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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的幸運,他剛出走廊就碰到了一個護士。 “護士,我是周雯雯的哥哥!”周子軼趕緊一把抓住對方,“你知道周雯雯是怎么回事嗎?她到底怎么了?!” 這個護士還正好是給周雯雯值班的那個。她被抓得手腕生疼,但理解家屬著急,耐心回道:“她就是剛才突發情況,但我們馬上就采取措施搶救了,醫生正在處理。你先不要著急,在外面稍等一下,我還要拿一些告知書給你簽的?!?/br> 周子軼追問道:“她現在有生命危險嗎?!” “這個,我不好回答,但情況確實不好。具體的還要看待會兒醫生怎么說?!弊o士實在沒忍住,提醒道,“這位家屬,你松松手……” “……對不起?!敝茏虞W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拽著人家,趕緊松了手,“那你知道為什么會發生這種情況嗎?” “周雯雯下午的心情好像一直不是很好,查房的時候數值有些不穩定,我們就密切觀察了?!弊o士想了想,回道,“晚上的時候恢復了一些,還以為變好了。結果一點多就忽然響警報,然后就直接搶救了……” 護士說完大致的情況,說了聲她要去準備些東西,這就走了。 過了幾分鐘,等護士回來,發現周子軼還站在原地。他望著之前護士離去的方向,直到護士回來了,眼珠子才動了動。 “這位先生,有些文件需要你簽字……”護士看他呆愣愣的,心里嘆氣,指著手術室門外的長椅道,“你坐在那里簽吧?!?/br> “不用不用,我這就簽……”周子軼拿起文件,就著墊板就要簽字。但筆落下去,他才發現自己的右手一直在抖,無論他怎么用力控制,寫出來的字也是慘不忍睹。 他看著那只能勉強辨認出自己名字的字體,有些茫然地問道:“要……要重新簽嗎?” “不用了,能看懂?!弊o士見過各種家屬著急的場面,沒有太為難他,“你還是先坐一坐吧,先生……你還穿著拖鞋呢?!?/br> 周子軼低頭,這才發現他直接下床時無意識穿上的拖鞋,直接被他穿出了家門。他抓出門的兩件東西,一個是床頭的手機,一個是床頭的外套。 穿著睡衣拖鞋、披著外套就來了醫院,也不比病人的狀態好到哪里去。 青年不知道怎么回應,只是機械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這有什么可道歉的?護士只當他急得神志不清了,又提醒道:“你去坐著等吧。等結束了就知道結果了?!?/br> 周子軼一個動作一個指令,終于動作緩慢地轉身走到座椅前,行尸走rou一般跌坐在上面。 護士走開了,走廊重歸寧靜,周子軼孤零零地望著手術室。直到這時,他才開始聞到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才感覺到夜晚的寒冷,才意識到屁股下的長椅有點冰涼。 他的腦袋開始鈍痛,他低下頭,開始是捂住了腦袋,后來又捂住臉。 彎下腰,貼在腿上。 他這么坐了很久很久,好似一尊雕像。 看到的人或許會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但實際上他的頭很痛,痛到不得不清醒。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只覺得耳邊嗡嗡地響,世界在旋轉。 他腦海中好像有個無形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昨天中午他和周雯雯的通話。他似乎還記得自己和周雯雯說的每一個字,記得兩人當時的語氣,乃至記得自己當時腦子里轉過的所有想法。這些話語,這些想法,雜糅在一起,擠在周子軼的腦子里,變成了巨大的轟鳴聲。 他當時不是要埋怨周雯雯,只是在被問起平日的花銷時,忽然就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念頭。 ——他扛著那么多那么多的債務,也想要偶爾喘口氣。 ——他希望雯雯能盡量快樂,保持情況穩定,但偶爾也能體諒一下自己。 只是他“索要”這種體諒的方式,太自以為是了。 縱然扛著外債的是周子軼,縱然為周雯雯付醫藥費的是周子軼,但他依舊不應該用施舍的、高高在上的語氣和自己的親meimei說話。周雯雯要是個普通的、健康的孩子就算了,可她是受不了刺激的。周子軼明明深知這點,明明死死瞞住了外債的事,卻又因為一點小事爆發了矛盾……周子軼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在想什么。 雙親驟然離世,家庭崩塌,周雯雯是周子軼僅剩的血脈親人了。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周子軼根本承受不住。 青年還恍惚想起,雙親去世的時候,周雯雯也因為深受打擊而病危過。那時候的周子軼,也像現在這樣,在手術室外等著。他當時看著手術室的門,滿腦子就有一個想法。 ——如果雯雯也沒了……那我還有什么好堅持的呢? ——那五千萬的債,還有什么好還的呢?反正我肯定是把自己賣了也還不起。 ——如果大家都沒了,不如我也一了百了…… 萬幸的是,當時的周雯雯挺過來了,周子軼也就隨之暫時拋卻了那個危險的念頭。 這次,雯雯還會堅持下來嗎? …… 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下去。 大門打開的時候,周子軼猛然站了起來,迎向走出來的人:“醫生,我是周雯雯的家屬,她怎么樣了?” “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br> 醫生的第一句話,讓周子軼心中高懸的巨石驟然墜地。但下一句,又讓周子軼的一口氣猛然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