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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也單手抓著圍墻外沿,暴起的青筋像青色小蛇,蜿蜒有力;凸起泛白的指骨,長而細,隨著他腳一蹬,整個人輕松地就躥上了墻。 他做足筋骨,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卻緊緊看著裴硯的表情。 裴硯學習得很快,也是一抓,一蹬,就往圍墻上彈跳。但跳上來沒有控制好力道,整個人往前傾斜。 辛也迅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順勢一帶,幫著裴硯穩定。 辛也的力氣一向很大。他徒手拿過很多東西。徒手拿一桶礦泉水走一兩公里,徒手拎一袋二十斤的米回家…… 徒手碰過這么多東西,辛也第一次徒手碰到人的手。 很冰,又有點熱。 都是骨頭,但也都是皮rou。 溫度相接,就好像一個靈魂與另一個靈魂嘗試的一次融合。瞬間都能產生巨大的電流,把人的神經麻得刺溜刺溜的。 辛也的視線模糊了。眼前白襯衣和那只白鴿融合了,重影了,又慢慢消散。 辛也忽然覺得包里的那道題似乎沒那么重要了。也許趁此機會把裴硯帶回家才更重要。那一股強烈浩蕩的好奇心再次席卷了他。 他想知道為什么他會對裴硯有那么奇怪的反應。連手碰到裴硯的那瞬間,都像是一瞬間吸了大|麻一樣,刺激,痛快,舒適,瘋狂。 他再一次想知道到底是哪些器官構成了裴硯,才會讓裴硯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好奇得抓心撓肺。好奇得快要瘋了。 他還想和裴硯做視頻里的那種事。用解剖刀去丈量一個人是冰冷的,是數學意義上的,是這世間任何一種生物意義上的;而他此時此刻更想用他的身體去丈量裴硯的身體。 好想。想得快要瘋了。 裴硯準備往下跳,“想什么呢?” 辛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走神,像是要極力撇清自己剛剛的異樣,“沒什么?!闭f著,仿佛怕被人看穿似的,頭也不回地就跳下去了。 兩人先后落了地。 裴硯一慣鎮定,“從這里到晉江大學,大概6.8公里。公車估計30分鐘,打車大概23分鐘左右,如果路況好的話?!?/br> 辛也:“走路估計一個鐘頭,大概9000步;騎車半個鐘頭也能搞定?!?/br> 裴硯:“騎單車吧。對面有共享單車?!?/br> 辛也壓了壓帽檐,他想笑,但他笑得太少,也越來越不敢笑。所以他抑制了笑的沖動,只很淡地嗯了聲。 他喜歡別人的妥協。尤其裴硯的。 那就像是白鴿無條件地張開了雪白的雙翅,仿佛會滿足他一切的好奇心。 第19章 —19— 騎上單車,無形之中,決戰的號角就吹響了。 這種默契仿佛與生俱來一樣,兩人幾乎同時地調轉好了方向,一踩腳踏板,就分別像是子彈一樣,筆直地飛出去了。 兩人也不說話,頭保持著幾乎是同角度的前傾,迎著風,只顧著踩單車。 勢均力敵。一個人稍微靠前十來公分,另一個就一定要超上來,再趕,再超。 辛也也不是那么喜歡較勁的人。比如對趙之舟,他就沒什么戰勝他的欲望。哪怕趙之舟看不起他,甚至還挑釁過他。但他就是喜歡和裴硯較勁。這種較勁的自覺仿佛早就刻進他的骨血里一樣自然。 30分鐘的騎車車程,辛也和裴硯只用了二十二分鐘。還是該死的同時到達。 誰也不肯讓誰哪怕一毫米。 辛也下車的時候,粗粗地喘著氣,兩條腿都微微泛著麻。他低著頭鎖車,微細的汗漬膠著了眼前的頭發,凝成一束束的,擋住視線。他從頭發的間隙里看裴硯。 裴硯單手撐著車,隔著襯衣都能清晰看見他胸口劇烈地起伏。他毫不避諱地與辛也對視,忽地就笑了,“也不知道運動會到底什么時候?!?/br> 陽光照下來,那笑意越發隆重,引得辛也心臟傳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辛也意會他的意思,面部肌rou很不自然,說:“我跑步很快的?!?/br> 裴硯看了眼晉江大學的校門,往辛也的方向走,“是嗎?” 辛也跟他一起走上,“……” “那祝你能贏我?!?/br> “……” 辛也不善表達,尤其他想做的事情,十有八九大部分人都不理解,甚至把他當做怪物異類。他模仿別人,人家就孤立他欺負他;他想競爭,有人不屑有人嘲弄。長時間了,他就更不善交流了。以至于想做什么,心里想什么,從來不說。只會默默的做。甚至做的時候還特別害怕被別人看穿之后戳破他。 這是裴硯第一次大大方方說出辛也一直暗戳戳在和他較勁。 但辛也一點也沒有不舒適。 也許是裴硯認可了他的怪咖。 也許裴硯之所以這么讓他好奇,之所以無所謂他的怪咖,是因為裴硯本身也是個怪咖……吧。 裴硯見辛也不語,適時地轉換了話題:“你經常來?” 辛也:“嗯?!?/br> “來這里都干什么?” 遇到路口,辛也下巴指了指左邊的方向:“做實驗?!彼f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卡。 應該是某棟樓的的門禁卡。裴硯也不問他為什么會有卡,只問,“來做什么實驗,雙縫干涉?” 辛也眼皮一跳,看向裴硯,似乎是要問你怎么知道。不過他隨即了然。這種迅速的了然讓他心里很愉快。就好像自己那種變|態的感知力裴硯是完全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