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辦點事?！?/br>
    “哦，這樣?！?/br>
    聽見這句話，蔣昱昭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跟沈一卓對話，有種生理性的厭惡在心頭蔓延。他忍耐著，繼續道：“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br>
    “嗯，那晚上說?！鼻苷f著，反而另起了個話題道，“我之前遇見李老師了?！?/br>
    “李圖之？”

    “嗯，你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么？”

    “……沒做老師了？”

    “沒有了，”曲哲并不想賣關子的樣子，直接道，“他開了一家牌館?！?/br>
    聽見這個答案，蔣昱昭十分詫異——李圖之那種渾身充滿了書生酸臭的人，居然能去開牌館？每天在那么充滿世俗味的地方？這怎么想都讓人覺得不可能。曲哲仿佛早就預料到他的不敢置信，他笑了笑，狠抽一口手里的煙，然后將它隨手摁滅在墻上。

    “蔣昱昭，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人都是會變的?！鼻艿?，“我也是人?！?/br>
    第89章

    晚上十點，蔣昱昭的車停在一家食府門口，沉默安靜地等著。

    很快曲哲便出現，他換掉了那身工作服，穿著簡單的短袖衫，簡單的牛仔長褲，然后是已經洗舊了的運動鞋，緩緩走到他的車旁邊，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對，是變了。

    如果是從前的曲哲，根本就不敢敲他的車窗，或許會站在門口等到自己開口，才會走過來。蔣昱昭打開車門，曲哲坐上副駕駛，認真地系好安全帶，主動問道：“想去什么地方坐坐？”

    “……隨便?！?/br>
    這倒像是曲哲約他了。

    曲哲想了想，道：“前面十字路口有家海鮮夜市，味道還可以，不過我沒有多少錢，只能隨便吃一點?！?/br>
    “我有?！笔Y昱昭淡淡地回答，發動車子往他說的方向駛去。

    車里靜悄悄的，曲哲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又直視前方，然后就看到隨著車行微微搖晃的平安符。他開口道：“這個……你還沒換么?！?/br>
    “嗯?！?/br>
    “換了吧，也不怎么好看?！鼻苄χ?，“還便宜?！?/br>
    “放著吧?！?/br>
    他一邊開車，一邊想起那天秦詩想幫他換一個掛飾的時候。那天他的勃然大怒，在這一刻變得一文不值。

    很快就到了海鮮夜市的大排檔，他們坐在路邊露天的位置，要了兩瓶啤酒，曲哲又點了一些下酒菜，誰都沒有先開口聊他們的事。

    終于，在菜都上來之后，蔣昱昭有些按捺不住道：“……你這兩年……”

    “過得很好?！鼻軗屩卮鸬?，“你呢？”

    “……還好?！?/br>
    曲哲動作自然地拆開一次性筷子，遞給蔣昱昭，然后自己又拆了一雙，率先動了筷子，一邊吃一邊道：“好就行?！?/br>
    “我……”蔣昱昭很少在誰面前感到語塞，但在現在的曲哲面前，他有一大堆話要說，又不知該用什么詞去形容。若是換了秦詩，又或是換了蔣父，他不想說大可不說，想說說什么都無所謂。

    想了半晌，蔣昱昭嘗了嘗菜，確實是還可以，終于道：“我姐結婚了?！?/br>
    “哦？”

    “跟楚湛?！?/br>
    曲哲瞇起眼睛想了想楚湛是誰，很快便記起那個年夜特地跑過來，西裝革履的男人：“挺好?！?/br>
    “沈一卓他……”

    “他好么，”曲哲還是搶著說話，似乎刻意地在回避什么，“他應該很好?！?/br>
    “你跟我回去吧?！笔Y昱昭道。

    “嗯？”

    “你不需要像現在這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做……”有些事情其實已經在心里轉了很久很久，蔣昱昭從來沒想過自己要說出來。

    或者說，在考慮到這些的時候，他總是積極地否定掉，不讓自己生出多余的、不該有的念頭。就像現在，他明明知道自己身后還有一個傻乎乎的秦詩，可他仍然有些克制不住地想要曲哲呆在他身邊……以任何，曲哲想要的方式。

    曲哲看著他沒說話，蔣昱昭又道：“你跟我在一起吧，你知道我一直……”“但我不喜歡你?！鼻軘蒯斀罔F地回答道。

    蔣昱昭愣了兩秒，傻傻道：“我知道?！?/br>
    “如果不喜歡，做再多都沒用的?！鼻艿?。

    他說著，眼神失焦，好像透過蔣昱昭，再看什么很遙遠的地方。

    “那你還喜歡沈一卓嗎?！笔Y昱昭直白地問出口，曲哲卻沒回答，反而顧左右而言他：“你現在應該挺忙吧……”

    “我是很忙，我是特意來找你的?！笔Y昱昭道，“我知道你喜歡沈一卓，我我一直知道，但我就是覺得為什么要喜歡他，他根本不值得！”

    “……我不想談這個?！?/br>
    “那你想談什么？”

    “……”曲哲的目光終于對準他，“你非要說這個么，那我沒什么好說的?！?/br>
    蔣昱昭深深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啤酒狠狠灌了一口：“……那你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么?！?/br>
    “沒什么，就是普通的工作?！鼻艿?。

    “那你為什么變得這么……”他想說變得這么想沈一卓，可又怕曲哲聽了難受，只好欲言又止地結束。

    “人會變很正常吧?！鼻艿?，“我只是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事情?！?/br>
    “什么事情？”

    “如果求而不得，就干脆不要了……不在乎任何人，會過得輕松一點?！鼻苷f著，勾起嘴角笑，仿佛在證明他說的是真的，“所以我現在，很輕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