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李夕月的歌聲停了,有些擔心地問:“萬歲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昝寧搖搖頭。 她又問:“那,是不是要喝水?” 他還是搖搖頭。 而后,有些艱難地說:“我要解手?!?/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午三點二更哦~~么么各位小仙女~~~ 。 感謝在20200323 12:00:00~20200328 08:40: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殷無書、吳啊啊啊啊、春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江七七 100瓶;justsoso、可愛 20瓶;零、葫蘆 10瓶;綠檀香 6瓶;奇糡儐 5瓶;智障大師傅 4瓶;冬瓜兔、aries 3瓶;琪醬 2瓶;鏡相像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4章 李夕月覺得自己沒法伺候這條。 她試探地問:“萬歲爺走路沒問題吧?” 昝寧不高興地說:“廢話!外感風寒又不是中風癱瘓了?!?/br> 揭開被子起身。 但確實渾身無力, 一瞬間頭暈目眩,幸得李夕月眼疾手快扶住了才算穩住了。 李夕月一只手扶著他,一只手去一旁的矮屏上夠他的厚襖, 給他披上。 等他緩過來,才小心翼翼扶著他到用門簾擋著的暗間里, 說了好幾聲“萬歲爺小心”。 里面傳出的聲音叫她有些尷尬, 但怕他穩不住, 也只能硬著頭皮在簾子外站著,隨時準備他傳喚。 一會兒,簾子揭開, 他走出來, 迎面也愣了一下,嗔怪著:“你在門口聽什么?” 李夕月活天冤枉:“真是……這有什么好聽的?” 臉比剛剛還要紅,氣得不想理他。 但那個臉皮厚的理直氣壯伸出手:“扶著點?!?/br> 好好被扶也就算了, 越扶越醉一樣,沉重的身子直往李夕月身上靠。 李夕月忍不住說:“萬歲爺, 奴才快扶不動您了, 要不要叫值夜的小太監進來幫忙?” “不要?!彼f,大概有點不高興, 但身子豎直了,沒再全力靠過來。 李夕月艱難地伺候他上了床, 又把他被角掖好,讓他依樣兒握著手, 然后才可以瞇著眼打會兒瞌睡。 瞌睡了兩下, 外頭小太監說:“李姑娘,藥熬好了?!?/br> 李夕月瞬間清醒了,到門口端了藥, 攪和得不燙了到得皇帝身邊,把他叫起來:“萬歲爺,喝藥了?!?/br> 昝寧睡著了,此刻惺忪得不愿意起,翻個身裹住頭又睡。李夕月好言好語地勸:“萬歲爺,熬一熬吧,起來喝了藥再睡。喝完這藥,說不定明兒病就好啦!” 叫了半天,他一臉起床氣地睜開眼:“困得不行,還喝什么藥!”耐不住李夕月不斷地勸,終于豎起身子,就著她喂過來的銀匙喝了一匙。 “苦!”他一偏頭,“不喝了?!崩硭鶓斠粯?,倒下準備睡。 李夕月攔?。骸安怀?,藥得喝完!” 他不理,睡。 李夕月搖搖他,沒反應,勸了幾聲,不理會。她急了:“得,奴才伺候不了萬歲爺吃藥了,奴才去燕禧堂請麗妃娘娘來吧?!?/br> 皇帝“騰”地坐起身,皺眉氣呼呼盯著她:“李夕月!你敢威脅朕?!” 李夕月執著地把舀了藥的銀匙伸在他嘴邊。 昝寧跟她僵持了一會兒,執著不過她,沒辦法把一匙藥喝了,喝完還要發牢sao:“要不是看你是個女孩子,我已經叫人把你扠出去打了!” 李夕月不理會他的威脅,又舀了一匙藥伸過去,銀匙帶著明晃晃的褐色藥汁,抵著他干得起皮的嘴唇。 昝寧已經從惺忪中清醒了,對著這樣膽大妄為抗旨的人居然毫無辦法,只能把這一口也喝了。然后又是下一口,他覺得這藥實在苦得要命,最后幾乎是懇求著:“太苦了!我這又不是什么大病,外感風寒而已,多大個事兒?以前李貴都只讓我喝幾口就偷偷幫我把藥倒了的!” 李夕月沒說話,舀了一匙又送到他唇邊。 昝寧愣了愣,換了個法子:“這么苦,喝兩勺你總得給我個甜頭吧?” 他指的是蜜餞。 說完,無奈地喝了面前的藥。 然后,李夕月放下藥碗,用柔軟的嘴唇親了親他帶著藥苦味的嘴唇。 說:“這甜頭夠不夠?” 意外之喜。 昝寧討價還價:“每喝一匙要一個‘甜頭’?!?/br> “三口?!?/br> “兩口!” “成交?!崩钕υ麓饝聛?,心想:連嚇帶騙,還得講條件、給好處,簡直和哄我弟弟吃藥一個樣!不過若是自家的臭小子,不耐煩了完全可以捏著鼻子硬灌,這位好像還不敢灌他…… 一碗藥喝完,李夕月累得不行,舔舔嘴唇,感覺亦都是藥苦味。 昝寧倒喝得精神了,問她:“不容易啊,要是我剛剛硬是不喝藥,你打算怎么辦?” 心里美滋滋想:要是她說以口相渡這種,下回她再侍奉我喝藥我就試試。 結果李夕月說:“捏著鼻子灌?!币蛔忠蛔终f得惡狠狠的。 昝寧一愣,本能地說:“你敢!” 她“噗嗤”一笑,擰了一把熱手巾給昝寧擦了臉,又帶著些肅穆說:“奴才開個玩笑。不過,萬歲爺接下來要乖乖睡。也讓奴才休息休息嘛!” 昝寧看她確有倦色,也不舍起來,連連點頭:“我這就睡。你要不要上來躺躺?” “不要?!币宦暰?。 昝寧嘟囔著:“好像沒搶過我的被窩似的!” “睡罷!” 皇帝乖乖閉上眼睛。病中人特容易像個孩子,嬌氣、幼稚,但是也真實。 李夕月用給值夜的人準備的氈子裹著自己,倚坐在皇帝御榻邊的腳踏上,聽著他很快沉酣的呼吸聲,她也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李貴在外頭輕輕地叩擊著門框:“夕月,李夕月……” 李夕月一激靈醒過來,先本能地“哎”了一聲,然后想:啊,按御前伺候的規矩,值夜偷睡,要挨二十板…… 接著想到了床上躺著的是個病人,要緊起身,顧不得發麻的雙腿,先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已經下去了,昝寧額角有一層密密的細汗,脖子里汗水更已經縱橫了,她低聲說:“萬歲爺,奴才打水給您擦一擦汗吧?!?/br> 皇帝日常習慣于早起上朝,加上病最重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給她輕輕一叫就醒了。 他習慣地問:“幾時了?” 李夕月看了看墻角的自鳴鐘:“回稟萬歲爺,卯正了?!?/br> “啊,該上朝了?!彼f,撐了撐自己的身體。 李夕月忙阻止:“等等,萬歲爺昨晚上喝了藥之后出了汗,這會子突然出被窩被風一吹,當心再反復。您要上朝,奴才叫人送熱水來?!?/br> 她快步到門口,脆生生說:“李總管,萬歲爺退燒了,出了不少汗,這會子著不得涼。得叫人進來伺候,加熏籠、手爐,擰幾條滾熱的手巾,再送些早晨新燒的玉泉水?!?/br> 她囑咐得井井有條,李貴甚至都不用再重新吩咐,只聽他在門外說:“聽見沒,誰的職司誰趕緊去辦?!?/br> 只片刻,宮女太監魚貫而入。 幾個熏籠加上,屋子里頓時如春更暖;幾個伺候皇帝盥洗的小太監嫻熟地到床邊,為昝寧更衣、擦身,司寢的宮女則備好了熏暖的中衣,干松地套上,渾身適意;換穿了常朝的袍子,擦牙漱口洗臉梳頭一套結束,李夕月已經泡好了他最喜歡的君山茶,送到他口邊。 昝寧對她一笑,喝了茶,又看了一眼自鳴鐘:“雖是常朝,朕也不能遲到。該走了?!?/br> 他勤政,李夕月雖然擔心他的病體,但不能說什么,看司寢宮女為他披外褂和端罩,她只能像家人一樣囑咐一聲:“萬歲爺別累著,不舒服就叫御醫?!?/br> 皇帝又是感激的一笑,對她說:“給病人值夜,只怕累壞了,今日不傳你的差,回去補覺吧?!?/br> 李夕月回到自己屋子,一夜沒休息好,真是感覺頭重腳輕,走路踩棉花似的。 強撐著把自己洗漱干凈,又擦了擦身上的汗,連早點都不想吃,忍不住就倒在榻上要睡。 迷迷瞪瞪也不知睡到什么時候了,李夕月感覺誰在推她身子,還在跟她說話:“醒醒,吃飯了?!?/br> 李夕月勉強地睜開眼,眼前是白荼。她掙扎著坐起來,卻覺得腸胃里脹滿不適,頭腦更是昏昏沉沉的,大概昨天大半夜都沒能睡覺,半天再怎么補都補不上。 “姑姑,今日廚房里有沒有粥或者清湯面?”她問。 白荼看了看她臉色,還伸手摸了摸她額頭,然后說:“這會兒是晚膳的時候了,都是常供的飯菜。你怎么了?” “不知道,許是累得慌?”李夕月強撐著起來披衣,垂著腳在炕邊坐了半天才站到地上。 看到了飯菜,她也一點胃口都沒有,吃了兩口油渣熬白菜,兩口老米飯,實在咽不下去了。恰聽見養心殿那邊也在傳膳,李夕月悄悄問白荼:“萬歲爺也才傳膳呀?他身子好些了沒?” 白荼抿嘴兒笑了笑:“病去如抽絲,哪有那么快!不過,看精神勁兒還過得去,上午叫了兩撥‘起兒’,我奉茶時感覺他精神不濟。但歇了半個時辰,又引見了一撥官員,特別是江南省的,一起兒引見就足足問了大半個時辰的話。等我去奉茶時,感覺他臉色不好,趕緊派了御醫又請了個脈,這才肯去打個中覺。這會兒才起身,大概人舒服了些,所以方始傳膳?!?/br> 李夕月有些憂心,臉上不便顯露,盤算了一會兒說:“姑姑白天辛苦了,傳完膳之后,我去伺候萬歲爺茶水吧。您歇歇?!?/br> 白荼嘴巴愈發笑得彎彎,故意問:“干嘛呀?我不累?!?/br> “不干嘛?!崩钕υ卵b傻充愣,“讓姑姑歇歇嘛?!?/br> 白荼知道她的小心思,點點頭道:“行,有點事做,說不定你也還精神點——看現在這蔫嗒嗒的勁兒!誒,再吃點去,不然萬一餓暈在萬歲爺暖閣里,算是怎么回事呢?” “實在不想吃?!崩钕υ吕蠈嵉卣f,“要有粥或清湯面倒也好?!?/br> 白荼最義氣,頓時說:“不過是粥或面,又不是什么稀罕東西。走,咱們上小廚房要去。萬歲爺的膳都開出來了,御廚里早閑著了,叫他們下碗面還累折了他們的手?” 沒成想兩個人興沖沖地到了御廚,管事的太監可勁兒地搖頭:“姑娘們,平日里一碗面也不算什么??山袢杖f歲爺身子不適,太后和皇后那里都曉得了,都派了人來囑咐,道是無論如何要拿出手段做些新鮮軟爛好克化的膳食,不準擺平日里的‘溫火膳’。大家伙忙了半天了,好容易前頭萬歲爺叫了傳膳,這會兒提心吊膽的,唯恐他老人家吃了哪一口不滿意,要拿咱們開刀,隨時準備著繼續伺候——這哪有閑人給您兩位下面熬粥?” 病人口苦,確實會挑剔飲食。昝寧又是出了名的挑剔、脾氣大,大家伙兒在這種細事兒上都不敢得罪。 白荼仍有些氣不過,說:“我看你們御廚上是故意躲懶,我們好歹是御前的宮女,天天忙前忙后伺候皇上的,敢情要一碗面都吃不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