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雪滿妝嘀咕道:“我堂堂鳳凰血脈,竟然喊了他這么多年的爹,這是鳳凰一族的恥辱!” 妖修本來就不在意血緣關系,親兒子手刃親爹上位的事都不少,更何況雪滿妝本來就不是什么善茬。 自從知曉妖主是個鳩占鵲巢的冒牌貨后,他就一直在盤算著怎么把那只插了鳳凰翎羽的野雞給搞死,這一找,直接尋來了咸州。 沈顧容詫異地看著他:“你竟然尋到了生門?” “什么生門?”雪滿妝滿臉茫然,“我就直接沖進來的啊,中途還差點死了兩回?!?/br> 沈顧容:“……” 莽,真莽。 還好你是鳳凰,否則早就死八百回了。 沈顧容不想理他,直接抬抬手,道:“你去忙自己的吧,我要去找離更闌?!?/br> 雪滿妝說:“別呀,我順道幫你宰了他啊,一把火的事?!?/br> 沈顧容面無表情道:“不用,我自己會動手?!?/br> 雪滿妝還要再叨逼,牧謫終于忍無可忍,上前一掌將雪滿妝拍開,冷冷道:“多管閑事?!?/br> 雪滿妝被打得往前栽了幾步,回頭怒道:“我和圣君的事,哪里輪得到你置喙?你又算什么?!” 牧謫冷冷看著他,正要不做解釋,用拳頭把這只花孔雀似的鳳凰給打掉一地的毛,一旁的沈顧容突然開口了。 “他算我道侶?!?/br> 沈顧容認真地說。 雪滿妝還在得意洋洋:“看吧看吧,圣君都說了你只算道……” 他話說到一半,陡然反應過來,眼睛猛地張大,像是見了鬼似的看著沈顧容。 雪滿妝險些氣得一口火噴出來: “什么?!道侶?!” 沈顧容道:“是啊?!?/br> 他不想再被這只打不死的鳳凰糾纏了,再者妖主應該是投靠了離更闌,雪滿妝過來是為了鏟除妖主,對沈顧容也沒什么害處,不至于現在動手自相殘殺。 沈顧容深吸一口氣,直接抬手招出道侶契,紅色的靈蝶圍繞著兩人轉來轉去,那灼眼的紅色險些將雪滿妝的眼淚逼出來。 雪滿妝呆呆地看著那艷紅的道侶契,結結巴巴的半天說不上話來。 半晌后,他訥訥道:“我……” 沈顧容以為他終于死心了,正要松一口氣,就聽到雪滿妝“哈”了一聲,志得意滿地說:“我們的主仆契都能解了,更何況是道侶契?!我正好有那結契的陣法,你們就算結了契也能再解!” 沈顧容:“……” 這傻子到底看中了他什么,他改還不成嗎?! 沈顧容狠狠心,冷冷道:“我們早已雙修過了?!?/br> 雪滿妝:“……” 牧謫:“……” 不、不是啊,我連衣服都沒解過。 雪滿妝不在乎這個,還在做無謂的掙扎:“雙修又怎么啦,只是雙修而已,你們解了契之后……” 沈顧容截口道:“我們不會解契,此生此世都不會?!?/br> 說罷,不顧雪滿妝滿臉的慘白,握著牧謫就輕飄飄躍下了城墻。 牧謫整個人都呆呆的,哪怕落了地,被沈顧容掐了隱身決走在咸州主街上時,也依然沒有反應過來。 沈顧容只當自己是在說服雪滿妝而不得已說出的那番話,但在牧謫聽來卻宛如成堆的蜜糖將他掩埋。 那甜言蜜語簡直要將他甜死了。 牧謫愣愣地被沈顧容拽著走了半天,終于徹底反應過來,他回握住沈顧容的手,聲音低啞道:“師尊?” 沈顧容正在胡亂走著,妄圖能靠運氣撞到離更闌的住所,突然聽到牧謫喚他,疑惑回頭:“怎么了?” 牧謫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欲望,握著沈顧容的手尋了右手邊的一處幽深的巷子走了進去。 沈顧容滿臉疑惑,道:“你知道離更闌躲……唔!” 他話還沒說完,牧謫就將他按在了墻壁上,俯身覆唇而上,堵住了沈顧容的嘴。 沈顧容不適應被人這般強勢的按住,本能地掙扎了兩下,卻被牧謫扣著手腕按在墻壁上,掙扎間墻壁上的黏濕青苔污痕蹭了沈顧容一手背。 牧謫正在心猿意馬地含著沈顧容的唇,就聽到他師尊仿佛帶著哭腔地嗚咽兩聲,神識中再次傳來一陣劇烈的波動。 「臟!」 「牧謫你弄臟我了!」 牧謫:“……” 他沒收虞星河的那些話本里,再多的污言穢語,都沒有他師尊無意識的一句話來得撩人。 第128章 紅顏枯骨 片刻后, 牧謫握著沈顧容的手,撩著河邊的水為他擦手背。 沈顧容任由牧謫折騰自己, 面無表情地看著腳底的水波,一派古井無波的清冷圣君模樣。 牧謫聽到他師尊在說:「嘴好疼,牧謫是屬牲口的嗎?」 牧謫:“……” 牧謫的手一頓,偏頭看向沈顧容的唇。 沈顧容的唇有些紅腫, 還被牧謫咬破了一角,越發紅艷。 察覺到牧謫在看自己,沈顧容將頭一偏,冷淡道:“看什么?” 「手!趕緊給我洗手!」 牧謫笑了一下, 繼續為他清理手背上的臟污。 明明修士一個決就能輕而易舉解決的東西, 牧謫卻握著沈顧容的手學著凡人給他一點點清洗,從之前牧謫就發現了, 他師尊哪怕修為登頂, 私底下卻更喜歡凡人的生活方式。 沈顧容坐在河邊的石階上,空著的一只手撐著下頜, 偏頭看著牧謫,他的眼尾還殘留著未散去的紅暈,被冰綃隱去大半,卻越發顯得勾魂。 “牧謫?!鄙蝾櫲蓍_口喚他。 牧謫正在握著他修長的五指一點點擦干凈指縫中水漬,聞言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沈顧容輕聲問:“妖主之事,同你有沒有關系?” 牧謫的手猛地收緊,他愕然抬頭看向沈顧容。 看他這個反應,沈顧容大概知道了妖主被逼近絕境戳穿真面目之事和牧謫脫不了干系, 或者說青玉背后暗中相助的人便是牧謫。 他手指輕輕動了動,淡淡道:“你弄疼我了?!?/br> 牧謫這才回過神,幾乎是狼狽地將手展開。 沈顧容抽回了手,輕輕摸了摸牧謫崩得死緊的側臉,柔聲道:“告訴師尊,為何要幫青玉去對付妖主?你那時是他的對手嗎?” 牧謫嘴唇輕輕動了動,卻說不出來任何話。 他當年答應了青玉對付妖主時,原因無他,只是為了陶州大澤的靈脈,而在妖族待得越久,他便對這個當年一手促成那百年之約的妖主恨之入骨。 若不是他,沈顧容根本不可能被困在離人峰這么多年。 帶著恨意的牧謫在明智青玉是有意引導,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幫他去殺妖主。 最后,他成功了,青玉順利將妖主逼出陶州大澤,順便還發現了只有京世錄知曉的,妖主非鳳凰的秘密。 可青玉就算將妖主逼出了陶州,但離人峰還是沒等到妖族的靈脈,離更闌逃了。 牧謫臉色有些蒼白,他低聲道:“我只是……” 沈顧容聲音更輕了:“嗯?” 牧謫對上沈顧容的視線,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就是想這樣做?!?/br> 沈顧容沒想到得到這個答案,眼睛眨了眨:“什么?” 牧謫欺身上前,一把握住沈顧容的手按在心口,沉沉開口:“我恨我生得太晚,我恨當年你被所有逼迫時我沒能站在你身邊將那些小人悉數斬殺?!?/br> 他輕輕低下頭,聲音有些喑?。骸拔液蕖瓫]能早早地保護好你?!?/br> 沈顧容眼睛微微張大,他想要開口回應:“你已經保護好我了?!?/br> 但話還沒說出口,他便意識到面前的人是牧謫,并不是當年的先生,就算兩人是轉世,卻也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說這句話是對牧謫的侮辱,也是對先生的褻瀆。 沈顧容定定看著牧謫半晌,才突然笑了,他道:“你就是為了這個,去和青玉聯手算計妖主?” 牧謫悶不做聲,默認了。 他有些害怕,怕沈顧容會覺得他城府極深,不自量力,但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告訴沈顧容,他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卑劣之事,做了多少算計。 牧謫手指都在顫抖,渾渾噩噩間突然感覺到沈顧容欺身輕輕抱住了他。 牧謫一怔,茫然抬頭看他。 沈顧容笑著說:“做得很好,師尊喜歡?!?/br> 牧謫呆了呆。 “妖主可不是東西了?!鄙蝾櫲萼皣@一聲,下巴枕在牧謫肩上,懶懶地說,“我對他的破事又沒興趣,他卻仿佛有被害妄想病一樣,總是覺得我會害他?!?/br> 牧謫回抱住他,有些后怕地喃喃道:“師尊不怪我?” 沈顧容失笑道:“我怪你做什么?你幫我算計仇人我還怪你,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嗎?” 牧謫愣了愣,覺得也是。 沈顧容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覺得我會因為這個,覺得你是個壞孩子?” 牧謫蹙眉,不喜歡“孩子”這個詞,但這句話的意思和他這些年想的差不多,他總是想要通過偽裝自己,讓沈顧容覺得他依然是幼時那個溫順乖巧的徒弟,而不是處處算計人的小人。