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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是這些一點一滴,慢慢地織成一片大網,滲入了嚴修濟的生活。 潤物細無聲。 嚴修濟以前習慣了一直很正經認真,回家后娛樂活動也不多。但自從周子軼住進來,這個家似乎就漸漸適應了他的節奏——輕松而舒適。 有了他,這個公寓就帶上了一些人氣,卻又不會過分吵鬧。這里也不再僅僅是晚上回來睡覺的地方,而是真正能放松神經、舒適待著的港灣。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嚴修濟下班的時候已經會冒出一個念頭:該回家了。 “家啊……” 嚴修濟開始吃早餐。周子軼的手藝算不上絕頂級別,但口味和水平,在嚴修濟這里都剛好合適。嚴修濟吃著吃著,忽然想起最近吃飯,似乎再也沒吃到過之前那個“煙熏調料”的味道。琢磨幾秒,居然覺得有點好笑。 大概是周子軼收起來,眼不見為凈了。 這種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越權”行為,一向不喜歡被別人影響的嚴修濟決定縱容了,甚至要干脆假裝沒發現。 嚴修濟也說不清楚,到底周子軼身上的哪一點,讓他一次次地放棄了約束,進而讓周子軼在自己的“地盤”里大喇喇地走來走去,隨心所欲?;蛟S因為周子軼的知禮,或許因為他的聰明,或許因為他跟得上話題、什么都聊得來……又或許什么都有一點。 嚴修濟想起不知道什么時候看過的一段話。 “有些人,你一開始不覺得他哪里特別突出。但等你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像剛剛好的俄羅斯方塊一樣,完全適配你了?!?/br> 俄羅斯方塊適配了,就會整行消失,就像有些事越默契就越難以察覺;只有不適配的時候,方塊才會越來越高,矛盾才會越來越明顯。 而現在,周子軼顯然已經成功地適配了嚴修濟的所有邊界。 他不是嚴修濟家中的外來者,而變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他無聲無息地成了環抱住嚴修濟的一張網,源源不斷地努力給著一點點溫暖和保護;又成了扎在嚴修濟心上的一棵苗,生命力旺盛地帶來喜悅。 這張網、這棵苗,可以拔開,但動手的時候才會發現,拔開他就會讓人生疼。 他們住在一起還不到一年,周子軼就能做到這個地步。嚴修濟難以想象,三年后會是什么樣。 如果周子軼成了一棵根系滲透在這個家里每個角落的大樹,當他連根拔起要離開的時候,這個家會變成什么樣子? 還有……嚴修濟慢吞吞地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喝了兩口咖啡,思緒很深遠。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周子軼,是完全自愿這么做的嗎? ——他這么做,累不累? 嚴修濟一面覺得他和周子軼之間的默契度令人舒心,另一面又有點擔心,這是周子軼單向努力、改變他自身,才得到的結果。 事實到底如何,都得談。 嚴修濟打定主意,要找個合適的時間,把一切都攤開來談。 一切都有答案了,才能真正確定,他們倆是不是真的在相向而行。 “咔噠”。 嚴修濟放下咖啡杯,站起來,走向廚房。 他停在門口,看著里面那個不知道真在忙還是假裝在忙的背影,出聲了。 “我去上班了?!?/br> 周子軼被這道聲音嚇一跳,整個人都不著痕跡地抖了一下。他沒想到嚴修濟會特意來說這句話,也不可能裝作沒聽到,只能偏過頭掃了對方一眼。 對視只有瞬間,然后逃亡似的收回目光。 “嗯……再見?!?/br> 嚴修濟張了張嘴,本來想說句“有時間我們談談”??伤粗茏虞W像是驚弓之鳥似的,又不愿他在等待的時候胡思亂想,決定還是等真正能抽出時間了再提這件事。 在此之前,就讓周子軼當個鵪鶉吧,如果他想的話。 于是,已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平淡道別:“再見?!?/br> *** 嚴修濟這一忙,就是一個多禮拜。 他和周子軼之間,表面上似乎正常相處,可誰都知道中間隔著一層霧、一層冰,捅破之后很難收拾。周子軼依舊當他的縮頭烏龜,嚴修濟卻估算著日子,覺得過兩天差不多忙完,就能把私事提上日程了。 也因為最近的忙碌,嚴修濟錯過了朋友圈的一些消息,和好幾個聚會的邀請。他本來就不太熱衷于社交場合,只會出席比較必要的場次。別人發信息叫他,他也沒在意,隨口回絕了就拋之腦后。 直到這天下午,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鈴聲響起,他看手機屏幕的時候,還愣了一下。來電人顯示的那三個字,他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兩秒后,他回過神,接起電話:“喂?” “喂,阿修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很熟悉,但似乎又變得陌生了的男聲:“我是俞言溪?!?/br> 嚴修濟靠著椅背,回道:“……我知道,手機顯示了你的名字?!?/br> “哈哈,對哦,我都忘了,還想說給你一個驚喜?!睂γ嫘Φ?,“我回來啦!” 嚴修濟回道:“歡迎回來。什么時候到的?” “前幾天就到了,調了幾天時差,還參加了一場聚會?!庇嵫韵α诵?,語氣熟稔,“他們還說叫你一塊兒來了,可你不給面子,害我白期待一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