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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辛也發球——依舊是后場高遠球。 裴硯似乎也起了勝負欲,一改防守后場的戰略,下壓進攻,并回以重復的高遠球和吊球,以獲得主動進攻的權利。 倏然—— 轟隆隆,轟隆隆。 方才還晴朗的天氣,這會兒忽地陰云密布。風卷樹梢,嘩啦啦樹葉唱歌聲里,下起雨了。 豆大的雨落在地上,汩汩流成一條條小溪,往地勢低的地方匯聚,在地上積了一個個透明的小水潭。 體育老師喊學生們避雨。 18班的學生也都紛紛跑到有遮陽棚的看臺上避雨。 只有兩個人還沒停下。辛也和裴硯。 兩個人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過一句對話,就是不斷用盡方法把球打回對方場地。 辛也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進攻不但沒減,反而更加猛烈地重復殺球,砸得羽毛球帶起的泥水濺進了他的眼睛,他也顧不上。 裴硯初時的進攻還只是像淅淅瀝瀝的冰屑,這會兒也已然變成了嘈嘈切切的大冰雹。長殺短殺相結合,逼得辛也不得不退到后場防守。 比分追到20:10。 體育老師大喊兩人的名字叫停,那兩人也跟沒聽見似的,一心撲在比賽上。體育老師氣不過,沖上去直接上手從兩人手里奪走球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算告一段落。 比賽被迫暫停。辛也似乎陷入了恍惚,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目光無意識地看向裴硯。 裴硯眼底隱隱浮起的勝負欲,像是海鷗從天際飛快地劃過,迅速地消失不見。等他抬起眼看向辛也時,又已經是清醒而干凈的眼神,干凈得那瞳孔里的黑都好像被雨沖刷洗滌過一樣。 兩人在滂沱大雨中相對而立,彼此一聲不吭。 滂沱的雨水潑在裴硯的白襯衫上,襯衫緊緊凹現裴硯半透明的皮膚,隱隱約約,寬闊的肩膀,細瘦的腰身像是被勒緊了一樣窄得漂亮,一雙腿被勾勒出來,筆直修長得像是用直尺一厘米一厘米刻畫出來似的。 有多完美呢。完美到好像上帝把他畢生的審美天賦都用在了造這個人身上。完美到讓人恨不得上前直接扒開襯衫好仔仔細細看清里頭那具半透明的好身材來。 這是辛也想象之中少年美的極致。 腳掌心里的熱血和胸腔里guntang的血液通通都往小腹處涌,越到小腹這里越是沸騰,就好像快要把他燒化了一樣。 他好像處在一個電磁場中,變化的磁場產生電場,變化的電場又產生磁場,滋滋滋的電流刺激他的腦神經,激素像是清早剛端上來的豆腐花里的小泡泡一樣一股股地冒上來。 意識到自己不尋常的反應,辛也的眼睛像是被燒成了兩個黑洞,空蕩蕩的,沒了靈魂,只余下突如其來卻熊熊燃燒的□□。 這是辛也第一次身上有這樣特殊卻瘋狂的反應。 他像是為了掩飾這莫名其妙的難堪,僵硬甩了甩再次有血滲出來的右手,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辛也下午逃課了。 他腦海里一時是與裴硯對打時的還沒平靜的興奮,一時是裴硯在雨中被淋濕的好看模樣,兩者交織在他的思維里,讓他太陽xue的青筋突突地跳,猶如有困獸在斗,激得他需要做點什么來緩解。 辛也去了花鳥市場。 他在眼花繚亂的市場里一眼就相中了一只渾身羽毛雪白的鴿子。白花花的一片,乍一眼看過去,就好像風輕輕吹,吹起的裴硯白襯衫那一角。 多么干凈的白乳鴿啊。就像那么干凈那么清冷的裴硯。 受徐則厚喜歡的裴硯,是個標準的五好學生的裴硯;會背薛定諤方程的裴硯,比他左手打羽毛球好的裴硯,淋了雨那么好看的裴硯;時時刻刻都激起他的勝負欲和攀比心的裴硯,擁有所有他沒有的一切的裴硯…… 要是能夠在羽毛球訓練時打贏裴硯,在競賽中考贏裴硯,像裴硯這樣清清冷冷的人,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要是能仔細地了解裴硯的身體,像裴硯這樣干凈的人,他的身體會怎樣的呢?他會不會也像這只白鴿一樣,有漂亮精致的器官,細微密集的血管呢。 他對裴硯充滿了強烈的好奇,與無與倫比的勝負欲。 呼之欲出的好奇心充斥著辛也的腦袋,他雙眼通紅,身體里仿佛注入了一陣龍卷風,血液在每一處器官里來回激蕩沸騰,惹得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辛也買好一只鴿子,飛一樣地回了家。 他進入廚房,循環播放起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激昂的樂曲聲一下一下擊打著辛也亢奮的神經,他把沿途從花鳥市場里買來的鴿子捉出來,放在案板上,目光興奮而凌厲。 他將白鴿的雙翅自背后交叉,作足筋骨,用力抓緊,很快鴿子就斷了氣。他用左手拿起剪刀,從下腹剪開鴿子,把它的每個器官都一點點解剖來。他像是一個嚴格犀利的生物學家,拿著一份詳細的自制表格,精心地測量白鴿有關的一切數據。 他仿佛是在做一項空前絕后、前所未有的研究,帶著這樣崇高的使命感,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和暢快。 做完所有數據,仿佛是終于把這只白鴿相關的一切都了解得通通透透了,他才穩步地把解剖好的那只鴿子制成了標本,保存了起來。 他盯著這只鴿子被褪下來的漂亮白羽毛,就像在花鳥市場一眼相中這只鴿子時一樣,腦袋里再次一閃而過裴硯穿著白襯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