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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讓人長大,甜或苦,成與否,皆如此。 翌日周一,F大醫學院又迎來一片哭爹喊娘的哀嚎。何清走出考場,過道的窗戶邊有兩人正在愁眉苦臉地討論。 “不行了,學不下去了!”一人道,“都是我媽給我改了志愿!醫生好醫生好,是啊,但我就不是學醫的料??!” “我也是,”另一人長嘆,“五年才畢業,想要轉行也得再讀三年多……” 歷屆醫學生都有轉行或跨考研究生的人,何清實驗室的師兄們昨天才談到,有個同學剛考上了法律的碩士,追求律師女友的腳步去了。 人的選擇各有理由,也許是客觀環境所迫,也許是發現了更喜歡的東西,也許是為了什么人,是非界限并不分明。而“做個好醫生”這種不足為外人道的話,逐漸成為了被塵封的隱私。自何清決定學醫的幾年來,似乎只有林維楨知道。 何清在公選課見過這兩個同學,但也沒作聲,匆匆掠過二人離開了教學樓,按著梁偉發來的地址,找到了一家楓華校區附近的小西餐廳。 他停在門口,看見店面招牌上是花體的法語“L\'Arciel”。 何清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張,發給了林維楨。 沒過一會兒,對方回復了“彩虹”兩個字,甚至還附帶了一段法語語音,仿佛網課現場。 何清沒忍住笑了,一邊打字道:“我剛考完,要跟家里人在這兒吃飯?!?/br> 林維楨:“Bon appétit!”(用餐愉快) 何清頓覺神清氣爽,胃口都好了不少,他推開木門走進去,在二層沙發位看見了梁嵐和梁偉。 何清很欣賞梁偉,他身上帶著歲月磨礪、沉淀后的穩重,說話不徐不疾,待人謙和,在孩子面前也不端架子。梁嵐是淘氣了一些,但在父親的影響下,心善、品行正自是不必多說。 “呦,碰見什么好事兒了!”梁嵐放下菜單,笑嘻嘻道,“考試考特別好?” 何清朝梁偉打了招呼,坐在梁嵐旁邊,端起水杯回道:“沒出成績呢,怎么知道?!?/br> “那你笑的臉上都開花兒啦,”梁嵐側過身,盯著何清的眼睛,“老何,你戀愛啦?” 何清差點把水噴出來。 “讓你哥先喝點兒水再聊?!绷簜バΦ?。 梁嵐“哦”了一聲,但沒幾分收斂的意思。 梁偉算著時間點好了菜,何清前腳進來,服務生后腳便端上了牛排、沙拉和奶油意面。三人邊吃邊聊了些家里的瑣事和學校的近況。 “寒假可能要去一趟美國,”何清手拿刀叉,一邊切牛排一邊道,“實驗室的人打算參加一場國際會議,幫我申了名額?!?/br> 梁嵐羨慕地“嘖”了幾聲,撒嬌道:“爸,咱們陪哥哥去吧!他開會,我旅游?!?/br> 梁偉:“不行,你算算中考還有多少天?” 梁嵐低頭,憤憤不平地扒拉起意面來。 “去美國前先回個家吧,哪怕過不了大年三十?!绷簜サ?,“你媽嘴上不說,其實天天都在想你?!?/br> 何清點點頭。 梁偉很快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意面。梁嵐“嗖”地跳起來,打開美顏APP:“來來來,看鏡頭!” 沒過一會兒,顧曉燕就收到了一張P過頭的合照,何清五官分明,側臉本來就略顯瘦削,被梁嵐加了個瘦臉濾鏡,都快成尖腮猴子了。 顧曉燕笑出了聲。 梁偉又跟何清交代了幾句,便離開西餐廳忙正事去了,他停在門口回頭一看,梁嵐已經湊到何清跟前,嘴皮子上下翻飛,不知道在問什么好玩兒的。他笑了笑,不由得感嘆還是年輕人好相處。 “真的,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焙吻迨缚诜裾J。 梁嵐眼珠子一轉:“是不是那個林維楨?” 何清失笑:“???” 梁嵐清了清嗓子,拍著他的肩膀:“沒事兒的哥,我尊重所有群體,你也沒必要非帶個女孩子回家……” 何清正色道:“你從哪兒看出來我跟林維楨有什么關系的?” 梁嵐驚呼:“你承認了!” 何清:“……” 一不小心歧義了。 梁嵐雙手捂著臉,“嗷嗷嗷”好半天,何清哭笑不得,道:“我沒談戀愛,他是我高中同學,你別亂給人扣帽子?!?/br> 梁嵐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喝了口水,又道:“不過他肯定對你有意思,你呢,覺得他怎么樣?” 何清心里微微一動,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梁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有戲,林同學有戲!” 何清抬眼,心道:“現在的初中生都這么成熟嗎?” 仿佛為了證明這句腹誹,梁嵐接道:“信我,林維楨看你的眼神,和班里喜歡我的男生眼神一模一樣!” 月色之下,霓虹之中,林維楨跟何清一人一只耳機,一起聽著歌出現在自己面前,要不是給何清面子,梁嵐都要尖叫了。 何清忽然生出一點當哥的責任心,想要檢查一下meimei的試卷。 梁偉在S城的事情忙完,第二天便要離開了。何清換好實驗室的排班,晚飯后帶著梁嵐在F大附近的幾條街逛了兩三個小時。 梁嵐在一家小店挑裙子的時候,何清站在門口,翻了翻日歷,打算看看下周的安排,不知怎的,忽然往前劃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