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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看了一下卷面,發現彌舒其實將自己上周教她的東西掌握的很好,但是錯誤總出在細微之處,要么這個落掉了,要么那個知難而退不想繼續做了。 楊末把卷子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扣了一下,說道:“你狀態不好嗎?!?/br> 彌舒不好意思地低頭,蹭了一下鼻尖,說:“我太笨了?!?/br> 楊末:“你不笨?!?/br> 彌舒看著他。 楊末將卷子展在他面前認真分析了一遍,彌舒一直在沉默。 她臉上浮起笑容說道:“謝謝哥?!?/br> 楊末剛想喝一口水,但是聽到彌舒接著說:“我之前排名挺靠前的。所以數學和物理老師也挺關注我,他們給我分析過,跟你說得一樣,但是我每次還是發揮不好。我特感激你們……感覺……考差了都很愧對你們?!?/br> 瓶口停在嘴邊,楊末轉頭,看著彌舒。 彌舒漫不經心道:“害,就跟我媽說得一樣,我還是放輕松點應對吧。小女孩都是一到關鍵時刻就后勁不足了。當初我可能應該全選文科?!彼α似饋?。 楊末突然道:“你媽這么說的?” 彌舒掩飾尷尬地笑聲一停,道:“???”她愣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楊末把瓶蓋擰緊,說道:“你把你媽電話給我,我跟她談?!?/br> 彌舒看他的模樣不像是開玩笑的意思,但是想來想去也沒覺得那里有什么不妥,便道:“……怎么了?!?/br> 那天楊末跟彌舒mama談了一個小時。 這位母親性格是很溫和的,也沒有楊末想象的那么不通情理。聽說她的母親晚上加班不回來,楊末中午離開了彌舒用來學習的小出租屋,拿著彌舒的卷子。趁著中午休息的一陣,去她母親公司和她當面談。 彌舒一直處于懵然的狀態,她并不明白楊末為什么要這么做,一上午都在坐立不安。 老師也不是沒和他父母談過。但是班里人的高考學生實在是太多了,他無法全部照顧得面面俱到。 …… 楊末回校以后,神色疲倦地躺回了床上,陸有器回來了,坐在床上打著游戲,對他道:“喲末末,去哪快樂了?!?/br> 楊末不理他,繼續癱在床上。 萬年不用朋友圈的楊末,點開了韓時雨的頭像——他用的是小王子。 那里也沒有什么特別新鮮內容,最后一次日常還是三天前發的。內容大概是自己是第一個寫完期末大作業的,老隋祁哥旻哥各輸了一包零食。 已是下午四點來鐘。楊末發了一會呆,最終還是把手機扔到一邊去,他有午休的習慣,今天沒有睡,于是困意很快就上來了。 近傍晚,陸有器怎么叫他也沒醒,對他這囫圇一癱就能睡著的能力表示贊嘆后,給楊末扔了一件外套蓋上,下去到食堂打飯了。 楊末是被電話叫起來的。 在下午近晚,天色將暗的時候醒來,是一件很孤獨事情。 楊末將身上衣服掀開,坐著發了一會兒怔,洗了把臉之后,在手機即將響鈴結束的時候,接了起來。 是彌舒。 楊末終于清醒過來,因為另一遍彌舒一直在哭。 楊末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間隙,開口將問,彌舒哭得語無倫次道:“……謝謝你,哥?!?/br> 連彌舒都不知道,她最近為什么會這么喪。 明明三年前就她已經訂好了目標,她要和表姐一樣考上首大,而且一直在為這個目標努力著。 可是離高考沒有多少日子了,她卻一點勁都打不起來。每天要寫好多張卷子才能感受到充實感,一天沒有動筆,巨大的愧疚感和失落就會淹沒她。 處在這種狀態的她已經不敢再奢求能到首大求學,只能通過各種方式去接近她夢想中的學府聊作安慰。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狀態的源頭起源自哪里。 直到一個小時前,她的母親跟她打了電話,跟她道歉。她發呆了很久,洶涌澎湃在找到了發泄口,覆在心情上的悶聲的無助感突然崩潰,她大哭了一場。 她物理成績曾經跌落谷底一次,要強的她陷入巨大的自卑和愧疚當中。 她的母親看著心疼,便安慰她不用這么緊張,她做到這種地步就已經非常不錯了,她說,女孩本來就不擅長理科,她的表姐也是起早貪黑,笨鳥先飛地補上的。 她的母親撫著她的背,溫聲笑道,她現在已經很為自己的女兒驕傲了。 這聽起來無可厚非,母親也是疼她,彌舒也安然接受了。 可是,這種發生在親朋好友之間、無形的,無法拒絕的性別刻板印象才是最令人窒息的。彌舒不知不覺地已經落入了這樣一個窠臼。 她在考場上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自信大膽了,她的腦海里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就這樣好了,反正我也做不出來,有部分步驟分就不錯了”——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為什么。 …… 楊末直接和彌舒mama提出,建議讓她給女兒道歉。 她的母親很不解。她并不明白自己哪里有錯,而且,楊末又憑著一個什么身份要讓她向自己的孩子道歉。 楊末坦然道,就憑著你們花錢請我當家教。 彌舒mama啞然。 “彌舒沒有到達極限,她也沒有所謂的什么笨鳥先飛,她努力只是因為喜歡,不辜負自己和你們的期望,并不是為了彌補什么性別差距?!睏钅┛粗赣H的眼睛,說道?!八焐瞄L變通和思考,很適合數學。能走得更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