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保是今天才換上不久的，桌面用了六年。

    “抱歉?！彼乱庾R地道歉。

    陳硯又問了一遍：“哪兒來的？”

    湛柯如實說：“一張是楊戚發的，一張是……四中貼吧存的?！?/br>
    陳硯依稀記起來了穿校服這張照片的源頭。

    是在自己新高一報道不久后。當年陳硯就是靠著這么一套照片在四中貼吧火起來的，人人都知道高一有個賊能打的男的。

    陳硯壓了一下自己拇指關節，發出一聲響。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那個年代有這個像素？”他記得十年前的照片都像是座機拍的。

    雖然這張也糊，但起碼能看清人，更能看清他臉上的血。

    “試著修復過?！闭靠抡f。

    陳硯點了一下微博的圖標，出現的就是一張合照。

    照片里的男人和湛柯五分相似，旁邊坐著一個低頭看手機的女孩。

    “追到了嗎？”陳硯問。

    湛柯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沒有，沒細跟我說，就說有喜歡的人了，微博有照片?！?/br>
    湛柯笑著補充說：“你還不知道他那個性格，要是追到了肯定發得到處都是?！?/br>
    想來也是。

    陳硯將手機還給他，“那就加油?！?/br>
    湛柯接過，“會轉告他的?！?/br>
    “他這些年……變了挺多的?！标惓幫蝗徽f。

    湛柯被他這句話拉回到幾年前，想起當時天天忙著惹事的湛征即使被揍了也是一副“老子天下無敵”的模樣。

    后來也不知道陳硯從哪知道的，湛柯覺得是湛征主動去找的他。反正最后事情是陳硯幫著解決的。

    怎么解決？

    以暴制暴。

    打服就好。

    “成熟了挺多的?！闭靠抡f：“混小子從我媽去世那年開始就不混了?！?/br>
    湛柯說起弟弟的時候是少有的溫柔。

    其實以前也是。

    陳硯偶爾和他聊起湛征，他也是一邊氣地說“混小子一天就知道惹事”，一邊在陳硯夸湛征的時候沉默著默認下來。

    陳硯不太能體會得到失去父母的感覺。

    因為從來就沒有過。

    但幾次聽湛柯提起這事都能從語氣中聽出些壓抑。

    可陳硯還是沒想到，居然連湛征那種性子的人都能改變得了。

    “他和我媽親?！闭靠孪袷悄芏床斓剿年P注點。

    這事兒湛柯和他提起過幾次。

    湛征和媽親，兄弟倆都跟爹不親。

    “我媽也喜歡他?！闭靠掠终f。

    陳硯忍不住問：“那你呢？”

    明明當初父母雙全，為什么提起爸媽只能說出一句“和湛征親”。

    “我性子冷，我媽不太喜歡我這種小孩?！闭靠抡f完自己也笑了，“現在不是小孩了?！?/br>
    湛柯看到陳硯眉頭輕輕蹙起，反應過來兩人聊的話題似乎在變得沉重，他趕忙話鋒一轉，說：“因為我媽喜歡女兒。我長得太兇了，穿裙子不好看。聽人說我小時候也被穿過裙子，但怎么看都一眼就能認出來是

    小男孩，沒什么意思。湛征小時候長得可愛，小臉圓嘟嘟的，眼睛特別水靈，只要他不開口說話就跟小姑娘沒區別?！?/br>
    陳硯笑了出來，突然饒有興味的翻起了手機相冊。

    “我好像也有我小時候的照片?！?/br>
    湛柯看著他認真翻找，咽了咽口水，趁機繞過桌子坐在了他旁邊。

    “我看看?！?/br>
    陳硯滑動屏幕的手指不明顯地一頓，轉而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找到了?！?/br>
    陳硯點開，自己先看了看，“噗”地笑出了聲，然后才遞給湛柯。

    湛柯接過。

    是一個人拿著老照片拍的，老照片上還有燈光反出的一片白，小陳硯就蹲在這片反光造成的白塊的下面。

    是照片的最角落。

    小陳硯乖乖地蹲在一邊，看向老照片的中心。

    但拍照的人似乎就是只為了拍這一個角，湛柯看不到中間是什么。

    但也能想來。

    約莫是一家人在拍合照，不小心拍到了陳硯這個蹲在一邊的別人家小孩。

    照片并不清楚，湛柯只能看請大概的輪廓。

    以及隱約能感覺到照片里的小家伙在笑。

    不知道樂什么呢，這么開心。

    “朋友發給我的?！标惓幷f：“他回去整理東西的時候剛好看到這張照片，就順手拍了發給我了?！?/br>
    湛柯手指在屏幕上摸了摸，聲音有些沙啞地說：“可愛?！?/br>
    將手機還給陳硯時，又笑說：“特別可愛，比湛征小時候可愛得多?！?/br>
    “比你呢？”陳硯問。

    他不喜歡湛柯把他自己排除在外。

    但湛柯對小時候一點都不自信，無所謂地說：“我？我小時候，兇巴巴的，把人小姑娘嚇哭過，一點都不可愛。我要是我媽我也喜歡湛征?！?/br>
    陳硯想，如果兩人沒有經歷過從前的那些，他會毫不吝嗇地告訴湛柯：我喜歡，我就喜歡兇巴巴的小孩。什么樣的小孩都會有人喜歡。

    可他面對著太沉重的過往，怎么也做不到冰釋前嫌。

    所以他最終也什么都沒說。

    湛柯也沒有再說話。

    他滿腦子都是那個蹲在一邊被“不巧”拍進照片內的小陳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