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po①8.c/o/m 殉道
手里握著裝有藥膏的瓷瓶,解縈站在密室門口,猶豫自己當進不當進。 嘴里說著心里想著對君不封毫無憐憫,無需愧疚,出了密室的第一件事卻是沖進藥房,慌慌張張為他備藥。 回過神來,解縈已經站在密室門口,預備推門而進,給他的嘴唇上藥。 手掌被冰涼的金屬一激,解縈冷靜下來。她不帶感情地回想著自己一晚上的所作所為,在密室門前站了一個時辰,最終將藥膏放回臥房。 大哥的那一連串反應,到底讓她傷透了心。 她平素為人一貫冷靜自制,默不作聲的哭泣已是難得的失態,更不用提萬念俱灰到某一刻想自己不如去死。情緒失控做出來的出格舉動,回想一二,雖然心中凄惶,卻不后悔。 她太想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他看看,讓他跟著自己一起疼一疼。 即便是現在,她以為心情已經平復,想到他一臉放松笑著質問她的話語,之前一次又一次拙劣地躲避,心依然難過得絞痛。 她沒有自己想的堅強,感情一股腦地扔給對方太多,收回來的都是空。 打小在繼母手下戰戰兢兢的過活,解縈得到的從來是嫌棄的施舍。 在遇見大哥之前,沒有人愛過她,她也未曾擁有過什么。 大哥是照亮她貧瘠生命的光。 見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天,雙目迎著他和煦的微笑,她始終記得那時的目眩神迷。那時她想—— 如果這個人,是她的就好了,如果這個人,能一直陪著她就好了。 為此她奉獻什么都可以,犧牲什么都可以。 可堅若磐石的一顆心硬到現在,他的身體在自己的折磨之下潰不成軍,靈魂一如既往在躲閃,而解縈,也終于發現自己的不堪一擊。 對大哥的愛戀是她永生無法治愈的頑疾。她擺脫了幼時寄人籬下的身不由己,愛情卻再度陷入這個藩籬,永遠需要施舍。越是上趕著想要,在感情角逐中越是輸的徹底。表面上她主宰著他的生死,其實他手中握著的才是自己脖頸上的繩索,他盡可以不動聲色地殺人誅心。 時至今日,她才意識到自己在這段感情中的一敗涂地,表面上占盡便宜,而她真正想要的一切,他都吝惜給予。 脆弱的內核逐漸被這種心灰意冷密不透風地包裹,她為人做事向來如此,如果知道事情進展到某一步會令自己陷入被動,她會很平靜地站在路口止步不前,大哥的表態扼殺了她的全部熱情,她的唯一例外回到了尋常。想要他承認他的愛,只會令自己自取其辱,那她就不再爭取。 分庭抗禮的暴虐與柔情分出了勝負,她很慶幸自己終于不用再搖擺,畢竟除了乖戾狠毒,她不知該怎樣掩飾自己的脆弱。 解縈簡單收拾了一點瘠薄的日常用品,睡醒之后搬到了密室。雖然他可能不會愛她,可在她心里,跟他在一起,怎么都是好。不好也好。 君不封在這之后,不知自己究竟度過了多少難眠的夜晚。 解縈的欲望總是無窮無盡,不知饜足。從她睡醒,到她安眠,如若無人拜訪,她除了日常做飯解手,便將一切時間都耗在他身上。 他沒有喘息之機。 日日夜夜,沒日沒夜。 終究朝著解縈為他安排好的道路走去。 身體已經很好的適應了日常的折磨,甚至能做到背著雙手跪在她面前,即便解縈什么也不做,分身自然挺立。 在她的調教之下,他隨時隨地都可以發情。 他有很多次想問她,這就是你想要的終局,想要給予他的情愛么。 他想解縈也不知道。 她的脾氣日趨古怪,消失了往日與他的親密,時常是默不作聲的安靜,又突如其來的激烈,她對他的累累傷痕視若無睹,而在他情動時,眼里又涌現出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悲哀。他們甚至沒有辦法進行正常交流,雞同鴨講,各說各話,身體在某一刻緊緊相擁,而靈魂在獨立的世界棲息,她有她的復仇,他有他的殉道。 自那日她試圖縫上他的嘴后,他就陷入了沉默。解縈搬來和他同住,君不封訝異地望著她,最終什么都沒說。解縈同樣沒有想跟他交談的意圖,取出了已經被他排出了大半的布條,解開他手腳的拘束,他便走獸一般慌張逃去一旁清潔身體。而解縈簡單放好了自己的用品,意興闌珊翻著帶來的醫書,等他完事。 他磨磨蹭蹭地靠近她,低頭讀書的解縈抬眼一望,將目光點到床上,他就心領神會地走到床邊,手足無措地乖乖坐好,等待她新一日的光顧。 一場無言的性事以他無可抑制的射精而結束,事畢,玉勢依然在他體內深深埋著,解縈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他射精之后癱軟的分身,依然是意興闌珊。 僅僅過了一夜,她的身上似乎喪失了他熟悉的激情,他甚至從她對他所作的舉動中讀不出快樂。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怎么了,被刺穿的嘴角還在隱隱約約疼著,他張不開口去問她。 解縈玩夠了,就掰開他的雙腿,讓他面對她。 長久被解縈盯著私處,君不封臉色不自覺泛紅。而解縈若有所思,短暫離開密室一段時間后,她拿來紙筆,示意君不封捧著雙腿,而她對著他作畫。 君不封不能接受解縈對著他畫春宮。但解縈作畫時,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有了一絲艷麗的亮色,很意外地,他內心強烈的厭惡與抵制消失,最終成了一種模模糊糊的無可奈何。 這一日兩人勉強算平安度過,解縈睡在床上,他蜷縮在床下,體內塞著擴張身體的器具,疲倦替代了不適,他很快陷入沉睡。 那時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這會是自己的日常。 除了排泄,后xue總要塞著擴張的器具,安眠的小床成了解縈一個人的專屬,他除了“侍寢”以外,基本沒有資格在上面入睡。伺候解縈久了,她甚至可以行云流水地做到在他身上發泄完欲望后一氣呵成將他踹下床,毫無留戀。 她在他身上的手段越來越多,他卻覺得她離他越來越遠。 她總是不快樂。 她很久沒有吻過他,也很久沒有叫過他大哥。 他因為解縈不讓他說話而沉默,幾日之后解縈似乎忘記了她的要求,冷笑著譏諷他不搭理她。他想要辯解,又無奈嘴拙,他的處境,沒辦法同解縈講道理。他無論做什么,都是錯。 解縈最終對他的沉默忍無可忍,發了大脾氣。她開辟出密室的另一處隱藏鎖鏈,而他孤立無援地被解縈高高吊起,看她拿著帶刺的藤條,虎虎生風地抽打著自己的皮rou,血液淅淅瀝瀝落了一地,他在濃重的血腥氣味中昏死過去。醒來之后,解縈不在身邊,而他的身體依然被懸吊,之前滴答流淌的血液已經干涸,傷疤結了痂。 度日如年的不知熬了多久,解縈從外翩翩歸來。驟然進了密室,她被他如死尸般無力搖晃的軀體嚇了一個哆嗦,撿起地上的藤條壓了壓他疲軟的分身,聽見他低低的哼聲,才放了心。 直到壓下想要為他上藥的沖動,解縈才放他回了地面。 傷口觸及地面便是錐心的疼,而手腕完全喪失知覺。君不封癱軟著身體匍匐在地,如前幾日被強行下藥般,強撐著向她下跪求饒,說一些自己都搞不清邏輯的胡話。 經受苦難已經喪失了因由,他的受難不分對錯。 因為有了受罰,才有了過錯。 而解縈看著面前毫無尊嚴可言的君不封,心中同樣五味雜陳。她感受不到曾經讓她靈魂為之迸裂的激動,一度在血液內流淌的暖流同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的冰冷。 快要入夏,她卻覺得通體生寒。解縈定定地看了君不封許久,猜想自己或許已經無法從這種羞辱中獲得快樂的養分,這是一個告知她理應更進一步的信號。 君不封叩了滿頭滿臉的血,才被允許抬起頭來看她。解縈在微笑著,笑意卻未達眼底。他心中一凜,猜想自己的一番求饒或許是奏了效,她涌起了幾分浮皮潦草的快樂,但尚不能撫平她的真心,但就這幾日怏怏不樂的她而言,他終于看到了她的笑。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在心口綻開,讓他想起解縈年幼時,兩人鬧脾氣,解縈黑著臉不理他,他要費盡千辛萬苦,才能將她哄得喜笑顏開。一番努力看見了盡頭,被她抽打時的委屈在此刻顯得多么微不足道。有了這份氣力的鼓舞,他乘勝追擊,依然是不動聲色的狼狽不堪。 后來解縈果然聽膩了他求饒的胡言亂語,不耐煩地在他嘴里塞上口球。她享受他求饒的姿態,并不為之付諸憐憫,過足了聽他求饒的癮,就換新的玩法。他不再參與決策,他所面對的都是承擔。 當日解縈沉沉睡去,他在黑暗中清醒,才意識到自己那番討好的反常,被她羞辱折磨的痛楚又如排山倒海般涌來,沒來由的自我厭惡,壓迫的他幾近窒息。 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的那份“反?!?,在之后的遭遇中愈演愈烈。 被解縈干得失神的次數多了,他開始思考,究竟怎樣是愛一個人的表現。 身上每多了一道解縈留下的難以愈合的新傷,他就想低聲問問她。 不是責備,他在她面前早早喪失了責備的權利,現在甚至連平等和她對話的資格都沒有,他只是想問問她,或者說,問問自己。 身體在以預料不到的速度墮落,精神狀態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過往的美好點滴一度是他撐過如今可怖的唯一倚仗,而回憶的力量在逐步消退,解縈新的形象不斷重塑覆蓋著他記憶中僅存的美好。 這是真實的她,天真,嗜血,殘忍,霸道。 她在他面前釋放了她所有的惡。 身體與心靈的選擇南轅北轍,rou體適應了她的虐待并心甘情愿臣服,而心靈始終不接受這個現實,總是疼痛。他無法承擔解縈的暴虐,身體又在不知不覺中試圖迎合,為她創造更多凌辱的機會。 解縈不顧忌他的死活,他卻一直惦念她是否快樂。還要恰到好處的偽裝,不讓她看出他一星半點的悲傷。 聽她惡毒的咒罵,挨著她時刻不停的鞭打。 承載她無窮無盡的欲望,讓她看盡自己的丑態。 嘴角抽動著,向她展現一個心平氣和的微笑。 然后雙手護住頭頸,經受她的新一輪殘虐。 心還沒有痛到麻木的程度,沒有辦法做到對眼前的一切習以為常,而眼淚已經率先流干,無論身上發生了什么,他都不意外。 也許是在這種心如死灰的心境影響下,他的身體日趨清癯,解縈在黑暗中摸索他,總像抱著一具死氣沉沉的骨架。她注意到了他的消瘦,再回想這段時日他在吃食上的克制,解縈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在和她默不作聲的作對。解縈對他的照料,僅僅在于“不讓他死”,現在他在坦然剝奪著自己的生機,解縈自然是不許。 她知道他會慢慢在她的折磨之下耗損自己的一切生機活力,但不是現在,她的報復還不夠,她還沒能完整的報復他一個春夏秋冬。不可能看著他率先朝著死路走去。 君不封一度陷入無法進食的狀態,解縈旁觀了幾天,決定下手干預。幾日的舊飯被解縈放到了簡易的食槽中當做當日的午餐,而他則被套上了牲口夾,只能保持著跪伏的姿勢,無從站立。食槽的食物擺在他面前,他自覺地匍匐著身體,將臉埋進去,一點一點,強行下咽。 接近牲口的存活方式,或許能讓她產生幾分快樂。但問題在自己,非不為也,實不能也。這一切無關食物的味道好壞,只是他的五臟六腑率先放棄了生存,不想讓他好好活。 他吃了很少,就爬到了一邊沉默。 解縈冷著臉拉扯鎖鏈,將他強行拽回了食槽前,點了他的xue道,她隨手抓起一把白飯,強行往他嘴里塞,逼著他下咽。 “不吃東西,身體會垮掉。別跟我玩以前絕食那一套,再來一次,我真的會讓你餓死。再者說,我還想好好孝順你幾年,所以,乖,聽話,多吃一點?!?/br> 白飯連續塞了好幾把,君不封淚流滿面地吞咽,很快,胃部一陣猛烈抽痛,他癱在地上渾身痙攣,又將這些東西紛紛吐了出去。 解縈幫忙清理了他的穢物,面無表情地警告他,如果再次嘔吐,她不憚讓他吃掉這些嘔吐物,而食槽放在一邊,儼然是等著他吃完再換。 “那也不能,一直吃……等晚上,晚上好不好?” 解縈點點頭,心煩意亂地轉身出了密室,去研究自己開發的新道具。君不封則安靜地等著黑夜來臨,后來見解縈回了密室,他很有自覺地俯下身,忍著身體的不適,咀嚼著白飯。天氣炎熱,食物放久了不免發餿,解縈在旁邊圍觀,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疏漏。她快步走到他身邊,發現君不封已經陷入了一種機械性吞咽的狀態。牽扯著鎖鏈強迫他看她,他還在口齒不清地跟她信誓旦旦保證,他不浪費一點糧食,他會全部吃完食物。 解縈想起了他之前跟她談過要改造伙食的笑談,解縈斷了他愛上自己的念想,也就將他的要求置于腦后,沒想過要給他做什么好飯好菜,甚至報復性地只為他置備一些清湯寡水。 但是這次他大規模的食欲不振,令自己有點懷疑食物的味道,雖然眼下她準備的也不過是簡單的白飯。心虛地拿起一把嘗了嘗,嘴里果然泛起了餿,她忍著惡心強行咽下了飯,不可置信他竟然一直在忍。 “都餿了,你怎么不跟我說?” “你用心準備的……不能輕易浪費?!?/br> 解縈發起了窘,她的準備如此敷衍,又怎能當得起用心。大哥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她心里泛了錐心的難過,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控制住自己想要緊緊擁抱住他的欲望,俯下身,與他平視,“那想吃點什么,跟我說,我去給你做?!?/br> 君不封呆呆地看著她,臉上綻放出一抹微笑。 解縈也傻傻看著他,暌違依舊的暖流在四肢涌動,她有點意外此刻溫暖出現的時機?,F在的她總是試圖規避這種暴露缺點的情感表現,這種溫柔讓她流連,可她也不會忘記自己在上面屢屢栽下的跟頭。 君不封沖著她傻笑,而她則把這份笑意拆解的七零八落,想到了曾經他對她感情的傷害,解縈又恢復了平素的冷酷。 “再不說話我就按著你的頭讓你把這些餿飯都清理干凈!” “米粥……喝點米粥就好?!?/br> “米粥?別的東西不想吃?” 他搖搖頭。 “酒呢?也不想喝?” 君不封又是笑著搖頭,“不想?!?/br> 解縈一直有給他留著百花釀,可之前的某一日,好酒成了解縈用來給他清理身體的道具,而剩下的酒同樣不浪費,在她的命令下強行喝完。他難得醉了,被解縈按著翻云覆雨的時候吐得昏天黑地,而清理之后又是無法控制地發情。 大概在那之后,他對酒就有了陰影。 解縈沒想那么多,雖然他們的每天的日常經常以她對他的凌虐收尾,但這次她明顯看出,他的身體情況不佳,且非平常意義的皮rou之傷。她畢竟不是瘋子,知道自己雖然一直在做過火,好歹有一條牽引著自己的底線,基本意義的讓他存活。 君不封得了久違的善待,長期赤裸的身體上多了一塊破破爛爛的遮蓋,解縈不僅給他熬了粥,還有苦澀的湯藥。湯藥下肚輕而易舉,粥中亦有驚喜,夾雜了rou末和青菜,剁得很細,與平素兩人吃飯的粗放不同,一碗粥,他看出了解縈的用心,雖然胃口依舊不振,他帶著歡欣鼓舞的心情勉力而為,渾身不適地享用了小姑娘給予他難得的善意。 米粥成了他的日常飲食,前幾日還能看見用心,后來就成了單純的白粥,他的特權消失殆盡,又成了她肆意玩弄的好狗。 這夜解縈往他體內塞了五個蟲籠,待她悠悠睡去后,君不封不再做戲,直接放棄了排出蟲籠的舉動,任由疲倦占領身體入睡。 按照解縈平常羞辱他的話語來說,他已經被解縈干“松”了,排出體內的蟲籠并非難事,但輕而易舉達成了她的要求,反過來,感到無聊地反而是她,他絕不吝惜為她創造羞辱自己的機會。 他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隨著解縈的殘忍行徑日益崩壞。他的所作所為日趨一種盲目地討好??床坏剿目鞓?,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抓住她稍縱即逝的笑。代價是自己受盡屈辱,雖然羞辱過程中,心痛地無以復加,但過程中看到她嘴角的微小弧度,快慰又足以抵擋羞辱時的苦痛,只是當一切過去,他們的爭斗偃旗息鼓,熟悉的疼痛會再度侵占他的身心,直面他們的難堪。 睡醒后的解縈站在他面前,譏諷他。 “不錯嘛。努力了一晚上才排出來兩個?” 他沉默地抬頭看了看她,便闔上雙眼,安靜等待她的責罰。 解縈推搡著他的身體,讓他坐著面對她,而她手里拿了一根嶄新的紅燭,剛剛被點燃。 君不封微微一笑,知道她是要往自己身上滴蠟。 以前沒經歷過,不知道會有多痛。談不上躍躍欲試,他只想知道關于這種折磨,自己是否需要偶爾的做戲。 蠟油滴到了分身上,疼痛免卻了他做戲的功夫,慘叫之余似乎聞到了一股被燒灼的焦味。身體習慣了疼痛,分身即便在如此慘烈的疼痛之中依然能保持挺立,很快被快速凝固的蠟油固了型。她輕松愉快地將蠟油滴在他的胸口,他的后背,待他熬過了這一輪痛楚,她又開始了新的刁鉆角度。 直到君不封伏在地上奄奄一息,連慘叫也發不出來,解縈才收了手,著手清理他身上的蠟。 蠟油的清洗十分費力,解縈拿著剃刀,大手大腳在他身上搜刮,給本就傷痕累累的軀體上又添新傷。大致將石蠟搜刮干凈,解縈推著他去洗澡,之后便將他晾在一邊,整個人繼續沉浸在春宮圖的繪制中,姑且算一日安穩。而君不封僵在地上養傷,又一次迎來了只有自己清醒的孤獨夜晚。好在如今病痛纏身,身體的疲累抵消了他心中的煩悶,雖然疼痛無休無止,他到底陷入了一場并不踏實的睡眠。 久違的好覺令他在突然驚醒時分外憤懣。迷糊著聞到一股熟悉的潮氣,他抬眼看了看小窗外的景象。盛夏時節,一場疾風暴雨,來勢洶洶。雨水很快蔓延進了密室,沒過了他的腳背。而他在這種冰涼之中打了一個寒噤,聽見一聲驚雷。 他下意識看向解縈。解縈正在雷聲的余韻中不耐煩地來回翻身,想來處于將醒未醒的邊緣。 他慢騰騰地靠近她。 解縈沒有給他的雙手加以束縛,仿佛是有意無意將自己的一切弱點暴露在他眼前,他可以隨時拿捏她的命門做文章,也許解縈始終隱隱約約期盼著他的反抗,至于之后她自己的結局是毀滅抑或無恙,都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當然,這同樣可能是她留給他的陷阱,她等著他的野心暴露,行徑正好驗證了他諾言的虛假,她大可以拿他的舉動來羞辱他,折磨他。君不封只在第一次留意到疏漏時,心中一閃而過他不愿承認卑劣,而之后,他恢復了平素的思想空白,不去思慮這個疏漏背后的任何考量。他遠遠地守在一邊,不去靠近,能勉強維持他們的現狀。一旦觸及了禁果,他實在沒有勇氣,也沒有心力,去探尋自由背后的真實。 又一聲雷鳴,解縈打了一個哆嗦,在睡夢中發起抖來,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了幾聲,君不封很清楚地聽到,她在喚他大哥。 他很意外,會在解縈口中聽到他的這個稱呼。 他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這么叫他了。 和兩人從前朝夕相處的親密不同,也與她盛氣凌人的壓迫不似,解縈的這一聲低吟脆弱,低落,像是隱藏了許久后突然剝開了內里的偽裝。 她重新成了那個缺愛的小姑娘。 腦海中轟隆轟隆地回響著解縈輕聲喚他的聲音,他呆呆地跪在她的床邊,就像曾經猶豫是否應該悄悄牽住她的手,他在應許與無視之間搖擺,最終認命地,在心里,悄悄回應了她的呼喚。 他在這兒,電閃雷鳴的雨夜里,守在她的床邊。 窗外雨聲潺潺,睡夢中的解縈仍然緊蹙著眉頭。他將解縈柔弱無骨的手護進自己手心,自己偏過身,凝視著黑暗中她模糊不清的面容。 長久以來困擾他的自我厭棄感在小姑娘面前,漸漸消失了。 心靜如海,他在雷鳴的深夜守著心尖上的小姑娘,知道她從未怕過,心里依然泛起了苦澀的甜。 愣神看了她許久,不知不覺眼眶濕潤,他捧起她的手,在上面落下輕輕一吻。一吻之后,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他低聲笑了。 夜深人靜總是容易想起舊事,想他們曾經度過的每個雨夜,她不怕打雷,卻經常被吵的睡不著覺,溫婉的性子也隨之變了調,骨子里的蠻橫一覽無余,而他守在床頭,總要安撫,情緒安撫下來,是他為她編造夢幻冒險的夜晚,寧靜祥和的日常漫長而瑣碎,當時以為是尋常,而關系走到了窮途末路,才知往日可貴。 塵封在記憶里的甜蜜侵占了他的心房,對比如今之慘淡,他垂著頭,不斷喘著粗氣,試圖壓制整個人瀕臨崩潰的情感波動。他仰面朝天地向后倒去,冰涼的雨水沒過他大半個身體,數不清的小傷泛起疼,勉強將他從幾近發瘋的痛楚中喚醒。 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與如今殘忍暴戾的魔女形象南轅北轍。他瘋狂地懷念往昔,但也不厭惡如今的她。就像在他第一次被解縈強暴后,他以為他會恨她,可是沒有,豬狗不如活到現在,還是不恨。 在雨水中打了一個寒噤,他冷靜下來,直起身,又靠近了解縈。乖乖收回想要觸碰她臉頰的手,他沖著她苦笑。 她是他的唯一特殊,唯一例外,是深愛,也是最愛。 只是一度如父如母如兄,多重身份視角下的考量,讓他很難從中分辨出自己的真意,即便是現在,哪怕對她動一點非分之想,長年累月積累的道德束縛就會壓迫的他苦不堪言。 某種意義上,他感謝如今的悲慘遭遇。解縈對他的拘禁與虐待,讓他從另一個角度,漸漸意識到他對她的愛。 虐待是她根深蒂固的性癖,以前總想著解縈能夠順順利利的成家立業,生兒育女?,F在看來,能承擔她的凜冽,并且為她所喜愛的男子屈指可數。他在種種機緣之下成了她欲望的發泄品,又忍不住猜想,如果沒有自己,誰又能承受她的瘋癲。 并非他以這種悲慘境地而光榮,只是若非心甘情愿,長年累月的拘禁,愛總會被磨平。而他希望她一直有人愛,被武林所寵愛,被整個世界所偏愛。 他只擔心,自己陪不了她太久。 內心始終在自我厭棄與自我放棄的天平中搖擺,成全他對她的愛戀,自尊低到塵埃,而這份犧牲又讓他的理智分外憎惡。 他憎惡自己的一切犧牲,又沉溺犧牲之后的短暫溫存。 他知道,總有一天,這份博弈會出現一個缺口,將他的靈魂徹底撕裂。 而今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也只希望能夠留存此刻的平衡。 不瘋不傻,身體康健。 他在愛。 用自己的方式,燃盡一切熱情在愛。 愛意蟄伏在每一道傷口中,每一聲慘叫里。 靈魂無需負擔多重身份的罪惡。 神祗終會明白他的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