不歸。他們眼見邢慕錚被層層護衛,惟有拼盡全身力氣,然后,慷慨赴死。 待最后一個刺客倒下,邢慕錚身形一晃,李清泉連忙扶住他,叫了一聲:“大人!” 邢慕錚擺手道:“不必管我,快去看徐將軍!” 待李清泉攙扶著邢慕錚到了醫官的帳篷外,已經聽見何談的哭聲。 徐猛死了,如邢慕錚預料。 邢慕錚原還不想讓徐猛這樣早死,叫他死在戰場上更加順理成章,可惜這徐猛已被永泰帝廢了,身為一軍統帥,畏手畏腳膽小多疑,讓他領軍只能叫更多將士無辜犧牲。因此邢慕錚出了此策,他知道若放出風聲,蒙讓定不會錯過良機,依他的做為,定是派刺客而來。邢慕錚正是利用了敵帥的心思,借他的刀殺了徐猛。 第三百三十五章 邢慕錚當即下令折返鵬州,為徐猛下葬。 錢嬌娘見丈夫全須全尾的回來,放下了心。邢慕錚雖說已提防著蒙讓,并且還有親兵暗衛跟隨,他必無危險,但錢嬌娘還是懸著心。見他回來了,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自然,她也很樂意聽見徐猛“舍己救人”的死訊。 邢慕錚寫了一封折子給永泰帝,也讓何談寫信給徐府報喪。奏折還在路上,援軍已到了鵬州。領軍的將領名為許翼昭,正是邢慕錚當年大軍左軍將領,此人驍勇善戰,可獨擋一面。當年封賞之時,許翼昭受封左將軍,鎮守嘉南關。此回他正好回永安換防,便領了旨帶了十萬燮軍前來。 永泰帝接到噩耗時如喪考妣。他著實沒有料到邢慕錚才去了不多久,徐猛就死了!并且聽得自己在徐國公府的暗探來稟,那徐猛竟是真是自個兒死的,還是自告奮勇救邢慕錚而死的!真真是個蠢材! 徐猛之死在朝中揭起了不小的波浪,但當務之急是給邊境大軍一個新主帥,否則群龍無首,如同散沙。只是說急大臣也并非火燒眉毛,前兵馬大元帥就在鵬州坐鎮,那徐將軍護邢侯而死,不就表明他自己也認為邢侯于他更重? 永泰帝最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他越不想讓邢慕錚坐上大元帥一位,這事就越來得快。只是將領易得,主帥難求,徐猛德不配位,平白折損幾萬人馬,他若再尋個無將帥之才的人去,恐怕眾臣的奏折就要像雪花似的堆滿他的御案了。 如今勉強能與邢慕錚抗衡之人惟有洪泰,可永泰帝更怕放洪泰去了,如虎添翼,自己更加危險。 他輾轉一夜,于朝堂提出邢慕錚身子不適,可暫代主帥一位。眾臣皆默默無語。 主帥便是主帥,這暫代二字是何用意?莫不是想等著人拖著病體打了勝仗,再隨便找個人掛帥,將邢侯的功勞都搶了去?這樣的小家子氣,防臣子如防賊,豈不叫人心涼? 杭致頭一個站出來據理力爭,眾臣子齊齊附和,永泰帝不得不去了暫代二字,發旨讓邢慕錚接任帥印兵符。 邢慕錚接到圣旨時,幾不可聞地松了口氣。他與錢嬌娘道:“我怕皇帝讓洪哥過來?!?/br> “為何?”錢嬌娘問。 邢慕錚道:“洪哥忠肝義膽,最忠燮朝皇室,他若過來為帥,我就為難了?!卞X嬌娘皺眉,“你與他那樣好,他不能理解你的苦楚么?”邢慕錚搖頭,“人各有志,洪哥忠君已入骨髓?!薄氨闶悄侨耸腔杈?,暴君,他也忠?” 邢慕錚無奈笑笑。 錢嬌娘沉默片刻,心里想怕是總有一戰,但她看了看邢慕錚,沒說話。 邢慕錚的帥印接得十分順利,沒人會質疑大燮戰神,更何況將領們多為邢慕錚舊部,自是知道他的厲害。因此便是邢慕錚現下病重無法上前線,將士們的士氣也都大振了。 錢嬌娘終于真正領教了自家丈夫那猶如天助的用兵如神,原本打得燮軍節節敗退的西犁軍,面對邢慕錚布陣下的燮軍,卻如束了手腳全無法施展,便是那兇猛的西犁狼兵,都如困獸被獵人圍獵。 打了兩場,敗了兩場,蒙讓連夜退守實南州,探子回報他將一部分兵力調去了通州??磥硎谴蛩闶貙嵞隙ネㄖ?。 第三百三十六章 邢慕錚等著他退兵,他本就不耐煩跟他扯皮似的打,邢慕錚原就打算先破古達。他早已秘密分批遣兵上了通州,等蒙讓一退,邢慕錚就讓許翼昭坐鎮鵬州,他帶著尉徵衛等人上通州,一旦殺了古達破了西犁軍,再兩面夾擊直攻實南州,將西犁兵趕出河門關。 錢嬌娘依然留在了鵬州,這回不是邢慕錚不讓她去,而是錢嬌娘自發留下的。鵬州打了兩仗,便是再神機妙算也有許多傷兵,錢嬌娘攬了這事,讓邢慕錚更無后顧之憂。 錢嬌娘身邊跟著李清泉與彭時,很快得到了將士們的接納,并且她很為將士們著想,做事又干脆利落,將士們缺什么就補什么,有傷的治傷,不能再上戰場的給了體己銀子送人回鄉,亦或安排人做其他活計。戰場上犧牲的將士,她都仔細列了單子,派人一個個地送骨灰連同體恤銀子回鄉給家里人。 活著的有照料,死了的有安排,加之兩場勝仗,將士們的心越發地穩了。 只是錢嬌娘還并不滿足,她想著那狡猾的蒙讓。既然連邢慕錚都拿不住他,這家伙著實就是屬泥鰍的,跑得快。若是這般,便是邢慕錚拿下了古達,齊攻實南州,也未必能擒住蒙讓,倘若他逃回去,過段時日又卷土重來,邢慕錚豈不要一直跟他耗著? 該如何將這賊子抓???錢嬌娘走出車外,小雨淅淅瀝瀝,碎兒撐了傘扶了錢嬌娘下了馬車。兵營里的將士們見錢嬌娘來了,叫了一聲“夫人”便要下跪行禮,錢嬌娘擺手道:“地下濕著呢,跪什么跪?許將軍他們呢?” “將軍他們都在大帳里商議事情哩!” 錢嬌娘尋到大帳,隱隱聽見說話聲,守門的士兵見是錢嬌娘,忙打了簾子請錢嬌娘入內?!懊准Z未到”四字鉆進錢嬌娘的耳朵里。 大帳里許翼昭和蔣叔稚與幾個謀士在內,見錢嬌娘來了,皆起身行禮。錢嬌娘請眾人坐下,許翼昭請錢嬌娘上座。錢嬌娘沒有推辭坐到主座上,“諸位大人方才在討論什么?” “這……” 眾人面面相覷,蔣叔稚答道:“夫人,朝廷當派下來的糧草又遲了時日,并且屬下聽來的石數與咱們這兒的人數不對,少了許多,大伙正為這事兒發愁?!?/br> “又來這事?”錢嬌娘皺眉,她怎么不知道自從邢慕錚當了主帥,永安常借故拖延苛扣將士們的糧餉武器,好似將士們不吃不喝赤手空拳就能打得贏勝仗似的。 “可不是么?再這樣下去,將士們就要餓肚子了?!?/br> 錢嬌娘沉吟片刻,“不用急,既然如此,咱們先向實南與附近州城的糧商囤些米糧,待朝廷糧食到齊了,再賣給他們也可。方先生,你即刻休書一封給杭相,請他為這事多上點心,寫好了之后來給我蓋邢將軍的印。還有武器裝備,蔣將軍,你留著神,該催時得使勁兒催,還不能少一點丁?!?/br> 方先生與蔣叔稚都領命去了,許翼昭拱手問道:“夫人來帳下可有要緊事?” 錢嬌娘點了點頭,將方才心頭所想與眾將說了,末了她說道:“蒙讓若平安逃回西犁,終是咱們的大患,不知諸位大人可有良策,能叫這蒙讓死在此處?” 許翼昭道:“夫人所慮,何嘗不是我等所慮?只是這豎子狡猾,我等還未能想出妙計引蛇出洞?!?/br> 一謀士道:“若要除去此人,最好不過請君入甕,再來個甕中捉鱉?!?/br> 錢嬌娘似有觸動,喃喃自語,“引蛇出洞……甕中捉鱉……” 許翼昭問:“該拿什么為誘才好?” 眾謀士一時不能答。 錢嬌娘倒是回了鵬城的宅子還在想這事兒,夜里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月光漸漸移去,錢嬌娘忽而靈光一現。 第三百三十七章 翌日,錢嬌娘讓每日來城墻巡視的許翼昭等人到了鵬州知府里商議,將她昨夜所思所想說給眾人聽,在座者聽后,皆露若有所思之色。 須臾,一方臉幕僚驚喜道:“夫人此計可行!” 另一長臉幕僚繼而道:“只是夫人身份尊貴,豈能以身作餌?” 原來錢嬌娘思來想去,竟是決意拿自己為餌,引蒙讓那條毒蛇出洞。 邢慕錚去了通州一事,蒙讓很快就會知曉,他許是會上通州去與兒子共敵邢慕錚,也許會再攻鵬州。邢慕錚在鵬州留了足夠兵力,能抵御蒙讓強攻。只是這樣不足以得勝,若能讓蒙讓踏入陷阱一舉捉拿,擒了賊王,西犁自然大亂??擅勺尣灰娡米硬蝗鳅?,若要他親自出馬,這兔子得夠大夠肥才行。錢嬌娘就想著,這整個鵬州城,哪里還有比她更大更肥的兔子、不、誘餌。 知州府里分作了兩派,為這吵了起來。有人早就想過這計,只礙于錢嬌娘身份不敢多說,今日見錢嬌娘自個兒說了,力爭這是絕好的機會,另一派則還是怕錢嬌娘有所閃失,邢慕錚回來無法交待。 錢嬌娘笑道:“你們大帥都能只身為餌,我怎么就不能了?只是我覺著我這計劃還有些破綻,諸位大人先回去細細斟酌,且待計劃周全,再做打算?!?/br> 眾人只道有理,便都拱手告退。 李清泉與錢嬌娘道:“夫人,可要傳話給大帥?” 錢嬌娘道:“這八字還沒一撇,不必告訴他,咱們也不能事事都靠他,我看著這些個將軍大人都是些能干的,便瞧瞧他們的本事?!?/br> 于是隔了兩日,許翼昭請錢嬌娘入兵營大帳一敘,細講兩日來諸君商議出來的計劃,錢嬌娘認真聽完,提了許多疑問,許翼昭等人都一一答了,有些眾人不曾想到的,也當場盤算了一番。直至日落西山,大家將計策反復推敲,都覺無懈可擊。 錢嬌娘拍板做了定論,“那行,就這么辦!” 李清泉道:“夫人,還是先與大帥通通氣,聽聽他的意思罷?!崩钋迦m也知這個計劃很是不錯,但他如今也知夫人在大帥心中的份量,這的確是撒了巨大的誘餌,卻也的確暴露了大帥的軟肋! 錢嬌娘道:“這么大的事,自是要與他知曉的,不過他定也是同意的。我一會寫一封信,你讓吳順子帶幾個人傳信去,小心不要走露了風聲?!卞X嬌娘交待完這邊,又與許翼昭道,“許將軍,今兒夜起,就做準備罷?!?/br> 計劃的第一步,便是要讓蒙讓知道鵬州城里住著邢慕錚的愛妻,還是個寵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愛妻。 “如何說法才能叫人相信我十分受寵呢?”這夜知州府大擺宴席,主賓便是兵馬元帥夫人錢嬌娘。錢嬌娘暢快與知州夫人及眾女眷痛飲,招來碎兒悄悄地問。 碎兒附耳錢嬌娘道:“夫人,您與侯爺間的相處不能實說?!?/br> 錢嬌娘才點頭,便聽得碎兒繼續道:“那樣太過寵了,反而叫人以為是假的!” 錢嬌娘扭頭看碎兒,碎兒無奈,“夫人,莫非您還真以為整個大燮朝,還有比您更受寵的夫人或姬妾?侯爺的公印私印您都拿著,私庫鑰匙在您手中,后院除了您無一妾室侍婢,如今為了您素了快兩年了,您說摘月亮,侯爺都不給您摘星子!別說別人,就連當今的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都沒有您這等尊貴!當初奴婢也服侍過宮中的寵妃,說是得了皇上寵愛,卻是連侯爺疼寵夫人的零星都沒有!” 錢嬌娘眨了眨眼,這莫非就是當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