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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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傷口的過程里,顧寶莛將肢體燒傷的匠人們和胸腹背部燒傷的匠人們分開,因為四肢燒傷的部位相較于軀干更輕,但面部燒傷的匠人們卻又不一樣,顧寶莛心驚膽顫地讓自己更專業一點,但在幫忙一個老人處理背上傷口的時候,老人前一秒還在和他說,說‘我第一次見太子殿下,回家大家肯定要羨慕我’,下一秒就呼吸急促的沒了心跳。 顧寶莛起先還不知道,自說自話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老人沒有回話了。 他愣在老人身邊好一會兒,才被薄厭涼捏著手腕拉開,聽著薄厭涼讓下人將死去的老人拉走的聲音,良久,顧寶莛聽見自己哽咽著說:“這樣不行,草藥見效慢,嚴重的直接皮膚移植,不然熬不了多久,就算現在傷口處理好了,以后總會在不知道的時候感染,六哥,我來說,你來做?!?/br> 哪怕有風險,也總比看著他們慢慢死去的好! 六王爺皺著眉,說:“皮膚移植?從哪兒取皮膚?別人親友?” 顧寶莛說:“只能他們自己的皮膚,從大腿或者屁股,六哥,你的手術工具都帶了嗎?” 六王爺點了點頭,對小弟所說的皮膚移植這種技術非常感興趣,站在一旁的威廉連忙驚訝道:“我們國家似乎也有類似的手術,只不過是有個貴族進行榮譽比劍時鼻子被割掉了,我們那里的醫生會先把他的鼻子縫在手臂上,等鼻子和手臂融合在一起,在從手臂上挖掉放在臉上,可這種燒傷燒不像鼻子那么小,又沒有原本的皮膚接上去……恐怕會失敗?!蓖畯臎]見過燒成這樣還能活著的人,哪怕斷一條腿都比這種好。 顧寶莛這些年也算是了解了一下西方如今的醫療進展,不知該慶幸還是心疼,大洋對面的工業化進展如火如荼,但醫療條件和理念卻還很可怕。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醫生們認為傷口化膿是傷口愈合的表現,甚至從來沒有消毒和保持衛生干凈的習慣,會用臟兮兮的手和帕子直接捂住傷口,止血的最好手段則是臟兮兮的烙鐵。 “六哥技術很好,六哥我們不是有三瓶藥嗎?拿過來了嗎?” 六王爺立即眼神都變了變,看著小七,說:“沒有?!?/br> “這正是用的時候,六哥?!?/br> 六王爺不覺得這是用那三瓶藥的時候,那三瓶被小七稱作‘抗生素’的藥,從七年前開始進行制作與培育,失敗了無數次,光是從搗碎的大蒜里面在適宜溫度發酵、蒸餾、提取,不知道耗費了多少時間,才從成功了三次,這三支藥劑分別都做過有用與否的實驗,從小動物身上獲得了良好的反饋,簡直就是活人命的神仙藥劑! 這樣的東西,莫說讓外人知道了將會是引起多可怕的反應,就是用,也當用在更重要的時刻,更親近的人身上,比如他們自己。 誰能知道他們未來會不會也有需要抗生素的時候? 從小學醫的顧平安大概不是一個懸壺濟世心中只有百姓的好大夫,他只是陰差陽錯的學了,享受cao控生命的感覺,享受小七和他一起超脫世人一百年或者兩百年的見解,所以他很認真地提醒太過感性的小七,說:“東西都在冰窖里存著,針管也還沒有消毒,而且這里有二十多人,我們只有三支藥?!?/br> 不知道顧寶莛他們在說什么的威廉好奇地問道:“什么藥?” 顧寶莛沒有回答威廉,很多東西,關于這個抗生素,目前只有他和六哥還有薄厭涼知道抗生素的重要性,他想也沒想的要拿出來,經過六哥的提醒,他捏著自己的手心,公允微笑道:“那就拿一支,我不需要,他們說我是被谷神眷顧的太子,太子長命百歲呢?!?/br> 少年太子似乎是當真相信自己會如同匠人們希望的那樣長命百歲,放棄著沒有幾個人清楚的第二次生命。 六王爺聽了小七的選擇,一時間看了看薄公子,轉身就出去和自己的貼身太監交代了一番,回來后,道:“留了一只?!?/br>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威廉親王左看看右看看,也得不到什么解釋,茫然又好奇。 最后還是顧寶莛好心回了一句,說:“你知道了也不懂的,威廉,不如你和六哥一塊兒先幫忙把這位叔伯抬去隔壁手術間,那里干凈些,在這里可施展不開?!?/br> “厭涼,你可以繼續在這里幫忙清理他們的傷口嗎?讓貴喜幫你一起,他手腳也利落,多看你做幾次就會了?!?/br> “林總頭,或許我們一會兒做的事情會讓你們感到害怕,所謂皮膚移植手術,就是因為你們這里燒傷部位無法自行長出新的皮膚,為了你們好,才從別的地方取出一塊兒皮膚,縫合在上面,如果進行的順利,會比你們敷用草藥更加有效快速的好起來,也不容易發燒,取掉皮膚的部分也能夠很快自己生長完整,如果你相信我?!?/br> 這番解釋在從未接受過此等沖擊的封建老人心中,無異于開膛破肚,民間異聞也有傳說什么幾百年前的神醫給人腦袋打開,取出里面的大蟲子,傻子就變聰明了。 可大家誰也不信,誰也沒有見過,這等奇怪的方法,是神仙才能做到的,腦袋都被打開了,肯定會死??! 如今太子殿下告訴他們,有這樣一個方法,可以讓他們不必太痛苦的隨時隨地活在死去的恐懼里,但需要東拼西湊一點東西,可從大腿上取下的皮膚如果貼在臉上,臉會成為腿嗎? 屁股貼在手臂上,手臂會長出屁股嗎? 因為無知,所以害怕。 因為害怕,所以大部分人會情愿慢性死亡,也不去冒險! 可是…… “太子殿下,你是活菩薩轉世,你既然說這樣是好的,是幫咱們大家伙,我們這些老骨頭,怎么可能會不相信?”忽地,林總頭說。 一人既起,無數聲音便附和堅定道: “太子殿下,老夫全家的命都是你救回來的,沒有你,咱們全村早就餓死了?!?/br> “九年前咱們村兒就立了殿下的長生碑哩?!?/br> “太子殿下說什么都是對的!” “我們不懂,但是只要是太子殿下你覺得可以,那就可以!” 這是顧寶莛小時候努力做個善良且有一點點用的好人的回饋。 他在這個民以食為天的時代,擁有他無法想象的號召力,今日只是汪洋大海里的一滴水被許久未曾接觸底層人民的顧小七窺見了而已,他暫時沒有想太多,只是無比慶幸自己被信任著,心中鼓蕩著絕不辜負他們信任的猛烈心跳! 作者有話要說: 青霉素制作太難了,條件非??量?,就算制作出來,量也少得懷疑人生,并且有很多其他對人體有害的細菌,不能輕易使用,大蒜素制作比較簡單一點,而且也沒有那么多雜質細菌,所以算是個比較合理的金手指吧哈哈~ 第98章 移植┃你最好啦。 正規的完美的手術, 應該是有完整消毒過的手術間,經歷十幾年歷練終于得以掌控全局的主刀醫生和訓練有素的護士,需要常規備皮和對患者進行心理輔導,需要對需要移植皮膚的患者進行血液儲備, 需要好幾天的觀察才能開始一場精確成功的手術。 但這些古代都沒有。 顧寶莛有的, 只是自己腦海里歷史書加上看過的紀錄片中的所有流程,還有他的六哥——這位十四歲時親手給自己做了兔唇縫合手術的狠人。 有限的醫療條件和有限的抗生素都表示他只能挑選最嚴重的患者來治療, 其中有一位不停從背上流血無法結痂的年輕人成為了所有匠人們推選出接受治療的第一人。 他說他叫‘虎子’。 “我叫虎子, 太子殿下, 你叫我虎子就行了?!蹦贻p的虎子還沒有成親, 跟著林總工干了不到一年, 誰想就出了這種事情, 因為還年輕,身體素質好, 所以老的流血感染撐到第二天下午便再沒有醒來, 虎子卻還有力氣一邊發燒一邊眼睛瞪得和銅鈴一樣越緊張越話癆, “總覺得太子殿下和我想的不太一樣?!?/br> 趴在手術間臺子上的虎子后腦勺頭發都禿了一塊兒, 上午敷過的藥草至今還有作用, 讓虎子只隱約覺得后背涼颼颼癢癢的偶有刺痛, 然后便沒有然后了,虎子即便唇瓣都因為失血過多發白,依舊熱衷和顧寶莛聊天。 而顧寶莛腦袋里面則飛快的回憶了一番皮膚移植手術的歷史, 從古印度找到了手術可行性的依據,最早的移植手術便來自那里, 有被割掉的鼻子直接原位成活的案例,也有人為了證明此案例可行,直接割下自己大腿的皮膚和少量肌rou, 給眾人看,看過之后再原位貼合,輔以藥油,最后成活的事情。 除此之外,顧寶莛其實還惦記著隔壁有起碼六個需要立馬進行植皮手術的匠人,遺憾的是,他能力有限,只能盡最大可能照顧他們,然后讓最危險的兩個人安全渡過危險。 一切準備就緒,顧寶莛手上什么都不做,只是一步步的告訴六哥流程,在一旁觀看手術的完成程度,從用最古老的法子取皮——將屁股拍到腫脹——再到運送過來的珍貴抗生素注射入虎子的體內,最后按照血管大致流動方向進行縫合。 期間顧寶莛語氣溫柔的和虎子對話,轉移虎子的注意力:“哦?哪里不一樣?” 虎子說話有著濃重的鄉音,怪不好意思地說:“和我們大街上看見的達官貴人雖然都穿著好看的衣服,卻就是感覺不一樣,感覺是會和我們這些人在街上碰到都能打招呼的?!?/br> “這樣不好嗎?”顧寶莛心思全放在六哥的動作上,和虎子的對話其實并不在意。 “好啊,沒有不好的?!被⒆硬恢朗歉杏X到疼了還是手術前讓虎子喝下去的烈酒也發揮了作用,說話漸漸沒什么遮攔,就好像顧寶莛是親近的弟弟一樣,嘮起嗑來,“媽的,我覺得肯定是碼頭那幫子青皮放的火,火油倒了滿院子,要不是少將軍發現得快,我們肯定全死了!” 顧寶莛聽見這番話,漸漸注意力轉移過來,思索著頓了頓,說:“京城腳下難道也有流氓無賴?敢和官府對著干?” 鋪路這件事,顧寶莛早先就知道,就像所有創新的好東西,會動搖既有利益團體的利益,但起初并不覺得會惹來多大的阻力,即便四哥說會有反對的聲音,顧寶莛也沒想過會弄成這樣慘烈的局面。 簡直像是有世仇一樣,瘋了,要置人死地。 “太子殿下大概不知道,這低下的彎彎繞,多了去了,京城看著是沒有什么成群結隊蹲在碼頭收保護費的流氓,但管理碼頭的大官兒哪能沒幾個親戚???他們早就把看碟下菜的本事做得漂亮得不得了,誰也挑不出錯兒來,再加上到處都有人幫忙瞞著,皇帝老爺自然也就不知道,皇帝老爺都不知道,太子殿下你不知道,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虎子說得頭頭是道,顧寶莛卻不相信,就他老爹那比四哥都精的開國皇帝,最是痛恨官官相護不作為,就連四哥不在宮內住,都能知道宮內所有事情,老爹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控制狂會不知道近在咫尺的污垢所在? 顧寶莛覺得這不可能。 而且四哥說燒水泥廠的是三哥,虎子和三哥有一個一定是錯的,四哥是絕對不會錯的啊。 這是顧寶莛的思維盲區了,既然四哥不會錯,虎子說的也有道理,那么是不是可以大膽聯想一下,三哥是那些蛀蟲的幕后靠山?小蛀蟲的靠山,靠山的靠山,最后一層靠山就是即將得勝歸來的三哥! 顧寶莛雖然不曾上朝,萬事不管,但私底下還是通過薄兄了解過京中所有官員和勛貴們的管轄范圍和權力義務,再加上他過目不忘,稍微在腦海里翻找一下,便能找到關聯,管轄京中河運的是水部的龔大人,龔大人與朱家有聯姻,朱家便是東武將軍的朱家!而東武將軍與三哥他們在外近十年,說他們沒有關系,這絕不客觀。 至此,所有點線連成一副巨大的網,坐在其中的,不是三哥,也不是四哥,而是他的皇帝老爹,顧世雍! 顧寶莛不是沒有看過紅樓夢,紅樓里面就是驕傲自大不懂進退的功勛貴族的下場,可現在才開國十年,東武將軍他們現在還剛剛得勝,老爹就早早備下了捧殺大戲,坐等時機成熟的收割,會不會太快? 不過顧寶莛似乎是沒有資格說老爹的,他對待所有討厭的自大世家的態度其實也是放縱的態度,雖然有想要摘掉太子頭銜的私心,可本質就是希望世家對自己越來越膽大無禮,然后將過錯積少成多,等到時機成熟就找個好天氣一舉打壓得他們翻身不能! 可他沒有害任何無辜的性命,老爹卻不是…… 倘若顧寶莛的猜測沒有錯,那么顧寶莛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老爹,是裝作不知道還是直言不喜歡這種殘忍的犧牲? 做手術的顧平安看得出來小七的失神,好在移植手術流程他都記得,下一場也就不需要小七在了,他高聲從外面喊來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薄公子,說:“你帶小七出去吧,這里不必他看著?!?/br> 顧寶莛:“我還是在這里……” “出去?!毙愿窆殴值牧鯛斦f話毫不留情面,兩個字吐得生硬冷漠,好像顧寶莛在他這里也不過如此。 而強行被拽了出去,走到院子里終于能夠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顧寶莛剛脫離那樣讓他不得不思考焦慮的環境,便被濕潤的空氣冰涼了陣陣發熱的面龐,然后下一秒一直壓制的反胃感覺直接觸底反彈,再不給顧寶莛忍耐的時間,吐了一地的寡淡白粥和胃液。 “小七?”薄厭涼連忙擔憂的問,“不舒服?” 顧寶莛則一邊擦了擦嘴角,一邊嘆了口氣,慢悠悠地感嘆道:“精神緊繃導致的,其實還好?!?/br> “不好,我現在送你回去,這里的傷者你也看過了,事情交給六王爺,你也不必擔心,今日事畢,你回去休息?!北」诱f話也是習慣性的命令口吻。 顧寶莛:“可是……” “沒有可是?!北挍錾钏{色的瞳孔凝著不悅,“你不要逼我在這里扛你上馬車,本身我就不贊成你親自跑這些事情?!?/br> 顧寶莛倒是第一回 聽說薄兄的這等不滿:“為什么?” 薄公子拉著顧寶莛離開,走時也不讓顧寶莛和另一個房間的病患做個告別什么的,用病人需要休息打發了顧寶莛,順便回答上一個問題的為什么。 “你自己想?!?/br> “我想不到啊?!碧拥钕卤煌粕狭笋R車,乖乖坐在里面,睜著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疑惑不已,他光是推理自家哥哥和老爹之間的彎彎繞就燒死了大半的腦細胞,和薄兄在一起的時候,就習慣性的不喜歡帶腦子了,直截了當地說,“你不告訴我,我哪里知道呢?我如果什么都知道,也就不這么累了。哦,還有,我餓了?!?/br> 薄公子:“都吐光了,自然餓了?!?/br> “那去你家吃飯好嗎?”顧寶莛現在可不想回家,皇宮里面有催婚的老娘,和暫時不知道如何面對的老爹,“對了,你說今天帶我見世面的,走吧,現在就走?!碧颖茈m可恥,但有用。 薄厭涼冷漠拒絕:“你給我老實回去休息,什么時候我覺得可以了,才會帶你去!”都這種時候了,還想去逛花樓?薄公子氣不打一處來。 “那可以去你家吃飯嗎?順便寄宿一晚好不好?”太子殿下可憐兮兮。 薄公子冷著臉,然后點了點頭:“……好?!?/br> “你最好啦?!碧拥钕潞敛涣邌莸馁澝绤挍鲂?。 薄厭涼立即又什么氣都沒了,伸手擦了擦顧寶莛自己擦過的嘴角,說:“我知道?!?/br> 第99章 吵架┃干!惡毒媳婦是我沒錯了。 從小到大, 顧寶莛去義王府的次數就跟吃飯一樣頻繁,只是極少在義王府碰肩美人薄先生,白日里薄先生要么忙碌在朝中和老爹一塊兒處理國家大事,要么就是喝酒, 顧寶莛聽薄厭涼說, 薄先生海量,一日能啖三百杯, 醉后往閣樓一躺, 第二日不見宿醉模樣。 從京郊踩著夕陽回城, 小雨淅淅瀝瀝地又下了起來, 所謂春雨連綿, 雨聲令人平靜。 太子出城的馬車著實普通, 回城的時候也因為沒什么要事,所以慢吞吞的排在許多百姓的后面, 車外的百姓撐著油紙傘, 戴著斗笠, 說話言語間都是快活, 因為得勝歸來的將士們回來也就意味著很多家庭的團圓。 車內的人則一邊聽雨一邊靜默地看著彼此, 從對方的眼里看見的模模糊糊都是對方小時候的樣子。 顧寶莛伸手出去接了一些雨水, 手掌宛若玉石,貴不可言,雨水順著他的手臂落入他衣袖里, 冰涼不已,他連忙收回來, 好友薄厭涼就送上一塊兒手帕,揚了揚下顎,讓他把手上的血跡都擦干凈。 顧寶莛‘哦’了一聲, 慢吞吞地用手帕裹著手指頭,一根一根地卷著擦:“吶,你薄公子說話算數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