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在一旁有些不服氣了，柳蓉不肯承認，那不就是說明他撒謊了？他才沒有撒謊。

    柳蓉看著紅星，臉上露出笑容：“紅星啊，我知道，你們小孩子，給塊糖給個糕點，就能把你們哄過去。但是，紅星，我得告訴你，咱們不能為了一點點利益，就說謊話。我什么時候找過二愣子？”

    “你就找過，”聽到方茹說自己說謊，紅星憋得小臉都紅了，“你就找個二愣子，那天我躲在一邊，你和二愣子說的話我聽得清清楚楚。對了，那天你穿著紅色格子的上衣，黑色的褲子，我沒有說謊?！?/br>
    戚寒在一旁聽著紅星的話，臉色有些莫測。柳蓉最近確實穿過紅星說的那件衣服。

    “紅星你說的是上個星期三吧？那天我也碰到過柳蓉，她確實穿著一件紅色格子的上衣、黑色的褲子?！?/br>
    “我記得，她那條黑色的褲腳上還繡了幾朵紅色的梅花，我覺得有些別致，就多看了幾眼?！狈饺阍谝慌越拥?。

    “你們不要胡說，方茹，你別想因為一條褲子，就把這罪行賴到我頭上。這么愚蠢的謠言，我怎么會去傳？”

    柳蓉抵賴道，只是聽到方茹把她的衣服細節都描述了出來，柳蓉到底有些心虛。

    “愚蠢嗎？”方茹笑了笑，“聽起來確實挺愚蠢的?？墒谴謇镞€是有不少人相信了，不是嗎？柳蓉，你不就是想利用村里一些村民的愚昧，來對付我嗎？”

    “要不是今天開這個教育大會，讓村民們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孫宏仁做的。到時候，只怕謠言指向的就不是我二哥，而是我方茹了吧？如果村民們真信了這些謠言，我在村子里還呆的下去嗎？”

    “柳蓉，我其實搞不明白，你為什么總是針對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針對你了？”對于方茹的話，柳蓉自然是否認。

    “柳蓉，否認是沒用的。你做的那些事，村民們可還沒忘記呢。偷我的美容方子、冒認孟醒的救命恩人、舉報我私下里頭賣東西、在我師父面前上我的眼藥，這一樁樁一件件，你抵賴不掉?！?/br>
    柳蓉不說話了。

    陳滿倉聽了方茹的話，也開始相信謠言是柳蓉傳出去的：“柳蓉，你若是真做了，就主動認錯，看在你是孕婦的份上，我也不會跟你過多計較?？赡悴怀姓J，若是被我查出來，這結果可就完全不同了?！?/br>
    第44章

    柳蓉還想負隅頑抗：“我沒有, 你們不要僅憑著一個小孩子的幾句瞎話，就想讓我承認我沒干過的事情?！?/br>
    “柳蓉，那張字條鄭強給了我, 既然你不承認，那我們對比一下字跡？”孟醒在一旁突然說道。

    柳蓉臉色白了，眼神也開始閃爍起來。突然，她捂著肚子：“哎呀, 我肚子疼。戚寒，我肚子好疼，你帶我回家?！?/br>
    戚寒看到柳蓉捂著肚子，臉色也變了：“對不住，要是阿蓉做錯了什么, 我替她道歉?？墒乾F在, 我們得先回去了?！?/br>
    方茹不知道柳蓉肚子疼是真是假, 可當她看到躲在戚寒臂彎里的柳蓉, 微微揚起的嘴角, 她的眼神閃了閃, 柳蓉竟然真是裝的。

    方茹喊住了戚寒：“她肚子疼, 你抱她回去也沒用。你等等，我去叫我師父過來，給她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時候肚子疼，只怕很危險??！”

    躲在戚寒懷里偷笑的柳蓉神色僵住了，戚寒也停下了腳步。

    剛才柳蓉一喊疼, 他就慌了，她說要回家，他就想著趕緊抱她回家，卻忘記最該做的，是帶她看醫生。

    “好，謝謝你?！?/br>
    柳蓉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是該一裝到底，還是該立即下來，表示肚子已經不痛了。

    然而，方茹并沒有給她充分的時間去思考，就把錢江淮請來了。

    柳蓉看到錢江淮過來，知道自己此刻再說不痛，也已經晚了。她心一橫，干脆一裝到底。

    反正肚子痛不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錢江淮看出她身體沒問題，她硬說肚子疼，他也拿她沒辦法。

    錢江淮走了過來，先是觀察了柳蓉的臉色，自上次柳蓉有出血跡象后，戚寒就讓母親盯緊了柳蓉的飲食，防止她又吃什么不該吃的東西。

    戚母更是使出了十八般手藝，就為了讓柳蓉吃得滿意，免得虧待了肚子里的孩子。柳蓉被養得白白胖胖、面色紅潤。

    錢江淮觀察之后，心里已經有了點數，把手搭在柳蓉手腕上一號脈，果然如自己所想。

    他放下手，神色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沒什么大問題，我給你開一副保胎藥，你愿意喝就喝點，不愿意喝就不喝?！?/br>
    “真沒事？”戚寒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沒事，這藥呢，能不喝最好不喝。不過喝一兩副也沒啥大礙?！卞X江淮補了一句。

    剛才陳滿倉過來，就已經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后來戚寒把柳蓉抱起來，大家以為出了什么事，出于想看熱鬧的心理，又圍過來一群人。

    這一會兒，聽到錢江淮這么說，誰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那后來的不清楚情況，問了先來的人，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這柳蓉分明是心虛了啊，不然裝什么肚子疼？嘖，這柳家姐妹還真是跟方茹杠上了啊。

    “戚寒，你媳婦沒事，肚子疼是裝的，所以錢醫生才說不用吃藥?！币粋€平時喜歡顯擺自己聰明的人說道。

    戚寒看了柳蓉一眼，臉色有些難看。不過當著眾人的面，他到底沒說什么。

    柳蓉從戚寒懷里下來，右手撐著自己的腰：“你胡說，我怎么就是裝的了？我剛剛確實肚子疼，這會又不疼了，不行嗎？”

    “行了，回家吧！”這一會兒，教育批判大會已經接近尾聲，戚寒在這里待不下去了。

    大家其實都看出了柳蓉的心虛，只是礙著戚寒的面子和柳蓉的肚子，才沒有說。

    柳蓉要是還想在這里掰扯，也不過是讓人更加瞧不起罷了。

    陳滿倉對柳蓉很不滿，他都已經說了，承認錯誤就不跟她計較了，結果柳蓉給他來這一套。

    剛才柳蓉說肚子疼的時候，真把他嚇一跳。

    農村人最注重的就是子嗣，柳蓉肚子里的孩子要真出了什么事，他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可他萬萬沒想到，柳蓉為了逃避責任，竟然拿肚子里的孩子說事。

    本來不打算跟柳蓉計較的陳滿倉，此刻卻陰沉著臉，重新走回了木臺上：“再耽誤大家幾分鐘時間，我還要說一件事?！?/br>
    “最近村里關于方茹二哥的傳言，我也聽了一耳朵。我陳滿倉長了這么大，還從來沒聽說過，病在哪個地方治好，就會把病留在那里。照這種說法，那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就沒有身體健康的了，那誰還敢去當醫生，當護士？”

    陳滿倉話音剛落，底下發出哄堂大笑。也有曾經傳過謠言的人，覺著陳滿倉這話說的就是自己，現在人群中，只覺得所有人的笑聲都是沖著自己而來。

    陳滿倉喊了句安靜，接著說道：“我是真搞不明白，都已經到了新社會了，為什么有些人的思想還這么愚昧，相信舊社會的那一套愚昧腐朽的殘舊思想？有些人的思想很需要改造一番，依我看，像今天這樣的教育批判大會，還需要多開幾次?！?/br>
    陳滿倉頓了頓，又說道：“還有些人，因為一己私心，就惡意造謠，破壞別人的名聲，這樣的行為，是非常惡劣的?！?/br>
    “具體是誰，我這里就不點名了，但是我希望，在雙溪村，不要再出現這種類似造謠的行為。再有這種行為，我陳滿倉把話擱在這里，有一個算一個，我讓李光榮全把你們送到勞改場改造去?！?/br>
    陳滿倉這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不過他剛從柳蓉那邊回來，就說了這么一番話。

    再加上又有剛剛圍觀的人，在一旁解釋，大家瞬間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誰。

    “這是在說柳蓉吧？要說謠言，這段時間也就只有關于方茹二哥的那個謠言。這謠言是柳蓉放出的？你說她造這樣的謠，圖的是啥？”

    “圖啥？不甘心唄！你們忘記她以前造謠自己是孟醒的救命恩人的事情了？為的是啥？還不是看上人家孟醒了。結果呢，孟醒跟方茹處對象了?！?/br>
    “可是她不是已經嫁給戚寒了嗎？我看人家戚寒對她也不錯，你看那一身皮子，可比在柳家時白嫩多了?！闭f話的人有些不明白。

    “嘁，這你就不懂了，這人啊，有時候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惦記。再說了，戚寒跟孟醒能比么？一個是瘸腿的農家漢子，一個一看就是好出身的城里知青，又長得那么俊俏。要換作是我，我也選孟醒啊?！?/br>
    “嘁，你就算了吧。你看你那一臉褶子，你還敢肖想人家孟醒?！?/br>
    “我不就打個比方嘛，再說了，我年輕時，長得也不賴呀?！蹦侨宋Φ?。

    幾個人說著說著，話題就偏了，嘻嘻哈哈打鬧做一團。

    鬧了一會兒，一個女人停了下來，說道：“你說這方茹也夠倒霉的，怎么就跟柳家這兩個姐妹牽扯不清了呢？最開始的時候，被柳華造謠，后來又被柳蓉偷方子，再后來還差點被柳建抓走，嘖嘖?！?/br>
    “就是，也虧得方茹性格好，不跟她們計較。要是我，非得打上門去，鬧他個天翻地覆?！?/br>
    “你以為人家方茹跟你似的，你呀，就是一個潑婦?！?/br>
    那被罵潑婦的女人也不生氣，兩眼一翻，雙手叉腰：“潑婦怎么了，潑婦不吃虧呀！不過啊，我算是明白孟醒為什么會選方茹了?！?/br>
    “別說孟醒，連我都喜歡方茹這樣的姑娘。待人真誠，雖然話不多，可你看看人家做的事，教村里姑娘念書，自己做個擦臉油，還惦記著送給村里的姑娘們。這樣的好姑娘，誰能不喜歡？”

    “那倒是，可惜呀，方茹是城里姑娘，又跟孟醒處了對象。不然呀，我還真想厚著臉皮上門替我兒子求個親?！?/br>
    “嘖，你也太敢想了?！庇腥朔瘩g道。

    “嘁，我就不相信你不喜歡方茹這樣的姑娘做兒媳婦?！?/br>
    “好姑娘誰不喜歡呀，但關鍵得有自知之明啊。那姑娘美得跟天仙下凡似的，自己又有本事，咱村里，還真沒啥人能配的起?！?/br>
    “那倒也是?！?/br>
    幾個人說著說著，話題又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去了。

    柳蓉的婆婆戚母，在一旁聽著這些話，心里難受極了。

    難道兒媳婦還惦念著那個孟醒，不然都已經嫁給兒子了，跟方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為什么還要這樣去造方茹的謠言？

    戚母到家里，坐在自己屋子里想了很久，最后實在忍不住，把兒子叫到了自己屋里。

    “那個謠言是怎么回事？真是阿蓉傳的？”戚母希望能夠聽到否定的答案，可是，戚寒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這一會兒也知道外面是怎么說柳蓉的，他安慰母親道：“你別聽外面那些人瞎說，阿蓉和孟醒沒有任何關系，她就是氣方茹的藥方子毀了她的臉，才想給方茹一個教訓?！?/br>
    這一點，戚寒倒是可以肯定的。柳蓉那個女人眼里，哪有什么情情愛愛？她就是看上孟醒，更多的看上的也只是他的家世。

    戚母聽戚寒這樣說，心里才好受了一點。要是兒媳婦跟兒子結婚了，心里卻惦著其他男人，兒子得多憋屈呀。

    “阿蓉有了孩子，你別被外面的那些傳言影響了，再壞了你們夫妻情分?！逼菽竸竦?，既然兒媳婦心里沒有外人，就不能讓兩人因為這件事起了齟齬。

    “我知道了，娘?！逼莺炖锎饝?，心里卻苦笑，他和柳蓉哪里還有什么夫妻情分。

    因為孫宏仁的意外落網，一段針對方茹的謠言還沒發展起來，就夭折了。

    不過，柳蓉自此在雙溪村的日子越發難過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點點，柳蓉漸漸也不愛出去了。

    倒是方茹，因為這一段事獲得了許多同情，更有人稱贊方茹行為處事大氣。

    而雙溪村的人因為這件事，對錢江淮的疑慮盡數消去。

    這一天，雙溪村西頭的李家格外熱鬧。原來，折磨李老太大半輩子的頭疼，終于完全治好了。

    “一定要給錢醫生送一面錦旗，一定要送去?！崩罾咸拥恼f道，“錢醫生是個有本事的人，我這頭疼，疼了幾十年，我自己都快撐不下去了。沒想到這才幾個月，錢醫生就把我的頭疼治好了?！?/br>
    李老太的兒子是個孝順的，聽到自己娘這樣說，自然照辦。

    過了幾天，一塊“妙手回春”的錦旗被趕制了出來。

    李老太的幾個兒子兒媳，攙扶著李老太，捧著那面錦旗往村衛生所走去。

    “喲，李大娘，這是干什么去呀？”一個路過的婦女看著李老太，驚訝的問道。

    李老太揚了揚手中的錦旗：“我去給錢醫生送錦旗，我這幾十年的頭疼，終于被治好了。我得好好感謝感謝錢醫生?！?/br>
    “治好了？”那婦女更驚訝了，李老太的頭疼，雙溪村人知道的不少，都以為這病會伴著她一輩子，不知道竟然真治好了。

    “是呀，治好了。這頭不疼了，整個人都輕松了?！崩罾咸樕蠋е?，“我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把這面錦旗送給錢醫生，我要當面好好謝謝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