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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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狗屎┃得好好治水才行,不是有什么南水北調? 夜晚的稻梁縣上空一片璀璨的星云,顧寶莛小朋友趴在炕邊兒的小窗戶上看了好一會兒,顧楊氏便喊他了一聲,說:“小七,睡覺了,別玩了?!?/br> 顧寶莛‘噯’了一聲,將窗戶關好插上門栓后爬上了墊著草席的炕上。 正是盛夏,土炕自然不會像冬日那樣燒得旺盛,顧寶莛回到炕上便脫了外衣,找出自己的小背心換上,然后抱著肚子軟乎乎的老娘像只樹袋熊一樣閉上眼睛,任由困意席卷而來。 顧寶莛因為是最小的孩子,所以睡在中間,平??偸巧颀堃娛撞灰娢驳牧鐒t睡在他的右邊,左邊是一直搖晃蒲扇,生怕他和六哥熱著的老娘。 顧寶莛很怕熱,要他穿著長衣長褲睡覺那得要了他的命,于是讓老娘將哥哥們不要的衣裳改了改,袖子直接剪掉,做成了無袖的衣裳,褲子也剪短到了膝蓋上面,這樣一身涼爽的往草席上躺,別提有多痛快了。 沒過幾秒,顧寶莛就瞬間入了夢鄉,夢回二十一世紀,在那模模糊糊的夢境里,仰天狂笑了幾聲,然后猛一下子撲向電腦,開始瘋狂查找可以在古代用得上的知識,例如制鹽,例如火藥,還有什么豆腐,天花疫苗,怎么別人一穿越就是混的風生水起,他一轉世就是一問三不知呢?! 可惜這夢來的脆弱,被輕飄飄的說話聲音打斷。 顧寶莛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轉了轉,沒有睜開,耳朵卻是活躍了起來,這才聽清楚是老娘在和六哥說話。 他們兩人隔著中間的他,聲音都壓得很低。 可顧寶莛到底是錯過了前半段內容,從中間聽起,十分的摸不著頭腦,只聽老娘唉聲嘆氣的,說:“平安,我瞧你今天回來的早,可是云廬神醫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六哥比顧寶莛大上五歲,在顧寶莛的記憶里,六哥很不愛和他們在一起,總是一個人呆著,倒是對藥草很是癡迷,每天雷打不動的去跟著神醫學習,也不知道日后是不是也要做一個神醫,去云游四海,懸壺濟世。 六哥聲音有點沙啞,規規矩矩地回答說:“回娘的話,沒有岔子?!?/br> “那我見你今天似乎吃的很少,沒有胃口嗎?” 六哥又道:“是的,因為下午在師傅那里吃過了?!?/br> “六狗兒,你的眼睛現在怎么樣了?”老娘的聲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擔心。 六哥則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風輕,生怕被掛記:“還好的,謝謝娘關心?!?/br> “哎,你這孩子。我和老李將軍說了,在寄去前方的信里面也和你爹提了一嘴,如果有看到眼鏡就給你捎回來,等那眼鏡回來了,你抄醫書也方便?!崩夏锫朴频卣f到這里,手掌輕輕拍了拍顧寶莛的后背,“也不知道你爹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咱們在這里都快要扎根了哈……” “應該快了,師傅說爹一個月前寄過來的軍情狀況很好,娘不用擔心,我想爹他們現在應該進入通州,再過不了多久,就能直達京城?!?/br> “哪有那么容易哩?”老娘嘆了口氣,好像有吐不禁的擔憂,“哎,今年可還沒有下過雨,前線沒飯吃,怎么打仗?好多老人都說,十年前鬧過一場饑荒,就是和今年差不多,整個春天都沒有下雨,到了夏天又熱得人受不了,這老天爺不賞飯吃了,可怎么辦?” “現在夏天還沒有過去呢,娘不用太擔憂了,說不定等爹大捷歸來的那一天,便天降甘霖呢?!?/br> 顧寶莛聽著六哥這話,總覺得自己以前大概是對六哥有什么誤解,六哥才不是畏畏縮縮不善言辭的小孩子,分明是個說話有條有理還會不著痕跡安慰人的哥哥。 他對六哥和老娘談論的饑荒沒有太大的概念,也沒有深想,而是覺得看來以后老爹如果真的當了皇帝,得好好治水才行,不是有什么南水北調? 人家秦始皇能建造萬里長城,老爹如果做了皇帝,難道還弄不了南水北調? 顧寶莛想到這里,又順勢想到了雜交水稻,心想自己如果能搞出來這個東西就好了,可雜交水稻怎么雜交來著?可惡,高中生物早就忘光了,要不然明天讓三哥哥帶著自己去田里看看? 顧寶莛小朋友自認就是很一般的普通人,他上輩子沒什么大能耐,這輩子也不會突然變異成了過目不忘的天才兒童,他會一直安于現狀,也會突然打雞血非要干出一番事業,此刻便是深感自責的時刻,認為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一定是老天讓自己做些什么的,所以明天吧,明天就去研究研究那個稻子到底怎么回事! 顧小七心中翻江倒海一片炙熱,當即腦子越來越清醒,根本睡不著,把他鬧醒的老娘和六哥哥倒是開始熟睡,六哥哥打小呼嚕,老娘打大呼嚕,此起彼伏。 ——很好,這下更別想睡了。 但顧寶莛除了這樣輕飄飄的感慨一句,絕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他知道白天干活的人,累著了,晚上總要打呼嚕的,這說明睡得香呀。 只是,不知道三哥哥他們幾個是不是也在那漏雨的屋子里面搞三重奏呢? 被惦記的三哥哥和老四老五此刻沒有如顧寶莛所想倒頭就睡,三個人都還醒著,其中兩個偷偷摸摸的坐在角落商量什么,另一個假寐,等到月上中天,那鬼鬼祟祟的三狗兒和跟屁蟲老五便下了炕,輕手輕腳的翻墻出去,臨走前,三狗兒顧溫還給了老四一巴掌,直接打在腦袋上,不輕不重:“少給老子裝睡,我知道你醒著,今晚我跟燕安出門的事情你給我爛在肚子里?!?/br> 說完,兩人才出去,躺在炕上假寐的老四許久之后才幽幽睜開眼睛,眼里一片冷淡,好像無所謂三哥和自己的雙生兄弟出門干什么,反正和他無關。 只是三哥和老五兩人前腳剛走,院子里便有了另一個細細簌簌的聲音,老四想了想,隔著一扇窗戶輕輕喊:“七七?” 院子外面果然回應過來:“四哥哥,我尿尿?!?/br> 老四眼珠子在黑暗里微微一動,忍不住還是翻身下床,穿了那早已不合腳的鞋子,開門出去,在深夜大槐樹沙沙作響的悶夏里,見著光著膀子和細白的小腿便跑出來撒尿的小七。 他還未長開,但夜色里格外有氣勢的瘦削臉上凝著不悅,但這不悅卻又不會鋒芒畢露的張牙舞爪去訓斥小七,而是直接解開自己身上的褻衣褂子披到顧寶莛的身上,說:“你想感染風寒嗎?” 顧寶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就出來一下?!?/br> 老四不再多說,光著上半身便牽著顧寶莛走到院子外面,到那側方的大石頭溝旁,說:“尿吧?!?/br> 顧寶莛點點頭,一邊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一邊看了幾眼面無表情的四哥,忽地小聲說:“四哥,你知道六哥眼睛不好嗎?” 老四搖頭:“他和你說的?” 顧寶莛道:“不是的,我半夜不小心聽見的,娘和六哥說話,說了好多,我都沒發現四哥眼睛不好,我看他好像看得清楚,但娘又說找爹要了一副眼鏡,以后六哥抄書就輕松了,所以或許是遠視眼?” “你還知道近視遠視?”老四淡淡笑了一下。 顧寶莛提起褲子,精神頭十分足的說:“怎么不知道?對了四哥哥,明天你陪我去田里看看吧?!?/br> 絲毫不嫌棄小七剛扶了小蟲子又牽自己的手,老四應道:“明日再說?!笨烧f罷,又問,“你去田里做什么?” “我想看看水稻?!?/br> “這里都是旱稻,南方才有水稻?!鳖櫦依纤拇蟾攀怯X得有點無奈,自家小七儼然對農家知識一竅不通,活了五年了,都不知道田里都種了些什么,但有些時候,小七又很會奇思妙想就是了,十分驚人的奇思妙想。 “那我就去看看旱稻也行?!鳖檶氒鹬荒芡硕笃浯瘟?,總比什么都不看好。 見小七很是執著,老四漫不經心地問:“你看那個做什么呢?” 顧寶莛毫無保留的說:“自然是想看看水稻怎么樣開花結果的,我聽娘說,糧食收成不好,今年又未能下一顆雨,糧食總是不夠,如果能找到一種稻子,長得快,又顆顆飽滿,避蟲又量產大,那該多好,以后就算不下雨,各家的存量也足夠了?!?/br> 老四聽罷只覺小七在天方夜譚,卻又不打擊小七:“是啊,那明天就去找找也行?!?/br> “如果找不到,能找到一個稻子生長得快,找到一種稻子結果多,讓他們也像貓貓狗狗那樣結合,取長補短,那就好啦?!?/br> 老四眼神微微一變,總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有什么豁然開朗,雖然還是難以實現,卻又仿佛是一條可以打通的路,只是這路怎么破,如何走,還未可知。 老四把小七送到堂屋的門口,摸了摸小七的腦袋,說:“快去睡覺吧,不然明天起不來?!?/br> 顧寶莛乖乖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還給四哥,看了一眼四哥身上雖瘦但長期干重活練出的薄薄的肌rou,和那肌rou下面清晰可見的肋骨,心里酸酸的,可又不知道說什么,只能轉身回房睡自己的覺去。 另一邊老四前腳剛回到自己的屋里,后腳溜出去的三狗兒和老五便臉色不好的匆匆回來,老四不問他們做了什么,他們兩個也不說,但隨即就有人哭喊著跑上門來,老四聽得分明,那是小姨郭楊氏的聲音: “jiejie!jiejie!快醒醒??!瑞文他房里那個好像要生了!才剛八個月!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混賬東西半夜給咱家院子里丟了那么多狗屎,她摔了一跤,下頭都是血!jiejie嗚嗚嗚!” 第7章 早產┃我覺得我不喜歡女孩子,我喜歡哥哥們。 這聲音吼得震天動地,明明白天還一副沒吃飽飯的樣子,結果現在卻好像能背著顧楊氏狂奔十里路一般,不等老顧家的人出來將院門打開,那搖搖欲墜的半人高院門便被敲得‘啪’一聲倒在地上。 三個少年屋子一片死寂,老四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顧溫和弟弟顧燕安,穿上鞋子,準備出去。 脾氣暴躁的老五立即拽住老四,怒目圓瞪,壓低了嗓音吼道:“你想干什么?!” 老四抿了抿唇,甩開老五的手,看著同樣不信任自己的三哥,說:“外面鬧翻天了,大家都出去了,我們不出去是不可能的。會讓人懷疑?!?/br> 老五想也沒想,便扭頭對三哥說:“三哥,他就是想要出去告狀!” 顧溫捏著拳頭,垂眸看那比自己矮一個腦袋的老四,扯著唇角似笑非笑說:“他告狀?不需要他告,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會說,你們都裝作不知道就行了?!?/br> “三哥?!”老五一聽這話,忍不住說,“有難同當!三哥你不要讓弟弟當小人!更何況我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本就想教訓教訓他們,哪里知道那婆娘半夜出來,正中我丟的狗屎,受了驚,又一屁股坐地上,和你沒有關系!有錯的話,那也是我一個人的!” “不,是我提議一起去,我是哥哥,你若還當我是你三哥,就不要再和我爭!” 老四顧逾安撩了撩那眼尾上挑的眼皮,對這兩人爭著想要出去自首的樣子完全無感,甚至覺得有些可笑,他仿佛天生對這種兄弟義氣免疫,也沒人能讓他肝膽相照,可卻還是小聲催促道:“行了,娘好像都起來了,我們也快點出去?!?/br> 話音一落,老四便第一個出了門,隨后緊跟其后的是顧溫與老五顧燕安。 而院子里此刻已然占滿了人,主屋里面的老六和小七、顧楊氏,偏屋里面的大嫂母子,皆是披了外衣出來,圍著那哭哭啼啼幾乎要斷氣的郭楊氏說話。 那郭楊氏腳底大約也踩著了狗屎,一路臭著過來,著急忙慌之余,拽著鞋子都沒有穿好的jiejie便往外走,說:“jiejie你快幫幫忙啊,不然我也不活了!” 顧楊氏手里珍貴的蠟燭被她小心護著,生怕吹滅,罵道:“你是不是傻?!這么大的事情,你來找我,我又不會接生!那出了血的肚子,多半都要難產,而且又已經八個月了,常言道七活八不活??!” “?。?!”郭楊氏一聽這話,更是跟打鳴一樣鬧將起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手也不住的哆嗦,她是沒有生過娃子的,jiejie顧楊氏生孩子倒是很輕松的樣子,一會兒就生下來,生完就能下地干活,怎么就那姚池一摔就難產了?! 郭楊氏盼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來個兒子,眼見就要跟著那個女人一塊兒死了,眼前當即一黑,給jiejie跪下說:“jiejie,妹子求你去找那云廬神醫給姚池看看吧,現在也甭管神醫是不是男人了,人都要死了,主要是保住我那未出世的兒??!jiejie……” 郭楊氏一邊說,一邊重重的將腦袋磕下去,老顧家的院子里不像其他地方的院子,總也不收拾,各種碎石頭坑坑洼洼擺滿地面,老顧家的院子都是顧寶莛親自整理的,弄得即便破敗,也破敗得整潔干凈。 郭楊氏若是在其他院子里這么磕頭,不出兩個便能頭破血流。 顧寶莛看小姨這樣瘋癲,一口一個她兒子她兒子,心里也慌慌的,睡在院子角落小棚里的大鵝此時也‘鵝鵝’叫著跑來,蹭了蹭顧寶莛的手,被顧寶莛緊張的拽住脖子,沒有掙扎。 顧楊氏看meimei這樣哭求,連忙扶妹子起來,看了看圍著的一大家子,很不放心的對老三說:“我跟著你小姨出去一趟,你要在家里看好他們,不要亂跑,兒媳你也去睡吧,小七也快去,這里沒有你們小孩什么事!” 交代完畢,顧楊氏就小跑著和meimei郭楊氏一起往城里趕,順道將蠟燭裝進紙糊的燈籠里,不然這大半夜,黑咕隆咚地,若是掉進哪個坑里摔一跤很可能一摔不起。 顧寶莛這邊屋子里的大人走了,三哥似乎沒什么心思管他,和五哥哥兩人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嫂子也領著智茼回屋,于是也就四哥哥過來帶著他和六哥上炕睡覺。 顧寶莛睡不著,翻來覆去眼睛瞪得老大,戳了戳一絲不掛的四哥,說:“四哥,你有沒有預感那姚姨娘的肚子會出事?” 老四顧逾安單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從來不會放下的黑發高高豎起,被黑色的發帶綁成一個發團,他側著身子看七七,睫毛微垂:“你有預感?” 顧寶莛老實點頭:“就很奇怪,不是預感,但就是感覺特別寶貝在意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就一定會搞砸,不去在意,反而會水到渠成,就像那姚姨娘的寶寶,上回我看她,她連走路都不肯走,連從堂屋到睡房都要姨父抱來抱去,吃東西也講究,家里的好東西都是她的,小姨就吃咸菜和黑面饃饃?!?/br> 老四聽七七說了這么一堆,覺得挺有意思,卻又不做任何表達,視線轉而看去那背對著他們睡覺的透明人老六,看見這人耳朵動了動。 “對了,四哥哥,你說姚姨娘這回能平安度過嗎?”顧寶莛自來了這里還沒有見過女人生孩子,他也沒聽過誰生孩子難產死了,可那個年代尚且還會有大出血死亡的孕婦,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肯定更加艱難。 “誰知道,這種事情是看命的?!?/br> 顧寶莛想了想,說:“的確……哦,還有,剛才小姨怎么老說她兒什么什么,還沒有生出來呢,怎么就知道是兒子?” 老四伸手給顧寶莛蓋在小肚子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手上的動作很慢,頓了頓,順便給老六也拉扯了一下沒有蓋到后背的薄被子。 “聽說小姨和姨父還有那家的老太太從姚姨娘一懷上,就去村頭找媒婆算了卦,卦象上說是男孩?!?/br> “……”這居然也可以? 發現七七眼神的無語,老四說:“其實卦象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心里認定會是個帶把的小子,所以不會聽任何其他的猜測,只聽他們想要聽的語言。再加上姚姨娘喜吃酸,山里的野梅子一天吃一盤,所謂酸兒辣女?!?/br> 顧寶莛‘哦’了一聲,卻又嘆了口氣。 老四捏了一把顧小七的臉蛋,說:“如果母子平安,也算小姨他們一家有福氣,百年之后有人繼承香火,有人養老送終,你嘆什么氣?” 說罷,顧逾安便看見小七那濃密的像是小扇子的睫毛撲閃了一下,又像是垂死的蝴蝶翅膀,沒有力氣睜開,聲音也弱弱的,說了一句:“如果是女孩該怎么辦呢?” “那那位姚姨娘的日子恐怕會不怎么好過了?!崩纤暮敛煌榈恼f。 “那小meimei呢?” “興許地位會好一點,畢竟這么多年,就得這一個孩子,接受現實后還不是得好好養著,日后找個上門女婿也算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